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 158、情分

作者 : 恒见桃花

太阳穿破云层,照亮了大地,新的一天来临了将离承春。浪客中文网

林暮阳一夜未睡,一直待在书房里。等到他挥手,孙毓亲自把风辄远拖下去,可以看见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抹青茬。

他脸色很不好,一向俊逸俊朗的容颜带了些青白。手抚着太阳穴,脑子依然在嗡嗡响个不停。

小厮进来回禀:“陈大女乃女乃的血是止住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此劫。”

林暮阳猛的抬眼,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就带了些阴寒的怒气:“去请大夫,把城里所有能请来的大夫都请过来,不眠不休的守着,她要是死了,那就——”

他终是没能说下去。

小厮才退下去,就听见朱氏在门外哭道:“四爷,到底行遥做错了什么事,您要这么对他?”说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朱氏已经闯了进来。窈窕见事已至此,拦是拦不住了,只得讪然的退出去。

林暮阳居高临下,冷冷盯着朱氏,道:“你自己的外甥,做的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

朱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暮阳,他是谦谦君子,最注重风度风仪,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睛像是能吞进去人。

可是一想到风辄远,又鼓起了无限勇气,凄然道:“四爷,他年纪小,任性不懂事,就是做错了什么,也请四爷看在妾身的份上……妾身愿意,原意替他赎罪,不管四爷要什么,妾身都答应。便是四爷想要妾身这个位置,妾身也会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朱氏也豁出去了。林暮阳昨天在做什么?那是当着全府的人打她的脸啊。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他竟然不顾众人侧目,不顾众多奴才们的讶异,就那么冲进去守了一夜。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从前的夫妻恩爱。竟都是假的吗?既然再不必要伪装,她要这个正妻的位置做什么?那就一拍两散好了,她如他的愿。她让出这个位置,她给那个下贱的女人腾地方。

可他不能这么对她。不能这么对风辄远。他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外甥,他这么不顾情面,是在往死路上逼她啊。他想要什么,尽可以直说,不必耍这种心机,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

林暮阳狠狠的一拍桌子。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还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氏只顾得哭,并不回答。

林暮阳颓然叹了口气,竭力克制的道:“他是他,你是你,他犯下的错,与你没有关系,用不着你来替他偿。我也不过是略施小惩,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说到底。不只是看了你的颜面,还有……从前两家的情分。现在不管,以后他必将犯下灭顶之罪。现在管的严些,也是为着他好。你回去吧。”

这几句话。怎么可能打发了朱氏。她腿一软,就跪在了林暮阳的腿边,道:“四爷,你我夫妻十几年,妾身自问从来没有失德的地方。”

林暮阳呵一声冷笑,道:“那么,绝子汤又做何解释?”

“那是因为,这位玉姨娘根本不是处子之身,妾身不能让她混淆了林家血脉。”朱氏一脸的义正词严。

林暮阳失笑:“好,你说的真好。要是不满意,当初就该拿出主母的款来,不许我纳妾,何必装的贤良大度,却在背地里使手段?你我夫妻十数年,就是这样的夫妻情深,换不来你当面的一句真话?”

朱氏一听这话,更觉委屈,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道:“妾身,一直无出,心中既是歉疚又是悔恨,早就想让四爷开枝散叶,可是,四爷一直不太热衷,又碍着祖训,妾身也不好再劝将离承春。终究这件事,不只是妾身一个人的颜面,也关系着林家的,四爷的面子,妾身不是阳奉阴违,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亲至疏是夫妻,妾身只怕忠言逆耳,倒让四爷误会妾身是那等拈酸善妒之人,为了这起子姨娘就伤了夫妻和气,所以才没有当面谏言……”

朱氏一头说,一头哽咽,倒显得她是多么委曲求全。

对于林暮阳来说,朱氏所有的辞藻堆砌都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颠倒黑白。

她要是认错倒也罢了,她要是承认她就是不甘心让他纳妾他也认了,可到这时候她还觉得她是对的,旁人都是错的,那就真是拿他当白痴耍了。

曾经有个女子,对着他说,誓不为妾。

她说她的爱情和生命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她说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度,她要求的不只是她对他的纯粹,也要求他对她的纯粹。

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

在他心目中,妻者,齐也,共奉祭祀,无礼不答,他自认,对于朱氏一直相敬如宾,又因为是两家交好,自幼定亲,他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别样的人对待过。

在他心目中,妾者,不过是服侍他的人,就和服侍他的奴婢们没什么不同。遇见将离之前,他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遇见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不愿意委曲于他的意志之下,只做那个服侍他,取悦他,为他生子的工具。

所以,他纵然心仪将离,纵然爱恋,纵然不舍,却从来没想过要用她想要的对等的条件去迎娶她。

却原来,根本他才是最悲凉的笑话。

林暮阳撑着桌子,道:“我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你不甘心,那也都随你。”林暮阳冷淡的挥手,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神情之间也冷若冰霜,已经带了了逐客的意思。

朱氏怔了下。林暮阳的态度坚决,她这一走,只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多年来处心积虑想要挽留的东西,竟然在一夕之间湮灭,她不甘心。

没道理守了这么多年,护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拱手让人。

她膝行几步,想要抓握住林暮阳。林暮阳却一躲,闪开了,眼神冰冷,直刺入骨。朱氏不甘心,微仰了头,道:“四爷,妾身有错,也罪不至死,难道这十数年情份,就没有一点可以让四爷顾惜的地方吗?行遥是姐姐和姐夫的命根子,他若有一点闪失,叫姐姐和姐夫情何以堪?叫妾身情何以堪?四爷——”

林暮阳直盯了朱氏半晌,才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朱氏觉得有了希望,略一沉吟便道:“妾身虽不知道行遥如何行事无状,才惹的四爷大动肝火,但想来定是他的不对。可,还请四爷念在他还小的份上,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姐姐、姐夫自会感念四爷的盛情,就是妾身,亦会肝脑涂地,报答四爷。”

林暮阳无所谓的笑了下,道:“也罢,你既然愿意看见朱家、风家遭受灭顶之灾,我又为何要拦你?你既要保全风辄远,我无话可说。只是,自此之后,他不得登我林家一步……”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说夫妻情分荡然无存,风辄远的事,林暮阳是再不会管了。他要是能考中,倒也罢了,要是考不中,是好是歹,都得靠他自己蹦跶了。

朱氏扶着膝盖起来,心头是说不出的茫然,她也就更迫不及待的要见风辄远,究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看一眼林暮阳,他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朱氏叹了口气,垂头出去。一回院子,就叫人去请孙毓。

孙毓早命人把风辄远抬了过来。他倒没受什么大罪,只是脸色发白,双眼中满是恐惧。朱氏打发了人,走到他面前,一个耳光抽到他脸上,道:“你这不成器的蠢材,到底做了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风辄远只抱着朱氏的腿,喃喃道:“姨母,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良久,朱氏才无力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红颜祸水,我早就知道她生的太美貌,注定不是个安分的。都是她勾引的你,都做了姨娘了还不安分。死也就死了,是她罪有应得,可是行遥,你以后,就断了这个念头吧。色是头上一把刀,你就都改了不成吗?”朱氏低声下气的求着风辄远。

风辄远却突然一怔,道:“姨母,你在说什么?小舅舅不是说会成全我们吗?谁死了,谁?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要去见他,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表妹呢,她现在在哪儿?”

朱氏气的太阳穴突突乱跳,斥骂道:“你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听?那个贱人,她活着就是个祸害,你还想跟她……”她活着,也是林家的耻辱,让她死就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风辄远颓然坐下,道:“都是她,都是她害的……”突然面露凶光,风辄远恶狠狠的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朱氏怔了下问:“你在说谁?你——这一切罪孽都是你自己犯下的,还要推到谁的身上去?”

风辄远却只是阴沉沉的笑,就听门外窈窕怯生生的声音道:“女乃女乃,四爷吩咐人来送风少爷出府呢。”

朱氏也顾不得了,一把拉起风辄远道:“好了,有什么话,等改天再说,我先叫人送你出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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