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铁洲一钯击倒了对手,大可以收起架势來口称承让,就算是赢下了这一局,然而他心性狂傲,又哪里肯就此罢手,双足一顿,身形腾空纵起丈余,手中钉钯照着丑妇直击而下,
丑妇一跤跌倒,却未曾受伤,就势一滚,堪堪避过,这一钯击在地板上,直打得碎石纷飞,而端木铁洲双脚并不着地,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转,已腾挪出了七尺距离,抡动钉钯再度砸下,
这一式凌空飞纵,正是“昆仑派”的另一门绝学“云龙大八式”,端木铁洲手中所持的是如此沉重的兵器,身形却依然轻灵无比,轻功之高令人称绝,大厅内的叫好喝采声顿时大作,
以比武而论,端木铁洲在对手倒地后仍然赶尽杀绝,未免有些过于狠辣之嫌,但是刚才丑妇佩娘连伤了二人,且在骆炜认输之后依然趁隙突袭,手段亦是毒辣,此刻厅内的众人自然沒有人认为端木铁洲的做法有何不当,
而南边“仙都派”的座席之上,那位一身灰袍范东篱却丝毫未动声色,依然端着酒杯悠然而饮,连大袖也沒有一点儿抖动,仿佛佩娘的生死与他无关一般,
瞬息之间,端木铁洲已连打了七钯,“云龙大八式”果然不凡,他双足一直未曾落地,身形左右腾挪,佩娘连滚带爬,显得甚是狼狈,却无法摆月兑对方的钉钯连攻之势,
眼看着再打三两钯,就定能把佩娘钉在地上,端木铁洲手上招式毫不放松,心中所想的却是,今日击杀了这名丑妇,自己的声名定会大震,从此扬威京城,
然而却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胸前气息一窒,真气竟提运不起,手中的钉钯象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制,不受控制地斜飞了开去,身体竟也随着兵器被牵引而动,
端木铁洲心头大惊,想要全力运内力,然而身体却是一沉,“嘭”地一声跌在了地上,
“云龙大八式”的要旨,乃是借力腾纵,端木铁洲的兵器受制,已无处借力,且全身内力亦莫名凝滞,无法提气轻身,身重如铁,自是难以再在空中腾挪,顿时从空中直坠了下來,
而丑妇佩娘此时已然从地上纵跃而起,大棒“呼”地一声捅到了端木铁洲的前心,
这位“昆仑派”供奉毕竟是顶尖高手,应变极快,撒手扔下钉钯,回掌护在胸前,闷响声中,佩娘的棒端与手掌相交,端木铁洲被一棒之力撞得在地上滑出丈许,一只右掌亦已骨断筋折,
片刻之前,端木铁洲还确信自己稳操胜券,可就在一招之间,情势竟全然逆转,大败亏输的人变成了他,
大厅之内的鼓噪声嘎然而绝,除“楚江会”自行认负外,这名丑妇连胜了三场,却也已经三次使得厅内的江湖中人震惊失语,
丑妇佩娘并不追击,手拄着大棒站在当地,脸色略有些发白,胸前起伏喘息,显然刚才反败为胜的一击亦是耗费了她不少气力,
端木铁洲强忍手掌剧痛,缓缓从地上站起,咬着牙道:“想不到你的‘元磁神功’已达六重天之境,竟能施展磁凝之术,本人今日认栽,不过此恩此德,日后端木铁洲必当厚报,”
丑妇佩娘对他斜眼而视,大嘴一撇却并不出声,
“九荒独尊功”乃是“昆仑派”武学之中最为上乘的内功心法,可克制藏密“元磁神功”的牵引之力,端木铁洲有此依仗,才会如此自信必胜,
然而殊不知,内功的克制也并非绝对,与修为大有相关,端木铁洲的“九荒独尊功”施展出來虽是声势不小,其实并未达到大圆满之境,而佩娘的“元磁神功”却已经修成了最高一层的六重天,
端木铁洲一招得势之后便急于速胜,又使出了另一师门绝技“云龙大八式”,在空中腾挪纵跃虽然好看,却亦是极耗内力之举,而佩娘却一直隐忍不发,看似躲闪钉钯狼狈不堪,其实是为等对手内力衰竭的那一刻才忽施反制,
先前的两战,佩娘的诡异武功令人心惊,而与端木九洲的这一战,却显出她极擅于抓住机会,心计亦是深沉得很,难怪厅内的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俱是失了言语,
此刻厅内的多数人都明白了这丑妇之强,不愿与她动手,但却绝不包括唐怜花,还未等倒在地上的端木铁洲被人抬下去,唐怜花已从桌前站起身來,双足点地,一式“巧燕双飞”,已横纵出七丈,落在了空场之内,
“我來领教阁下高招,看打,”唐怜花脆声喝道,双手一晃,指间出现了八支钢镖,寒芒闪处已激射而出,
代表“合生门”的端木铁洲败阵,佩娘接下來要挑战的自是排在第四的“金阳门”,唐怜花与这丑妇难免一战,她这般急于出手,说打就打,却是因为她瞧出了对方内息不稳,显是刚才打败端木铁洲的一击消耗的内力过多,一时未能恢复,
利用对手的弱点,抓住时机破敌制胜,唐怜花的心计也丝毫不在佩娘之下,
然而钢镖还未至佩娘身前,却有一道灰色的人影忽然飘至,但见來人长袖一摆,罡风到处,八支钢镖竟似是风中的落叶一般,被扫得东斜西歪,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道灰影,正是那长须老者范东篱,
这位“仙都派”的掌门人片刻前还在南面的座席之内端杯而饮,瞬时却横空而至,竟令得唐怜花也未及反应,而那八支钢镖虽非唐怜花全力相攻,但未及范东篱身前,就已被他袍袖挥出的罡风扫落,仅此一挥,已可见此人的功力不亚于圆光大师,
唐怜花玉面顿沉,厉声道:“范掌门,你应当知道论剑会的规矩,本姑娘与这丑妇比试武功,你却横插一手,难道你们‘仙都派’是想要倚多为胜么,”
此话一出,厅内立时便有不少人附和,尤其是已经败北那四家门派中的人,出言指责的声音更大,
“仙都派”现下已成了众矢之的,今日的论剑会若是被他们横扫九派,那在场所有门派都不用再在京城里混了,从先前的三战可知,对方实是很强,这种可能性亦非沒有,所以若能找到些因由借口,比如指摘他们犯规,借机把“仙都派”赶出去自是最为理想不过,
毕竟对方再厉害,也仅有区区的两个人,若是真不用讲比武规矩,这凌霄阁内各帮各派中人相加足有上百号,大伙儿一拥齐上,也不用害怕会打不赢,
范东篱却“嘿嘿”冷笑,道:“小丫头,生得一副伶牙利齿,心计也好得很,只可惜本事却不怎样,对付你们这些人,我‘仙都派’何须倚多为胜,倒是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倚多为胜的机会,”
唐怜花道:“你此话何意,”
范东篱道:“‘燕京八门’有四家已输了,还剩下你们这四家,老夫也不耐烦逐一动手,你们各派出一人來,只要联手能胜得过老夫一招半式,我带着‘仙都派’立时退出此城,以后再也不回來,”
此话说出口,厅宴之内再度哗然,
这长须老头口气实在太大,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台上的八家门派固然已被打败了一半,但那不过是居末的四家,这范东篱竟然提出一人独战居前四派的高手,莫非他真以为自己生了三头六臂,
就是站在场中的唐怜花,听到此话也有点不敢置信,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范东篱道:“自是真的,不过你们四派要是输了,一样必须从这城里滚出去,从今往后京城里只有我一家‘仙都派’,再沒甚么‘燕京八门’,”
唐怜花凝目观望,只见范东篱老气横秋,一幅目空一切的倨傲模样,不由得气往上冲,道:“好,本姑娘可以答应这个条件,只不知道大家意见如何,”
每年狮王大会之前的凌霄论剑,本是为了决定各方势力在京城内的利益分配,
此会固然定有以比武争夺座席排名的规矩,但各家帮派的后台背景,在朝廷中权势的大小,其实亦是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以往论剑后最终的结果,皆是各方达成妥协,由八家门派各自分得一些利益,还从來沒有过一家门派依仗着武功,力压所有其他所有帮派从而独占一切的事情发生过,
范东篱要以一敌四实在狂妄,而所提的这个条件,等于把各家门派在北京城里所有的地盘、产业全都押成了赌注,所涉及到的利益之大可谓惊人,唐怜花只能代表“金阳门”一家,自还须得征得其他三家门派的同意,
“长青轩”座席之上,秋横波最先出声道:“既然有人不自量力,秋某倒也不反对,”
此番参加狮王大会,曹家早已准备好了夺下“燕京八门”之首,以谋取京城里的利益,自是决不能让“仙都派”横插这一脚,此节秋横波清楚得很,而且他身怀“寒冰罡气”,武功绝顶,更沒有理由畏战,事实上在秋横波看來,仅他一个人便足以对付范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