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附近出现了大批量的蛮子,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了并州城的大街小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并州王南宫继耳朵里的时候,竟然就变成了蛮子要兴起兵事,兵犯大楚了,并州作为楚国的边境城市,首当其冲,一时间,谣传纷纷,人心惶惶。
“哼。”禀报的侍卫前脚刚刚迈出书房房门,南宫继就狠狠地将手中的书卷砸在了按台上,书页飞卷,落得整个书房遍地都是残页。
“老爷,什么事啊,发这么大的火?”一个白发的老妪从房子的阴影处走了进来,弯子小心地拾取散落的纸张,“气大伤身,老爷还是要注意着点身体,毕竟身子已经不比当年的了。”
南宫继望着一身佝偻的老妪,脸上的怒气也是逐渐消了一些:“这些蛮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昨天晚上不仅设伏算计我的巡查军,更可恶的是在之后又袭击了一处村庄,这简直是没把我这个并州王放在眼里,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让了个空子,让他来治我的罪?”
“老爷,我早就说过了,这山贼,就是山贼,永远都改不了习性,贪生怕死,见利忘义,靠不住。”老妪将拾起的纸张又是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用线串了回去,“可是那时候老爷偏偏不听,以老婆子我看,这之前击杀蛮子的事恐怕也不是那杨帆做的,应该是这巡查院为了邀功请赏,这才让他顶了大头,倒是这小子走了大运,一来就能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阿琳,我知道你对这山贼一向厌恶,可是在本王看来,这杨帆还倒是个妙人呢。”这老妪说南宫继有用人不察之过,可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改脸上的愁容,露了几丝喜色,“本王非但不会处罚他,还要重用他呢。”
“老爷你这又是为何,一个山贼劫了贡品,您非但没有惩罚,反而让他做了咱们并州的巡察使,这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妪将手中串好的138看书网架,抚了抚书架上的积灰,有些不解地看着并州王,自己跟了这个男人几十年了,他喜欢剑走偏锋,她知道。
南宫继转回到书桌前,从桌子下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将里面的血书慢慢展了开来:“阿琳,来,你看这是什么?”
“咦?”老妪应了一声,看着平摊在桌子上的布帛,那早已褪色只是带着浅浅印迹的文字却让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颜色,“这…这是大老爷的……”
老妪没有说下去,及时地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大老爷的死是整个南宫家族的伤痛,她不愿提起来,更不愿意去回想。
“是。”老妪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全都被南宫继收在眼底,他明白阿琳心中的所想,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大哥的遗物……”
“老爷,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老妪有些吃惊地问道,这是大老爷留给他们的念想,那熟悉的文字,一个个串在一起,似乎就想大老爷在他们面前一般。
“就是从那些山贼的山寨子里搜到的。”南宫继阖上眼睛,道,“也这是天意啊。”
老妪似乎明白为什么老爷非但不生气,反而重赏山贼的缘故了,怕是再报答那些山贼对自己大哥的救命之恩。老妪点了点头道:“那大小姐的下落可有打听……”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外穿了进来,老妪耳朵微动,骤地闭上嘴,原本还没讲完的话也是生生地被止了下来,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待到老妪刚要跨出门口,这迎面就闪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亮甲将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坚实的盔甲里,风姿绰约,只留的一双眼睛和嘴巴在外面,一把佩剑在腰间斜斜地挎着,能在这并州王府如此装扮而不被侍卫拦着的,是南宫玉儿无疑了。
“琳姨……”南宫玉儿本是走得匆忙,也不想真有人出来,一个躲闪不及,差点是撞了上去。眼前的这个老妪是南宫家的老人了,打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府上了,加上自己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这琳姨待自己就如亲生女儿一般,此刻差点撞上,南宫玉儿的脸上也是一红,说话的嗓音也如蚊蚋之声,冥冥不可听。
老妪急急忙忙地退开了几步道:“小姐以后切不可如此匆忙了,一个女孩家家的,要是都这样火急火燎的,将来到哪里去找婆家啊。”
“婆……婆家?”南宫玉儿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琳姨,玉儿刚回来,你又取笑玉儿。”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妪脸上绽了几丝笑容,如同干瘦的核桃一般,“好了,琳姨知道你有事找你父王,快点进去吧。”
“好。”南宫玉儿如同得了大赦,琳姨就如同自己的母亲,要是它真给自己找了个婆家,那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绝,那可怎么办啊,不过仔细想来,琳姨会给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婆家呢?文弱书生的肯定不要,五大三粗的大汉那也配不上自己啊?想来想去,这并州城居然还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想到这里,南宫玉儿的脸上又是一热。
南宫玉儿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扯动着身上的钢架咔咔作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琳姨给自己让开的一条道上走了进去。
“这丫头……”老妪慈爱地看着南宫玉儿的身子在自己身边经过,之前还每日晚上粘着自己给她讲故事才能入睡的小丫头,现如今已经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也不再需要自己给她讲故事了。
“父王,昨日这蛮子袭击村庄的事情……”南宫玉儿站在书房正中间的虎皮地毯上,朝着南宫继深深地行了个军礼。
“玉儿,这件事,侍卫早上就告诉我了。”南宫继乘着刚才琳姨和南宫玉儿说话的当儿,已经将手中的木盒子放回了抽屉底下,寻了自己的床榻又是坐了下去。
“那父王,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南宫玉儿看着父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但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玉儿,伤亡将士的抚恤以及这并州城内的谣言,都要有人去处置。”南宫继缓缓地将身子靠在了床榻上,“这样吧,父王把这些事都交给你去做,你可有信心做好?”
“是。”听到父王居然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南宫玉儿心中也是一震,强忍着喜悦,抱拳施礼道,“儿臣定竭尽全力,一定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恩。”南宫继端起书桌上的一杯香茗,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那你下去办吧,这些事,要尽早办才好。”
“是。”南宫玉儿得了父王的令,能够得到这一个任务,怕是自己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南宫玉儿也不及多想,匆匆地走了出去。
“还真是个孩子。”老妪站在门口目送那个远去的背影,这才转过身去,小心地将门合上,“老爷,你宠爱阿玉这孩子,我知道。大老爷生前的愿望是让她能够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可是你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兵权交回到了阿玉的手中,不就违背了大老爷生前的意愿了吗?
“阿琳也会有不明白的时候吗?”南宫继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托盘上,脸上似乎又苍老了几分,“阿琳,最终还是大哥赢了,我,输了。”
南宫继闭上眼,脸上慢慢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但是这事实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无奈,让你不得不去翻开他,来刺痛内心底的柔弱。
大哥,
你说得对,覆巢之下无完卵,但是现如今实事已经被推动,不是你我就所能扭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