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九年十一月,恪亲王府可谓是三喜临门,这让清婉恨不能拍手称快。
一喜为王氏替楚铭城聘下了永宁侯府的嫡女郑娟兰,两人在天佑十六年便以定亲,只是同年永宁侯府的老太太去世,郑娟兰身为嫡系长女,需得守孝三年,这嫁娶之事,便一直拖到了如今,郑娟兰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而让人称快的却是冬雪这丫头,她成功的爬上了楚铭城的床,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获得了楚铭城的宠爱,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是避过了王氏怀上了楚铭城的孩子。
清婉遗憾自己没能亲眼看到王氏的表情,想来定然是精彩极了。
这第三喜,也是跟楚铭城有关,曹院正的女儿曹佳倩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硬是逼着楚铭城在郑娟兰进门之前将她给娶了,而且还是贵妾!这可是活生生的在永宁侯府脸上扇了一巴掌,府里的水现在是越来越浑了!
只是,这王氏却是不让她自在看戏!
“夫人,出大事了。”秋月一脸惶恐的进来,嘴里如是说道。
清婉放下手里的炉子,问道:“什么事儿?”
秋月回道:“福伯,福伯没了。”
清婉霍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她在追查当年之事,已经有了两年之久,可是这两年以来,她除了知道王氏在周氏死后便莫名其妙的俱蛇之外,毫无所获。
昨儿个,福伯将她请了过去,告诉她当年那件事里,还有一个生还者,那人原是周氏身边伺候着的,后来因为家人被胁迫,背叛了周氏,在事发之后,王氏动手处理之前,她便带着家人全家一起逃到了北疆去了。
福伯告诉她,若想知道当年之事,去北疆寻找一个叫做钱孙氏的老妇人,或可知道一二。福伯是周家的家生子,对周氏的忠心自不必说,末了,还老泪纵横的说道:“老奴知道夫人在追查先王妃当年的死因,只是老奴没用,只能知道这么点了,先王妃死的冤呐,死后竟连祖陵都进不去。周家不认她,楚家皇室也不承认她,老奴一直想查当年之事,只是,老奴人微言轻,力量薄弱,所以老奴一直在等,夫人,您可一定要替先王妃做主啊。”
清婉点点头,不是她爱管闲事,实在是这事儿楚铭宣本就在查,她身为他的妻子,这个责任,根本就逃不过,既然逃不过,索性便主动出击了。
只是没想到,福伯前一天找了她,第二天便去了!
这条人命,清婉知道不是她的错,可她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在这王府中,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如今在血淋淋的面对死亡,这让她顿生出一股无力感,她感到有些累了……
楚铭宣,你这个大纨绔,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种互相提防互相倾轧的日子她真的是够了!
楚铭城成亲第二天,新妇敬茶,她是长嫂,理应在场。
辰时初刻,新妇郑娟兰便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襦裙配着同色系的袄子进来了,一大早来敬茶的郑娟兰薄施脂粉,显得很是清丽,清婉抬头一瞬,却是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感,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大嫂,请用茶。”声音娇娇弱弱,清婉笑着接过了郑娟兰递过来的茶水。
楚雪芝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夫家是柳相的一个门生,如今官拜三品,如今在吏部任职,显然,王氏和王家还不想放弃柳相和柳皇后这棵大树!
柳皇后现如今虽然已经失势,但柳相权倾朝野,只要王贵人能够得到柳相的扶持,一样有她的出头之日!
许是楚雪芝就要出嫁的缘故,性子也比以前收敛了许多,郑娟兰向清婉敬茶时,她倒是没有多什么话,但眼底的不屑还是丝毫没有隐藏的。
喝完茶,便回了自己小院里去了。
回到院里,才知道顾家来人了,如今顾家在京城内城也买了一座宅子,家里添了些婢女奴仆,来这儿找清婉的是一个老妇人。
清婉赶紧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老妇人道:“还是大爷的事儿,大爷今儿个一回来,竟是带了皇上的圣旨,说是要派遣他前往北疆,担任什么军师。”
清婉笑了笑,大哥离他的梦想,终是又进了一步了。
“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老妇人便又说道:“还有就是大姑女乃女乃今儿个遣人过来报喜了,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姑爷昨儿得了吏部的准信儿,说是给了姑爷一个县令的缺儿,好像是在平州县。后来家里老爷差人去打听了一下,平州县是个富庶的好地儿,在那儿任满,铁定是要升官的。”
清婉笑的眉眼弯弯,道:“家里竟是有这等好事儿,夏至,赶紧去准备些礼,嗯,去库房拿些药材还有补品都带过去。哦,对了还有那支百年野山参,也带过去,我可是听说了,这女子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可得准备齐全了。大姐可不能出了任何岔子。”
夏至笑着应道:“知道了,夫人。”
待得那老妇人走后,夏至才道:“夫人,刚刚太后身边的一位姐姐过来了,叫您明日进宫。”
清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清婉怎么也没想到,进宫之后,太后给她的竟是这样一个消息!
“好孩子,坐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在清婉一进入慈宁宫,便起身拉着她的手道。
清婉被太后异样的热情弄的心里有些打鼓,便道:“谢太后。”
太后道:“不用这么多礼。”
说着,目光慈爱的看着清婉,道:“你受苦了。”
清婉不明所以,却还是摇摇头道:“不辛苦的。”
“皇上驾到~”
正说着,外面的公鸭尖细嗓子便喊了起来。
皇上一进来,就看到清婉坐在太后身边,他便径直走了过去,道:“婉丫头来了啊,那正好,朕正有事要跟你说的。”
那声音带着一丝伤感,让清婉心底有些不安起来。跟自己有关系,还让皇上如此挂怀的,除了还在前线的楚铭宣还能有谁?
想到此,清婉便轻声问道:“皇上,太后娘娘,是不是,是不是……”
太后叹了一声:“皇帝来了正好,你便跟婉丫头说说吧。”
清婉抬起头看向楚白木,楚白木沉声道:“昨晚上刚接到战报,宣儿他错信奸细,孤军深入敌后,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八个字,却将清婉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她还记得,刚刚嫁进来时,她是为冲喜,当时她是希望他一命呜呼的,这样她便能继续着她那波澜不惊的生活。
可是相处下来,她渐渐知道,他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堪,那般纨绔,这么长时间的通信,他习惯将他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写在笔下,问她可有想他,念他。她也会一一回信,告诉他王府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偶尔抱怨一下他的那些烂桃花又来找她麻烦了!
每每这时,他的回信里总会说:不用理会那些,我会处理!
清婉眼圈有些发红,你会处理,便是如现在这般的,将自己给处理没了吗?
想起那日楚洛璃找自己说的话,她说她想再执着这么一回,现在,她忽然也想任性一回,抛开所有,让自己只为那个人,任性一回。
她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没有解决。他的红颜知己太多,她无法确保自己能够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他心里执着于他娘亲的死,她知道若这事不解决,他们相处起来,总不那么和谐。这一刻,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他,可她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不顾一切一回!
忽然,她朝着皇上直直的跪了下去,声音坚定的道:“皇上,臣妇想去北疆。”
太后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问道:“当真?”
“当真!”
太后继续问:“你知不知道北疆天气恶劣,环境艰苦,更重要的是,那里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清婉道:“我知道,可我要去。我的丈夫在那里生死不知,我只想去离他近些点的地方守着。”
太后深深的看了眼清婉,最后微微的叹了口气,道:“怪道你跟洛璃那丫头能够聊到一块去,都是一样的性子!”
皇上也跟着说道:“你知道楚铭宣去北疆之前,对朕的唯一的请求是什么吗?”
清婉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让朕好好保护你,尤其不能让他的父王欺负了你去。”
清婉抬起头,道:“皇上?”
“罢了,你就跟你兄长一道起程吧。”
“谢皇上。”
天佑十九年十二月初一,微有雪,顾飞扬得了皇上赞助的马车,一路向着北疆进发,在第一个驿站处歇脚时,碰上的人让他好一阵惊悚。
“先生,别来无恙?”
说话的正是楚洛璃,穿着一身俏丽的男装,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顾飞扬的身前,笑的一脸的张扬,声音很是清脆的问道。
他正想开口说话,却不料又是一个声音响起:“大哥,别来无恙?”
他目光微斜,便看到站在楚洛璃身后的,同样穿了一身男装的顾清婉,正笑看着他。
顾飞扬目光一沉:“你们简直胡闹!”
皇上虽然答应让清婉跟着顾飞扬一道起程,却没有将这事告知于顾飞扬,因而他确实不知情。
清婉吐了吐舌头,上前抓住顾飞扬的胳膊道:“大哥,我可没有胡闹,瞧着,这是皇上的手谕。”
她将皇上给的手谕拿了出来,在顾飞扬眼前打开,然后收起来得意洋洋道:“看到了吧?这可是皇上的意思,看你敢不敢将我赶回去。”
顾飞扬没有说话,而是将头转过去看向楚洛璃,问道:“那你呢?手谕上,可没有提到你的名字!”
楚洛璃愉快的笑着,眼睛弯成了弯月似的,可爱俏丽,她伸手一指清婉道:“我现在是她的跟班了先生,您可以叫我小璃。”
就这样,顾飞扬在去北疆的路上,被硬生生塞了两个打酱油的。
因为两个女子的加入,飞扬便吩咐车夫将速度放慢了些。
清婉便问道:“小璃,刚刚那速度你坚持的住吗?”
楚洛璃自然看出了清婉眼底的担心,她也从皇上那里知道了楚铭宣如今失踪的消息,终还是点点头道:“我能受得住。”
“好。”
清婉朝着楚洛璃点点头,随即道:“加快速度吧,我们不碍事。”
只是,清婉很想快点儿到达北疆,偏生的就有人不怎么乐意,五天后,他们一行,连同车夫护卫在内总共十八人,已经使出了京城,到了楚湘河以北的地界。
在驿站处,他们停下来休整片刻,给马儿喂了些草料,便开始出发。
只是,行至半路,所有的马匹都开始精神不振,车夫抽打着都不能让它前进。
感觉到几乎不再前行了马车,顾飞扬向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车夫很是惶恐:“小的也不知怎的回事儿,这马儿竟是犯懒了。”
“另外两辆马车也是如此吗?”
这个是清婉问的,在古代生活四年,王府生存三年,该有的小心谨慎她一刻不丢。
车夫看了看旁边的马车,然后答道:“奇怪了,那两辆马车也是如此,甩着马鞭都赶不走。”
清婉的心直往下沉,看这个样子,他们定然是遇上了埋伏了,驿站中喂马的那些草料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顾飞扬自然也已经明白了,被唐老培训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他当即吩咐道:“停止前进!”
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马儿已然倒在了地上。
“你们在马车上呆着,我下去看看。”
清婉安抚的抓着楚洛璃的手,冲着顾飞扬点了点头。
另外两辆马车上的护卫也都已经全部出来了,十几个人站在地上,神情很是严肃!每个人都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武器,紧张的气氛,就连坐在马车上的清婉都已经感受到了。
楚洛璃是天之骄女,从不曾被人冒犯过,更别提这样的氛围了,清婉隐隐的感觉到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两人相握的手中已经沁出了汗水,分不清是谁的。
楚洛璃颤着声音问道:“我们会没事儿的吧?”
清婉点点头,眼神的坚定的看着她:“会没事的,北疆风光,我们还没领略到,怎么会出事?”
楚洛璃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清婉,嘴里喃喃道:“先生那么厉害,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一阵笑声:“果然是唐老看中的人,行事够谨慎!驿站的吃食你们没碰,倒是得费我们一番功夫了。”
楚洛璃安静下来,微微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窗外的动静。
只是待她看清楚了外面的阵仗时,竟是脸色煞白的说不出来话,极目望去,他们似乎被包围了,足足有五十多个黑衣人围着他们。
“别怕。”
清婉小声的在楚洛璃耳边道。
马车外,那个领头之人笑道:“如何,这种时候还如此镇定,真以为还有机会逃出去?”
飞扬面色凝重,给十几个护卫使了眼色,便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头领笑道:“能告诉你们,我也就不会蒙面黑衣了。”
领头之人说完,双方便打了起来,楚洛璃娇喝一声,道:“先生,我帮你。”
楚洛璃从小也是玩儿着鞭子长大的,此时她唯一想的便是与心爱之心站在一起,共同对敌,这样的信念竟是战胜了对鲜血和死亡的恐惧。
清婉拉之不及,只好跟在她身后也一起出了马车,但心里却是在吐槽不已的,她怕被误伤啊!
出了马车,她选择了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站着,便看到楚洛璃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长鞭,鞭子最前端挂着几个挂钩,看她一鞭子甩了出去,那动作竟是潇洒无比!清婉还来不及羡慕,被长鞭甩中的人便是一声惨叫,那鞭子前端的挂钩,硬生生钩掉了那人的一块肉下来。
清婉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武器是谁设计的,竟是狠毒至此!
对方人多,身手也不弱,没一会儿自己这一边便呈现了败局,清婉心里焦急,却也无法可想。
清婉四周看了看地形,发现两边尽是枯树,也无隐蔽地方可以藏身,清婉脑子乱作一堆,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是谁这么不愿让飞扬前去北疆!
她不知的是,不愿让飞扬前往北疆的人多得是!二皇子一脉便是其一,二皇子娶了傅明珠,但看楚白木的意思,是要提拔楚铭宣的,怎么提拔,他最担心的便是让他领了北疆兵马,那傅子任手中若无兵权,于他便是毫无助益!
顾飞扬是唐老亲自教导的,皇上让他前去北疆帮助楚铭宣,做他的军师,这让二皇子一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其二,便是王氏一脉连同柳相一族,他们不想看到楚铭宣做大,也不愿顾飞扬成功的前往北疆。
只是,皇上坐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的厉害,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顾飞扬而去遭了皇上的忌恨,因此这些人也都是心里暗想着,却也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顾飞扬学武时间到底是短了,就连楚洛璃也是比不上的,他格挡掉前面刺向自己的利剑,却来不及阻止楚洛璃身后的人的那把剑,就在那一刻,他的心都已经揪了起来,呼吸也凝重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惊呼道:“洛璃!”
身体的反应更为直接,他几乎是爆发了他最强的速度,挡在了楚洛璃的身后!
“噗嗤”一声,利剑没入血肉。清婉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大哥!”
“先生!”
两个惊呼声同时响起,顾飞扬朝着楚洛璃笑了笑,柔声道:“没事。”
说着便又拿起了剑,杀向了来人。
清婉只能躲在一旁看着,看着顾飞扬胸前被鲜血浸染,暗恨自己不会武功。
因为受伤的缘故,动作也慢了下来,情况也越来越凶险,清婉看着一个黑衣人拿剑对着飞扬的心口,她想叫他小心,可却发现,怎么也叫不出声……
千钧一发时,是楚洛璃挡在了他的身前,替飞扬中了一剑,清婉看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两个人,竟然连这个也要比一比吗?
“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咱俩扯平了。不对,似乎我救你的这一次受的伤比较严重,你记着,你欠我。”楚洛璃声音中带着一丝痛楚,却努力让自己说的轻松。
护卫们有几个已经重伤倒地了,剩下的也没有再战之力,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只是,这时候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那领头之人笑道:“原本只是想请你们去做客,非得拼的你死我活,还要弄出点你救我我救你的戏码。可惜的很,本人不爱看戏。”
他笑着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人,默了片刻道:“带走!”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带?”
楚洛璃听到这个声音忽然眼前一亮,她看向顾飞扬道:“是锐哥哥,我们有救了先生。”
飞扬看到楚洛璃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瞬间晶亮的眼睛,心情有些黯然,又听到她叫‘锐哥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索性抿着唇不再说话。
“我们的闲事你也敢管?”
东方锐身着一身白衣,现如今已经是冬雪飘飘,他依旧骚包的只着单衣,手上还摇着一柄扇子,道:“谁的闲事我也不爱管,偏生这大白天还喜欢穿着黑衣服,自以为低调,实则过分炫耀的人的闲事,我就是爱管!况且,你看我,身穿黑衣,与你这黑衣,便是天生的不对盘呐!你们不是自称天命吗?我们为敌,那也是天命!”
听到东方锐提到‘天命’二字,那领头之人眼底闪过震惊,忽而冷笑道:“就凭你一人?还是留下你的命吧!”
东方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道:“我可不会干那种蠢事儿,怎么可能就我一人?”
说着,从两边的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着白衣的人,围着那群黑衣人,东方锐笑道:“如何?还想不想留下我的命了?”
清婉一心注意着战局,却没料到,旁边的车夫有异动,一把将她给敲晕了抗走!
东方锐正站在清婉对面,将这些瞧得一清二楚,让他带过来的白衣人守着,自己便去追了那车夫而去。
清婉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双腿都被绑着,她四周看了看,发现那个前来救他们的男子也在,心下惊了惊,竟是没被救出去吗?
东方锐发现她醒了,便笑道:“醒了?本公子名唤东方锐,是楚铭宣的好友。”
清婉点点头,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咱们应该是在船上。”
清婉惊呼:“船上?!”
东方锐点点头。
看到清婉眼底的惊疑,他接着说道:“是在船上,你哥哥和离山县主已经获救了,被绑的只是咱们。”
清婉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忽而道:“被绑的应该只有我一人吧?你若不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沦落至此。”
东方锐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只怪我学艺不精,无妨。”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东方锐眼中露出几分不屑道:“还记得天佑十七年的旱灾吗?”
清婉点点头,东方锐便继续道:“那年旱灾时,他们中间有人精通天气,宣言若有人能够献祭,他们便能施法求雨。后来,他们在众人面前施了一次法,第二天,便下起了雨,紧接着每个月都有人送青壮年过去献祭,请求他们施法求雨。紧接着成功了几次,那一带的百姓对他们敬若神明。”
东方锐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他们不满足在那个地方发展,逐步往京城而来,自称自己为天命教,代天行教化之事。皇上十分不满,命我彻查这个组织并且毁了它!”
“只是,我查了两年多,也只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是在楚湘河以北的地方,具体是哪里,不得而知。但沿着楚湘河地界,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在当初他们求雨的地方,出现了三座矿洞!后来皇上找人勘察,那里盛产铁矿和铜矿,这么长时间,竟是无人知晓!直到他们将整座矿山全部掏空。”
清婉听着却有些心惊,那些被献祭的人应该就是被拉到矿洞里挖矿的吧?只是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便将整座矿脉挖了个干净,那些人有多少,工作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之好,清婉也不难想象,那些人最终或许也都死了吧?
东方锐继续道:“那些铁矿铜矿,不出意外,应是被全部炼成了兵器了。皇上寝食难安,那是一批量多质好的兵器,落在有心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清婉点点头,没有想到,她的一次北疆之行,居然卷进了这样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来了。
“楚兄他如今中了埋伏,生死不知,皇上收到迷信,连夜召我进宫,面色凝重,原来皇上看出,那封迷信不是暗卫中人所写,怕是已经遭到了不测。皇上猜想,北疆或许已经危在旦夕了。那批武器,有可能被运到了北疆。”
清婉心里很是不忿,北疆如今这么危险,皇上您老人家竟是一点儿也不拦着就让自己这么过来了?还说答应了楚铭宣要照顾好自己,这明摆着是让自己来送死的!
就算自己来送死吧,楚洛璃好歹是你楚家人,竟也是一点儿都不拦着!
这丫的显然忘了,人皇帝和太后都拦过的,可惜没用啊!你总不能让人皇帝将实情给你好好分析分析吧?一来,人没那个时间,二来,就这么说出来,不是嫌安生日子过久了,让大家都惶恐惶恐吗?
再说楚洛璃这丫的,完全是翘家而来,等到人家的母亲大人发现时,人已经没影了!
清婉也只是不忿了一阵,便问道:“楚铭宣如今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东方锐一怔,随即浅笑道:“他一定还活着的!”
两人一直聊着,一直没有受过饿的清婉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弄得她一阵脸红,嘴里小声的抱怨道:“怎的没人过来送饭?”
东方锐轻笑出了声,声音浅浅道:“果然还是这么有趣。”
清婉脸色更红了些,她这是被调戏了?
她尴尬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问道:“所以现在,我们是在那个叫做天命教的组织的船上?”
明知她是在转移话题,东方锐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被送往他们的大本营?”
听了这个问话,东方锐面色冷凝,眼底闪着寒光,道:“去了便算他们倒霉!”
肚子好饿,清婉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题来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肚子上,那样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是难受。
清婉想了想,便问道:“你的肚子都不饿的吗?”
东方锐一愣,随即一笑,道:“我习惯了。”
清婉狐疑的看了看他,这厮究竟是什么人,饿竟然也能习惯?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会饿着的人啊。
清婉脑子闪过了刚刚东方锐说话时提到的两个字——暗卫!她再看了看他,难不成这人是皇上的暗卫?
清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
以为自己会一直饿着肚子,不过在船靠岸的时候还是有人送了吃食过来,清婉那时已经饿得连路也走不动了,看到吃的双眼放光,竟是狼吞虎咽起来。
在瞧着一旁的东方锐,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小口小口的很是优雅的吃着东西。
清婉将吃食吃了一半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吃相似乎有些不雅,在扭过头看了看东方锐,脸色顿时爆红,要不要这么刺激人啊?跟那人的斯文样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个爷们,是个汉子啊!
清婉恨恨的塞了慢慢一口饭进了嘴里,不清不楚的吐字道:“娘娘腔!”
东方锐却是斯文无比的将筷子放了下来,笑看着吃相不雅的清婉,温声道:“你在骂我。”
清婉狠狠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忙摇头道:“没有!”
“你骂我娘娘腔。”
清婉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
许是这样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忽而轻笑出声,道:“你在王府一向谨慎,怎么这次都没想想饭菜中是否有毒?”
清婉不屑:“想要我们死,饿着不给饭吃就行,干嘛那么费力气浪费粮食?”
东方锐却是笑弯了眼,道:“下毒不一定是想要我们死啊。”
说着便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歪倒在地上,清婉突突的瞪着他,忽然感觉到脑子一阵眩晕,然后也跟着晕倒了。
失去意识前,清婉的唯一一个想法便是,世上真的有这么喜欢费力气外加浪费粮食的人!
等到清婉醒来时,又发现自己正和那个骚包跪在一起,四周很是阴暗,感觉阴森森的让人难受,清婉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竟然站着许多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四周烧着火盆,给她的感觉便是想到了原始部落一般,若非身边还跪着东方锐,那厮还很是镇定,清婉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忽然,坐在上首的那个戴着鬼面的男子张口问道:“你便是一直在追查我们的讨厌鬼?”
东方锐笑道:“讨厌鬼是在说我吗?对于某些人来说,我还真就是讨厌鬼。”
清婉愣愣的问道:“这里难道就是天命教的大本营?”
清婉刚说完,便有人上前给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生平第二次被人给扇了巴掌,第一次是楚雪芝,她永远记得,并且当场讨了回来!这一次,她却连是谁扇了她都不知道,浑身无力的也没有还过去的力气,只得愤愤然的瞪视着那人。
“教主未曾问你,你便不能说话。”
那人如是说道。
清婉觉得自己若是有盖世武功,她一定早就冲上去将那人揍趴下了!尼玛不能说话你会事先提醒吗?就只能扇巴掌?你丫的!
首座上的人笑了笑,继续道:“你很不错,只是本座不能留你。”
东方锐笑的依旧骚包:“那么我该谢谢你的夸奖吗?只怕到时候你会更加认为我很不错的。”
那人忽而笑了起来,指着东方锐道:“你现在便是本座的瓮中之鳖,你还有什么招?”
“那批刀剑全都被运往了北疆?”
东方锐看向那人,直直的问道。
那人依旧是笑:“你果然很是不错,都查到这么多了?”
清婉听着他说话的口音很是别扭,当即便想到,这人应该不是大楚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结合东方锐告知她的一些事情,清婉大胆猜测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天命教教主,有可能是北疆人!
早在百多年前,中原便有规定,不准北疆南疆人入得中原境内,他能来中原,应是有内应才对。北疆到中原也就那么几条路,唯一好走一些的,便是被傅子任重兵守着的地方,那么她再大胆猜测一下,当他进来的许是傅子任?
清婉赶紧赶走了这个想法,若真的是傅子任,那么楚铭宣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那人忽然转头问清婉道:“你便是那个北疆杀神的小妻子?”
北疆杀神?清婉不解,也顺嘴问出了声。
那人轻轻笑道:“是啊,你那汉子,在战场上杀人可是毫不手软的。”
此刻清婉便已经肯定,这个人铁定就是北疆人了。无论他伪装的多像,但有些说话的习惯是不会变的。在与楚铭宣的通信中,楚铭宣曾经告诉过他北疆人的一些习惯,其中他特别提到的一点便是,北疆称呼自己的相公,不是爷,也不是夫君或者相公,都是说‘我的汉子’,清婉也因为这个被楚铭宣调戏了一二,因而也记得牢些。
“战场上,时局瞬息万变,若是手软,死的那一个便是他了。攸关性命,怎可手软?”
那人忽然语气阴沉起来:“你的意思,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都是死有余辜了?”
清婉轻瞥了那人一眼:“我可没这么说,不管是我大楚战士,还是北疆战士,死在战场上的,都是可歌可泣的英雄!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见那人不再说话,清婉继续道:“你是北疆人吧?”
此话一出,清婉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丝杀气,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她努力的笑了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只是声音的颤抖到底泄露了她心底的害怕。
东方锐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我在,别怕。”
两人虽是才相识,但因为这句话,清婉觉得,就算是死也有个做伴的了,心里竟是也没那么害怕了。
东方锐算着时间,许是差不多了,便小声的跟清婉咬着耳朵道:“等会你就躺在地上装死,不然我也许会顾不上你。”
清婉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想来,他应该是有所安排的吧?
下一刻,清婉便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东方锐看着倒下的清婉,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醒醒,喂,醒醒,该死的!”转过头便对着上首的男子道:“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男子向手下头去询问的目光。
那手下跪下道:“回教主,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们该死!”
东方锐的声音肃杀冷冽尖啸,话音刚落,便很多人攻了进来,因为是出其不意,一进来便已经杀了里面的一半人他们才堪堪反应过来。
“来人!”
上首的人喝道。
东方锐残忍一笑:“别喊了,那些人都去见阎王了!”
东方锐带来的人很多,战局很快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清婉照旧在地上挺尸……
她感觉到不知道是谁的血飙出来洒了她一脸,血腥味冲入鼻中,让她直欲作呕,她忍了忍又忍,终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反正装不下去了,她索性站了起来,看了看战势,她才发现,自己挺尸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
她扭过头看向东方锐,满脸质问。
东方锐将那个所谓的教主擒住,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你倒下去,我发怒,这是我跟手下约好的暗号,若不这样,也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看吧,我们伤亡很少便端了他们,你居功至伟!”
清婉嘴角抽了抽,她发现,自己从头至尾似乎都被这个骚包给耍了!是典型了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