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纤语要闯天牢,被守卫拦了下来,守卫一脸惊讶的看着莫纤语:“公主,皇上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也不能入天牢。”
莫纤语一把将守卫推开,怒道:“拦我者死!”
众人看着莫纤语一脸戾气,丝毫没有上前阻拦,却也死死守着天牢门口,不许莫纤语踏入半步。
正当莫纤语将短剑架在守卫的脖子上之时,守卫依旧跪在地上,垂首说道:“请公主息怒,即便被公主杀了,小人也不敢放公主进去,违抗圣旨者斩,横竖一个死,请公主动手吧……”
莫纤语受伤的短剑抖了抖,一抹殷红的雪线赫然印在守卫的脖子上,却终于再也下不去手,短剑应声落地,莫纤语倒退两步,甩了袖摆,正欲转身之际,身后却传来了楚宴轻咳的声音……
“拜见世子殿下……”众人齐呼。
莫纤语转身,看向楚宴:“你……怎么来了?”
楚宴弯起嘴角,并没有回答莫纤语的话,将手谕递给了带头的守卫,平静道:“带我与公主进去……”
守卫低头应了声“是”便带头领路,步入天牢。
莫纤语愣愣的看着楚宴,说不出一句,直到楚宴拉起她的袖摆,才被拽着走入了天牢。
天牢内四面漆黑,要靠墙壁上的火把,照亮方寸之地,而无尽的黑暗却怎么也照不到尽头,潮湿阴冷的气息阵阵扑面而来。
天牢她不是没来过,可远不想冬天这样寒冷,老鼠因觅食,似乎也不怕人,在脚下肆意穿梭,甚至从莫纤语的脚背上爬过。
莫纤语强忍住恶心,淌过不知多少虫蚁,鼠骨,踩这咔嚓脆响,甚至还能偶尔听到老鼠吱吱的尖叫声。
半黑暗中,楚宴握紧莫纤语的手,回身问道:“这样凉?”
莫纤语垂下目光,将手臂抽出,她不愿楚宴看到这样的自己,自己的软弱从不会暴露于人前,即便是深爱的人……
深爱的人?莫纤语脸上一抹讽刺的笑,这一刻被深爱的人欺瞒,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阵细碎的锁链轻响,莫纤语脸色终于白了起来,神游之中的路似乎并没有想像她要见到商子阙那一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喜?是愤怒?还是伤情?可下一刻,所有的想法都止步于一袭青衫背影之上……
商子阙背对着牢门,坐在一张简陋的桌前,青衫依旧,长发整洁,丝毫没有其它入狱之人的颓败之气,桌上一盏黄油小灯,紧凑的烛光都照射于桌上的一本书册之上,而商子阙似乎也正沉浸于此。
随着莫纤语于楚宴的到来,墙壁上的火把被守卫们拔下,攥在了手里,将商子阙的牢门照亮。
商子阙感受着亮度遽增,便转过身来……
莫纤语情绪难掩,终于有眼泪滑过脸颊,看着眼前一身青衫常服的商子阙青白的脸,难掩心酸。
“纤语……”商子阙快两步走到莫纤语身前,一把将其搂进怀里。
莫纤语忍不住哽咽,她从不在人前哭,除了上次大狱中救下自己的周游自尽时,莫纤语就忘了要怎么哭,可如今被商子阙按在怀里的她却哽咽的发不出一声。
身后楚宴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逐渐便的难看,愤怒之意丝毫不掩,转过身对着守卫说道:“都随我出去……”
守卫应了声“是”便紧跟着楚宴,朝着天牢的大门行去。
商子阙将莫纤语从怀中扶起,一点点仔细的将莫纤语打量,深怕漏掉半点:“纤语,你瘦了……”
莫纤语勉强收了泪意,做出一个奇怪的微笑来,回道:“你也瘦了……”
贪恋的商子阙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手掌正摩挲着自己的脸颊,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倍觉安稳。
“牢中这样冷,你的家丁也没人送见衣裳过来?”莫纤语将商子阙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里,竟然发现比自己的手还要暖上几分,不禁霸道的将双手放进商子阙的大手中取起暖来。
商子阙摇了摇头道:“狱中守卫对我已经是额外照顾,我不愿给他们添麻烦,这样已是很好……”
莫纤语鼻中酸意再起,强忍住没落泪,靠在商子阙怀里:“子阙,我要去北越……”
商子阙搂着莫纤语的手臂僵了僵:“你还是要去?”
“嗯……玉玺在那里……”莫纤语闭上眼睛,真想就一直这样。
“嗯,去吧……”商子阙的声音里带着丝黯然。
莫纤语抬起头,对上商子阙清澈至极的眼眸:“子阙,十年之前你去玉峰山干什么?”
商子阙脸色一瞬间变的灰白,搂着莫纤语的手臂开始轻微的发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抹笑意挂在莫纤语的小脸之上,美的叫人难以自恃:“你不愿告诉我么?”莫纤语眼中流光闪过,缓缓推开商子阙的手臂……
“纤语……”商子阙无力的喊道。
莫纤语退后两步,眼泪再次汩汩而落,捂着自己的嘴,忍住不再商子阙面前发出哽咽的声音……
“你……都知道了?”商子阙垂下头,看着自己的一袭青衫。
莫纤语哭中带笑,自言自语道:“去拜你恩师苏藐的墓碑吧?”
“……”
商子阙惊恐的张大双眼,几步上前,走至莫纤语身前,低下头看着莫纤语,急急说道:“纤语,我并不想隐瞒……”
莫纤语大笑出声,将商子阙推开数步远,兀自笑着:“是啊,你不想隐瞒,十年之前,你赶走我身前的银蛇之时,就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对么?”
“纤语……”商子阙不敢上前。
莫纤语扶着桌角,勉强站稳,将商子阙桌上的一本书册捡起,对着烛火,一本破旧的《出师表》映在眸子之中……
商子阙一把抢过莫纤语手中的书册,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按住,并吻着莫纤语的秀发,轻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这出师表也是闲来无事,从狱卒那里借来而已……”
莫纤语笑的黯然:“而已?那你十年之前也是闲着无事,偶尔路过你恩师的墓前么?”
商子阙终于噤了声,只盯着眼前已经月兑离自己怀抱的莫纤语。
“告诉我,苏妩在哪?”莫纤语用力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冷厉的看向商子阙。
“我不能说……”商子阙错开莫纤语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面再没有爱慕,再没有依恋,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崇敬,这种感觉叫商子阙害怕。
“商子阙,你早就知道,当年苏藐于柳折颜的伯父串通一气,要谋我殇国,即便你当时年幼,却也懂得对错是非,我幼年五岁也知晓护国护母,你呢?看着你的恩师用最卑鄙最残忍的手段害死我的家人,何其残忍?枉我信你这许多年,最终竟然托错了终身,我恨,我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看着莫纤语涕泪横流,商子阙终于不忍心:“纤语,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若想解释,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幕,商子阙你是匹狼,我莫纤语看错了人,真心眼瞎,看错了人了!”
莫纤语用袖摆抹去脸上眼泪,一步一跌的朝门口走去,忽而干笑出声:“母后曾经说过,怎能在仇人面前落泪……”
“纤语……”商子阙一把拽住莫纤语的袖摆:“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完,再恨我不迟!”
莫纤语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脸上早已经没了眼泪,除了还红肿的眼睛以外,挂在脸上的竟然是一丝笑意,笑的阴冷至极。
这样的笑灼伤了商子阙的眼睛,另其不忍直视,将踉跄的莫纤语扶坐在凳子之上,商子阙便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幼年之时,家父为前朝五品护占将军,无论战绩人品皆是官僚认可,只因为看不惯你父皇优柔寡断,屡屡出言劝谏,奈何人微言轻,你父皇从来都是一听了之,最后被派去阵了边疆,久久不能回朝。父亲对我管教甚严,自从懂事之时,便要习武,强健体魄,而母亲却爱我如命,怕我身子吃不消,顾另我拜了苏藐,当时的一品大学士为师。”
莫纤语冷冷的吸了口气,转过脸盯着正沉浸在往事当中的商子阙。
商子阙浅笑从容,继续说道:“那年我也不过六岁,能记起的事情并不多,老师对我如同亲生儿子,处处照拂,还说我是可用之才,定要好生培养,我便留在了学士府,跟着老师习字认书……许是我天赋异常,凡是过眼之物均能记得深刻,远在边疆的父亲得知,也甚是欣慰,便准了我继续留在那里……”
商子阙将手边的《出师表》往桌子里面推了推,远离了视线,平静道:“可后来父亲从边疆归来,不知为何却与老师吵了起来,那天天阴的厉害,大雨将至,我怕老师出门忘了雨具,便拎着把油纸伞回来,正巧被我遇到……”
莫纤语皱了皱眉角,并不打断。
商子阙身上的淡淡檀香正弥漫在空气之中,让狱中腐靡之气退了些,莫纤语心思也似乎沉了沉。
“父亲武将出身,脾气呛人,对着老师出言不敬,说老师形同窃国,我当时便冲了进去,对着父亲吼了起来,说老师是最忠诚的学士,不会窃国,更不许他出言侮辱,父亲被我的一声怒吼震慑在了当场,几番将我打量,终于骂了一句畜牲并狠狠的一掌裹在了我的脸上,负气离去……”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