老爷子那是自知外孙女儿是逃不出他老人家的手掌心的,所以这样哼着小曲儿晃着摇椅继续等着君慈。
是以当君慈在跟着他老人家的副官走过来的时候,一见到他老人家就瞪眼了——虽然满头白发,但是脸色看上去红润有光,哼着小曲那是一个中气十足,这能是差点去北戴河修养的人么?
于是乎君慈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被楚采那个混小子给摆了一道?但虽然心里看似愤愤不平,但是眼中还是湿润了。
老爷子看上去精神就好,没事就好!
君老爷子在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虽然早就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可真见到他那大大咧咧的外孙女儿变成现在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这见惯了场面地老人家也不免有点想要捂胸口的冲动。
这个……这变化真的太大了点吧?
他就说他的夫人和女儿都是京城里有数儿的美人,可理所应当继承这一良好基因的外孙女儿不应该整天像个假小子,现在看来似乎只是时候未到啊。
被他老人家这样怔怔的瞧着君慈也多少有点囧了,反差真的有那么大吗?
她不过只是怀胎十月然后生了一个儿子而已啊。
不过还是带着唇角上扬的弧度走到老人身边,俯来轻轻地拍着他老人家的手说:“外公,我回来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眼带感动的老人就直接上演了变脸绝技,一双虎目盯着君慈气哼哼地说:“六年都不知道回家,现在你还知道回来的路啊?”
果然老爷子火气不小,但是……比起预料中的火冒三丈,也已经好了太多了。
怎么洪老爷子那是她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儿,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玉杯,当做没看到他眼中的怒火,笑眯眯地说:“当然记得,不记得您也会把我接回家不是?”
又似真似假地埋怨老爷子:“都说让您戒烟戒酒了,看来您都没把我的话放到心里去。”
君老爷子对外孙女儿这样既带着一些撒娇又带着微微不满,更是直接躲避他刚刚训斥地小把戏再熟悉不过,可尽管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可膝下唯一的血亲孙辈回来,他怎么会不老怀大慰?这生气也是八成装的,一分埋怨,一分心疼。
唯一的掌上明珠,居然怀孕生子都不让家人知道……到底和苏家的那个小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然了,若非是那个小金孙长相太像苏徵,他老人家还真的会为他的父亲任选而苦恼好一阵——毕竟君慈的交友圈那还不是一般的广啊。
不过虽然如此,他老人家还是继续装作生气的样子哼了一声说:“你还埋怨我?让我忧心的人是谁,让我牵挂的人又是谁?最后舍了年迈的外公自己出国六年不回家的人还有理了?一回来就跟外公顶嘴,这也是你应该做的?”
绕到他身后轻轻地帮他捏着肩,君慈并未将老人家的训斥当回事儿,她哪里会分不清楚老爷子是生气还是高兴?不过也要给老人家点面子嘛。
于是乖乖认错:“是是是,首长大人我错了,这次回来我一定乖乖听从首长吩咐,认认真真地监督首长大人的戒烟戒酒大业。”
这丫头——已经装不下去的老爷子这才长叹了一声,有些唏嘘地说:“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外公能看到你的日子就又少了许多……我都这样的年纪了,还能再看着你几年?”
句句真情实切的话,有时候更让人难以设防,更何况对老爷子根本就没什么心防的君慈?她也是知道自己的父母的,两个人早就分居,默契好到不行,总是分别来看老爷子。而自己不在,君微若是忙起来……老爷子估计也觉得膝下孤单吧?
“您别说这种话,和您一个辈分的又有几个比您身子骨好的?让您戒烟戒酒也不过只是觉得您太没节制……”正要再说下去,君慈就见老爷子对她摇摇手。
那张满含岁月痕迹,但眸光依旧睿智犀利地眼眸停驻在她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问:“慈慈,一去六年都不回来,是在怨外公吗?”
君慈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怨?
哪里来的怨?
似乎是看出她眼眸中的不解,老爷子只是轻笑了下,模着白须用有些忧色地眼神看着她说:“微微那个孩子,不应该只是在我的羽翼下,他应该飞出我的守护范围,遨游苍穹。”
所以啊,当年给他订了那样一门婚事。
哪怕他明明知道他最宝贝的慈慈是喜欢他的。
更何况,还有他不能说出的隐情呢?倘若知道……这丫头一定会被打击的更厉害吧?
他心中这番计较君慈当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老爷子有些奇怪地问:“您说什么呢,还跟我打玄机,我都听不明白。”
她说话的时候垂下了眸子,错过了老爷子注视地眼神,顺手为老爷子又斟了一杯酒。
老爷子看着她那长发飘飘地娴静秀雅地模样也只是心中叹了口气,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也渐长,到底是在外面历练了几年的人。他这些年没把她给抓回来为的也是这个。
小金孙的爹是谁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的外孙女既然打算将孩子生下,又是做好了自己先长大的准备呢?
他会让君微远离他的羽翼下,也不会对这个最宝贝的孙女儿舍不得放手。
孩子大了,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世界的,他这老头子又能庇护几年?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就只当你不怨我。”老爷子笑着眯了眯眼睛,丫头,外公可不是随随便便会跟人道歉的人呢,既然错过了这次,可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要跟我道歉的人,可就变成了你呢。
君慈放弃跟老爷子纠缠不清,只是双手将玉杯端到他面前,露出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说:“外公,我真的回来了哟。”
老爷子似是明白她这端酒的意图,笑着说了一声小滑头,但还是将酒接过来,喜滋滋地银尽。
啧,想来这丫头回来了之后,他再想像以前一样爱喝多少就喝多少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吧?
可竟如此,这滋味再熟悉不过的女儿红在入肚之后,还是有些别样滋味,熨熨烫烫地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