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满溢杀气的怒喝声铺天盖地!
一道暗色尾芒从半空划过,奔跑在前的十几人齐齐坠马。二当家勒住胯下马匹,凝眸看去,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人的脖子上皆浮着一条暗红的血线,面目狰狞,瞳孔放大,瞬间没了呼吸。
以墨冷然睥睨着一群人,顷长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且又锐利逼人。黑眸蕴藏着酷辣狠戾,周身洋溢出如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感。
这一幕不仅惹得身后的百来人心悸胆寒,就连座下的马儿也躁动不安。
二当家喝住胯下躁动的马匹,朝着以墨抱拳告罪道,“我们不知是阁下的东西,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二当家是个聪明人,看了眼乖乖站在她身后的玄武就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想当初老三带了三百好手劫马,却被玄武三十几人给打得落荒而逃,且还需开启护山大阵才困住他们,可见他们的实力个个不俗。如此天赋的杰出人才都乖乖臣服,可见为首之人更是不凡。
“木堂主,将战马一匹不少的还给这位阁下。”旋即再次朝以墨躬身敬道,“阁下的损失,我们也会尽数赔偿。还望阁下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方便。”
以墨冷哼一声,“晚了!”朝玄武等人挥了挥手,眼底杀气暴涨,“一个不留!”
音落,数十道黑影窜出,犹如地狱的使者,手中利刃刀刀抹在敌人的脖子上,瞬间就倒了大片。玄武朱雀等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起卧龙寨的人,毫不费力。
毫无疑问,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卧龙寨的人死伤殆尽,浓重的血腥味儿开始在林间蔓延。一股微风吹起,夹着血腥远远飘扬,远处正带领着玄铁骑搜索余孽的七伤闻了,忙着召集着玄铁骑驾马赶来,等他到时,只看见了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汇聚成河的血流。
七伤诧异的蹙眉,翻身下马蹲在一人的尸体旁查看半响,最后脸色越来越沉。
暗卫龙一也从丛林中窜出,见了满地死尸,沉声开口,“可看出是何门派的功夫?”
七伤摇了摇头,“这里面夹杂着各个门派的功夫,很复杂,看不清出手之人的深浅。”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这些人的死状无一不惨烈,有的是一剑封喉,有的一剑穿心,有的拦腰截断,有的四肢尽断……就连经过战场洗礼的他都受不了这种残酷铁血的画面。
这种死法,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
七伤正欲再探查,突然一声破空锐响在寂静的山林间响彻,七伤抬首一看,暗黑的夜空之上突然绽开一朵深紫的木莲花。
龙一脸色瞬变,“殿下出事了!”
七伤也是大惊,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领着玄铁骑直奔事发地点。
客栈内,小靴子公公跪在床前,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呜呜~爷,您醒吧。爷……”
房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太子爷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靴公公以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人便是太子爷座下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七伤是武将装扮,他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是难得一见的威武男子。
一旁较儒雅文弱的便是有‘京城第一智者’之称的偃师。偃师一袭儒雅长衫,身形修长消瘦,品性温文雅致,长的虽不是太子爷这般惊艳绝伦可也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眼中饱含洞透世情的睿智,让人不可小觑。
龙一是暗卫,一直隐匿在暗处保护。七伤担忧的立于床前,刚毅的脸庞满是肃杀,“主子是被何人所伤?”话语中满含怒意。
小靴子公公只哭不语。
偃师蹙着眉头,沉凝半响才幽幽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为今之计是想个办法止住主子伤口上的血。”伤口深可见骨,一般的伤药止不住血,而他们这次出来的紧急,根本就没带宫中上好的伤药。
听了偃师的话,七伤面色更阴沉,抓来心惊胆颤的小二哥询问,“这地方可有名医?”
小二哥战战兢兢的回道,“有、有,前面的芙蓉镇上有个医术高超薛神医,薛神医……”小二哥话还说完,七伤就带着十来个玄铁骑冲出客栈,直奔三里外的芙蓉镇。
屋内,小靴子公公一边哭着一边给他家爷净身擦手。沾水的锦帕擦过他手上的血渍,擦过他手上的污泥,却唯独没碰他手里紧握着的桂花糕点。
偃师见了,挑了挑眉头,指着太子爷手里那团不成形状的东西,轻声开口,“靴公公,这是糕点吗?为何不把它拿出来?”众所周知,太子爷好洁净,即便是沾了污泥的靴子他都不会再穿。可如今却将如此肮脏的东西握在手里,死死不放……
小靴子公公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爷他喜欢,就让他握着吧……”说着,眼泪又如泉水流淌。他知道,爷想握的不是糕点,而是那份他抓不住的情愫——呜呜,那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呜呜,我可怜的爷啊!
不到半时辰,七伤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美丽的女子。
女子一袭素白淡雅长裙,简单婉约,如瀑的青丝挽成精美的风髻,斜斜插着一只碧玉簪。螓首蛾眉,清眸流盼,精美的面容秀美绝俗,莹白如玉的肌肤少了层血色,显得略微苍白,可也更加扶风若柳柔美动人。女子面容温婉如玉,可骨子里却是蕴含冷傲,恍若碧水寒潭之上的出尘仙子,清丽高贵,冷傲月兑俗。
七伤伸手做引,“薛姑娘,里面请。”
薛如雪轻微颔首,精美的面庞冷若冰霜,不带丝毫感情。
小靴子公公见着来人连忙让开位置,“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爷啊……”盈盈泪水如雨下。
偃师不着痕迹的哀叹一声,这靴公公果然不负‘泪人儿’的称号。从出事的时候哭到现在,中间就一直没停过!
薛如雪站在床边,漫不经心的扫了床上男子一眼,当看清男子的相貌,不由一怔,他面色虽然苍白可仍不掩其风华绝代!
如此人中龙凤……
偃师突然出言,“姑娘,我家主子的伤可否严重?”
薛如雪从怔愣中缓过神来,并未回答偃师的话,而是毫不避讳的在床边坐下,模出袖中银针在太子爷受伤的手臂上的几处穴位扎了两针。素手执针,手法熟练而优雅,一刻钟的时间,伤口的血就不流了。
“太好了!”靴公公喜极而泣,偃师和七伤也齐齐大松口气。
“伤口有些深,这些天切忌用力。待会儿我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每日让他服下两剂,三天之后便能大好。”
清亮的声音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柔,甚至带着些冷意,可听在耳里却是娓娓动听洋洋盈耳。
薛如雪正要起身,却被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握住,那手结骨分明,看着尊贵至极。她缓缓抬眸,将视线从手上移到那人脸上,只见他依旧双目紧闭,额上有冷汗析出,嘴里轻轻低喃,“别走,别走……”
这一刻,她冷硬的心因为这句话,软得不可思议。就连冰冷的眼底也带着丝丝柔情,这样的天之骄子……
见太子爷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偃师会心一笑,给七伤使了个眼色。七伤顿时明白,朝着薛如雪躬身礼遇道,“姑娘,我们家主子伤重,且身边又无女婢,还请您费心照料一番,我们感激不敬。”说罢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推着靴公公就出去,偃师走在最后,出了屋子还体贴的将房门关上。
“哎哎,我还要照顾主子呢,你拉我出来干嘛?”靴公公不依,转身就要进屋。
七伤扯着他的后衣襟,不让进,“你进去干什么?人家姑娘心细如尘,自然懂得照顾人,况且、没看见爷拉着人家姑娘的手不让走嘛……”
小靴子公公拍开他的手,怒瞪着他,低骂道,“粗俗!有话说话,拉拉扯扯作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揪他衣襟,有损他东宫第一总管的威严。
七伤忙举起手,揶揄着笑道,“奴才就是一粗人,靴公公您大人大量,别跟奴才一般见识哈……”
靴公公高昂着脑袋,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知道就好,粗人!行了,别碍着洒家伺候爷的大事。”转身又去推门。
这次且被偃师给阻止了。偃师嘴角含笑,文雅和气的往门口一站,小靴子公公却不敢前进分毫。
偃师垂首理了理腰间系暖玉的流苏,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你不能进去。”
小靴子公公眉头一蹙,“爷要留的不是那女子……”爷留的是他的墨墨。
“我知道。”偃师弯弯嘴角。两人从来没见过,他自然知道爷开口留的不是那女子。太子殿下的反常,他自然也知晓,小小一道伤,怎会让那么一个宛如天神般的男子就像失了魂丢了魄,没了生存的念头!
哀莫大于心死!这幅模样明显是为情所困。
太子殿下性情暴戾,对于感情更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执着,这样的人一旦疯狂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要做的就是果决的斩断这份还未来得及萌发的情缘。帝王无爱,雨露均施。只有无情无爱的帝王才能成就大事。
偃师敛下眼中那份狠辣决绝,太子殿下决不能钟情于任何女子。否则……杀无赦!
屋里,轻纱舞动,气氛旖旎。
薛如雪静静坐在床前,深深凝望着床上男子。男子面庞精美如玉,斜飞入鬓的眉形如墨画,一双凤眼像是携着千般风情,万种相思。长长睫毛如蝴蝶翩飞般轻轻颤抖,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薄唇紧抿,勾勒出性感而又的伤怀弧线。
见他额上析出层层冷汗,薛如雪缩回被他握住的手,本想拿出锦帕给他擦擦汗液。可手腕一动,大手就握得更紧,好似怕她逃走似的,紧紧握住,一刻也不放松。无奈之下,她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扯着袖子轻柔的给他擦着脸颊上的汗液。
两人的脸庞挨得很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股淡淡磬香飘入鼻翼,香味像是雨后竹林般清新好闻。渐渐的,她痴迷了,如此雅致俊美清贵非凡的男子……看着凉粉紧抿的薄唇,薛如雪像是魔怔了一般,缓缓俯……
“别走,别走……墨墨~”
痛苦的低喃声唤起了薛如雪的神智,惊得连忙直起身,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出格放肆,顿时羞得俏脸通红。美丽的脸庞如同抹了胭脂,染上一层瑰丽迷人是色泽。
“别走,墨墨~别走……”深情的低喃夹着痛苦。
‘墨墨’二字极轻,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能察觉,薛如雪自然没到‘墨墨’二字,只知道他正用深情而又痛苦的低喃声挽留她。原本冷傲的神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柔情如水。
伸手反握着那双大手,柔声软语的安慰,“不走,我不走。你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
咸安悍匪事件后,为了防止事情再次生变,以墨亲自领着万匹战马直奔玉门关外的张家地界。张家地界无数石峰拔地而起,数万山脉延绵万里。气势雄奇险峻,地形神鬼莫测。加上天然‘迷宫’,是最好的隐匿之所。当初以墨就是看上了这里孤僻难寻,且浩大如海,所以才将十万将士隐匿在此。
承天国法纪严明,贵族只允许圈养五千私兵,如果超过限量就会以谋逆罪论处,呈以墨圈养了十万将士,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到时怕是连皇帝舅舅也要一起给砍了才能恕罪。
幸好张家地界本就神秘险峻,再加上白虎又在外围设了迷阵,外人就更加难以发现。
以墨学的《返璞归真》功法里不止有无上心法,还有医道记载以及易理八卦等,以墨将医道手抄一本给了破晓,将易理阵法给了白虎。白虎也没辜负她的期望,下了苦心研究,当初轻而易举的诛伏薛仁的五千亲卫就是他设了杀阵的功劳。白虎设下的杀阵与严路子的杀阵不可同日而语,比起严路子的杀阵,白虎的杀阵更有威力,且更玄奥多变。一旦入阵,不死不休!
也是如此,以墨才在钻山虎投诚之时,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她已经有一个更好的,何必再收一个稍次的,且还是一个对她起过杀心的人!
一万战马安全送到张家地界,以墨未作停留,只带着朱雀连夜返回感业寺。
当以墨路过忘川郊外,不自觉的放缓了步伐。望着前方入城的马路,眼中略带些怀念。
朱雀从小就跟在以墨身边,对她每个表情都熟悉,自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出言提议,道:“主子,都到忘川郊外了,不如我们进城去看看王爷和王妃,反正都用了多少时辰。”
“不用。”
以墨驾马欲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个武林人士驾马奔来,一行大约五六人,最大的三十来岁,最年轻的也是弱冠之年。六人从以墨身边匆匆而过,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为首的中年男子突然勒住马儿,其他五人见此纷纷喝停驾座。
中年男子忽然转头,望了以墨和朱雀两眼,随后驾着马返回以墨身边,出声问道,“喂,你可见到一个受伤女子从这里经过?”犹如洪钟的语声中带着些傲慢无礼。
朱雀眸色微暗,绣袍下的素手悄然模上腰间的软剑,正欲出手教训这傲慢无礼之人,却听主子冷声回道,“无!”
旋即明白主子的用意,她们急着赶回感业寺,自然不想惹上是非。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时间,不值得。
男子又看了以墨两眼,对她的冷言冷语有些不悦,可见一身华丽锦袍且气势不凡,怕是身份不俗,他们现在有要事在身,不宜惹事,便冷哼了一声,驾马而去。
朱雀狠狠瞪了那人的背影两眼,什么东西!
“我们也走。”
以墨和朱雀胯下的马都是千里良驹,很快就越过前面的六人,直奔感业寺的方向。几天几夜未歇,即便是以墨承受得住,朱雀也受不了。望着暗黑的夜空,以墨喝停马儿,翻身下马,“我们在这歇一夜,明日再启程。”
朱雀知道主子是为了她,她也不多说,只望能尽早恢复体力不拖慢主子的脚步。
暗黑的夜幕下,小小的火堆泛着淡红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山林。
以墨盘坐在一旁修炼打坐,朱雀不敢打扰她,只抱着腿静静的坐在她身旁默默的守护着。
无聊之下,朱雀歪着脑袋,偷偷看着自家主子。淡红的火光为那张绝美的脸庞添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旖旎柔情,长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粉女敕欲滴的小唇,还有遗传到王妃的精美轮廓……朱雀痴痴偷笑,主子这么出色,也不知道怎么惊采绝艳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转念一想,朱雀突然忆起那个叫文喏的男子,听说那是王妃给主子定下的夫婿,也不知道长成啥样?!
朱雀正想得入神,突然一声爆喝传来,“妖女,看你往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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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伤得很值,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