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素素坐在黑暗的车中,她想回家。
这个时间外婆一定等的很着急了。她看向车窗外:学院外的水晶石柱已经点亮,正离她渐渐的远去,她的耳畔还回荡着圣殿魔歌者弗朗。雪莉那庄重的声音:“偷窃贵族是大罪,你那贪婪的心灵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总院长大人只对她说了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辩白,没有申诉,甚至连审判都没有,她被带到了城外,一辆铁制的囚笼。素素跌坐在车底,黑暗中,远处出现大山的阴影,空气里充满了野外植物的清香,她知道她离开主城已经很远了。
“到了,你下来。”赶车的人粗鲁的对她说。她身上还穿着考试时换的那件别人的长袍。荒凉的山坡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在黑夜中仿佛一直延伸到天上。塔楼一层开了一扇小小的角门。出来了二个男人,看了看赶车人交给他们的文件就把素素推了进去。素素回过头去,那个赶车人已经走到了黑暗之中看不到了,角门在她的身后渐渐关闭。
“你,跟我来。”一个男人对她说。
“对不起,请问……”素素胆怯的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那个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太阳塔,魔兽森林里的b区。”
素素的脑子轰的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有人不知道太阳塔是做什么的,小时候她们还经常用它来吓唬比他们小的穷伙伴们;没有人不知道魔兽森林是什么地方,冒险者们的最爱,魔兽横行被化为禁区,小德经常挂在嘴边,充满了金币和死亡的地方。
素素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她用手模了模,身下是一块草席,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她躺着没有动,呆呆的直视着虚无的黑暗,泪水汹涌而出。头很痛,但是她的心更痛,好像要炸裂开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如果这是梦就快让我醒过来吧,神哪,谁来也好啊,能救救我么?不知哭了多久,她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哭醒了,但是她的眼前始终是一片黑暗。
素素扶着墙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她可以听到黑暗中有人在低低的咳嗽,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还有偶尔的说话声。
“现在还是晚上吗?”她低声说道。周围的声音突然全部都消失了。素素站在黑暗中极力的倾听着。过了好久,一个苍老的声音才在她的左侧响起:“现在是中午了。”
素素惊恐的睁大眼睛,“为什么还是这么黑?”
那个声音苦笑起来:“这里是太阳塔的层底啊,悔过之塔,当然不会有光明了。哼,为的就是让人在黑暗中崩溃,让我们这些罪人能悔过。”
“我没有犯罪!”素素月兑口而出。四周传来低低的嘲讽的笑声,“我……我真的没有犯罪!”素素激动的重复着。“真的,我没有……”她又哭起来,泪水把衣服全都打湿了。
“算啦算啦,”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反正已经在这了,看开点吧孩子。”
“我想回家,我想外婆,不知会不会有人告诉她我在这,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哼,别想了,进到这里能回去的没有几个人,除非是到最上层的赎罪塔去,不过到那里还不如这里呢。能活着就不错了,小朋友!”黑暗中另一个声音不屑的说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脚步的声音,悔过塔里的囚徒们开始骚动起来,“开饭啦。今天会吃什么啊?”
远远的素素可以看到有一盏小灯,一闪一闪的。从长长的走廊另一端走来了三个狱卒,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另一个推着一个带木轮的小车,车上装着大木箱,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左手里提着一盏小灯,右手拿着一个长柄大木勺。“开饭了,懒鬼们,都起来,都准备好,爷我没那么多时间。”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借着这点灯光,素素仔细看了看她所在的这间小牢房:四周的石质栏杆上应该是加持了法术,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这应该是限制法术和禁止激发剑气的一种魔力加持,为了防止囚徒们暴力逃跑的。墙角处的地上散落着一小堆干草,另一侧的地上放着一只带盖的木桶,从它散发出的味道上素素知道这就是她的便桶了。
“喂,新来的,过来。”牢房外的狱卒不耐烦的叫道。他扔进来一只简陋的木勺和一只小木盆,后面的狱卒跟过来捞了一勺汤倒进木盆里,回过身又从推车上的箱子里模出两片干面包片。看他们就要从眼前走过,素素冲到牢门口,使劲的把手伸向他们:“请……请等一下,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开始三个狱卒还有点不耐烦,结果听了她的问话后就开始大笑起来:“傻丫头,你不会以为这是来串门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哈哈哈哈你等着吧……”
“等……等到什么时候?”素素急切的问。
“等啊,等到你变成老太太的时候吧哈哈哈哈哈……”
素素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呆的这么站在黑暗里,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咒骂,忘记了哭泣,她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夜间的太阳塔的最底层特别的寒冷,素素把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还是在瑟瑟发抖。身上的亚麻布长袍已经散发出阵阵臭味,头发也纠结在一起脏乱不堪了。“外婆……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回去的……”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想像在外婆的温暖的怀中,“我一定,一定要活着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终于她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温暖起来了,而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喂小丫头,喂……”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她。
素素费力的睁开眼睛,身体好热……好渴啊……她想坐起来,但是头部一阵剧痛。
“喂,你还好吧?”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素素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她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喊她。从她左边的隔壁牢房里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柄破木勺,“过来,我这里有点水,你发烧了吧?”
她使劲的爬啊爬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加油啊,你不自己过来的话我是够不到你的,要努力的活下去啊。”
素素使出全身的力气爬了过去,对面的牢房里一个头发像鸟窝似的年青人:“来吧,喝点吧,这会使你好过一些的。”
素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嗦着张开嘴,那个人将他那边木盆里的一点水舀起来从牢房栏杆中间伸过来滴进她的嘴里。
“活下去吧,孩子,如果你不想死在你外婆的前面的话。”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素素在昏迷之中听到有人对她这么说。感觉一丝丝的温暖包围着她。
终于在三天后,素素睁开了眼睛。还活着,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我还没死!她也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也许在这个地方还是死了比较幸福吧。当她能起身移动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到牢房的左侧那边去向那个年青人道谢。但是当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她吃惊的发现,她的声音……已经不在是那清澈的宛如小溪般透明的声音了。低沉沙哑,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这是她自己的声音了。
“也许过不久就会好的。”那个头顶着鸟窝似的头发的年青人安慰道。
素素发现在他身后不远的墙角上还坐着一个老人。老人发现她在看他,于是把身子转过来。“感觉好点了么?孩子?”苍老的声音,素素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在她昏迷时不断对她说话的那个声音。“你是魔歌者吗?我的孩子?”老人问道。
“我还只是个学生。”素素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长袍,已经看不出它是件长袍了。
“贵族……?”
“不不不,我只是个贫民。这是别人的衣服。”素素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我真是贵族就不会被送到这了吧。”
“你多大了?”
“13岁。”
老人沉默了一会,“你是什么系的法术加持?”
“听我们总院长说我是回复系的,可以改变时间什么的……”
“你说什么?”老人突然猛的向这边扑过来,把素素吓了一跳。老人的双脚已经没有了,他半爬着扑到栏杆边上,把手伸过来:“过来孩子,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素素吓坏了,想躲开。“别怕,我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还记得在你昏迷时的那种感觉吗,有没有让你感觉好过一些?”
素素突然明白了,原来在她昏迷的时候是这个老人给她加持了什么法术。虽然这里被禁示了魔法,但是很明显,这个老人的某种法术还没有完全的失效。
“天啊天啊,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老人的眼中流出了眼泪,把边上的年青人也弄楞住了。
“天啊,你这孩子……你本应该是最被珍惜的,可是……苍天啊!”老人用手抚模着素素的脸颊,“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你你……你是……”
老人苦笑着,“说出来可能没人能相信,”他压低了声音说。“可是你应该能相信我,孩子,虽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说我是疯子。”他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就是……魔歌者无字歌的创造者,你们口中的那个五百年前的不务正业的法师……我叫唐。米利斯。也有人叫我无字歌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