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4玩俵
韦蔚没想到会这样,一声长叹,搂着他的头说,“不伤心,不伤心啊,我们去复读,我们去复读……”她安慰着轻轻的他摩挲他的头发。他慢慢平静了,松开手坐下垂着头,男人的尊严染红了脸。“唉!”她叹着坐下望着空。太阳快落山了,包谷叶子哗啦啦响着。她问:
“怎么回事啊,不是还多出取分线四分的吗?”
“唉!人要背时就这样,今年的师范类招生又提了五分。”
“唉!可惜。……你要是少数民族就好了,我要不加民族分,也只能录专科。”
“行了,我可不会嫉妒你,祝贺了,是贵大还是师大?”
“贵大新闻系。”
“好,真让人羡慕。”
“羡慕?你要能替我去就好了。”
“别气我了,我可受不了。”
“我是说真的,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单学费就要三千,还有住宿费﹑生活费、学杂费,这个学期最少要五千。我家就是把房子、牲口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呀。何况还一年接一年的,我妈怎么负担得起嘛。唉!不读了。……我要是早生两年就好了,以前都不收学费,现在为什么要收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幺毛问。
“没有了,我妈去过信用社,人家不贷。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以前我家就贷过,还没有还。……知道了吧,我家的情况?……行了,这辈子,能拿到这张通知书,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韦蔚说着凄然一笑,眼里的泪唰的涌出来。幺毛见了心里一震,呼的站起来说:“不行,你必须去读。”
“必须?……”她愕然的瞪着他。“必须。”他说着神情大变,仿佛要找人打架的样子。韦蔚吓了一跳,钻进包谷林,把红薯藤装进背箩抬出来放在地埂上。他要帮她背,她不让,“哎呀,把衣服弄皱了。”他把西服月兑了递给她背起来就走。
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走着,只听河那边有个女子悠雅的唱道:
“送郎送到花椒林,
手拉花椒说苦情。
你别像辣子红了脸呀
别象花椒黑了心。”
这歌唱得他二人心都乱了。他暗叹着忖道,我的心倒不会像花椒哟,人家就难说了。想着听见有个男子合道:
“送妹送到李子弯,
管它李子酸不酸。
摘个李子吃两口呀,
酸在口里心头甜。”
这是两个小青年在那边坡玩俵(恋爱),歌声怪抒情的。幺毛更烦,把韦蔚送到西沟寨边又不想去她家了,放下背箩对她说:
“韦蔚,我想帮帮你。”
“帮我,怎么帮?又不是出憨力。”
她说着把衣服递给他,他低头穿着走着,听见那个女子又唱道:
“说起分离就分离,
说起分离眼泪滴。
滴在地上草不长呀,
滴在河里毒死鱼。”
幺毛回到家就睡了,晚饭也没吃。
老人们都听说过考不起大学寻短见的事,这一夜两代老人轮换着守他,生怕他想不开。次日,精明的母亲想到了什么,大清早的就来到韦蔚家。韦二娘见了,亲热地招呼,“幺娘哎!你咋个不过来坐啰!”叫得巴心巴意的。幺娘接过板凳说:
?“唉!他二娘,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大清早的来,是有点事想问韦蔚。昨幺毛从这里回去就睡到现在,饭也不吃,叫他也不理。这个背时娃儿急死人了,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是呀,你来了就好了,也替我劝劝韦蔚,这个背时姑娘也急死人。好不容易考上了,又死活不去,钱不够,我叫她先去读着,缓一步给她寄,她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