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位于少水以北,山阳以西三十里,乃上党南方之门户。
坚韧高耸的山脉,丛林密布的山林,坐落于魏国通往上党唯一平原之地上的雍城犹如一块坚硬的磐石,守护着赵魏两国的边境之上。除非借道韩地,否则雍城便是魏国到高都方向的唯一通道。
赵王丹十年十二月第九日,齐楚魏联军三十万抵达雍城城下,三面合围,独空西城。
雍城西城的一个土坡上,几位联军统帅在三队精锐的骑兵护卫下登上坡去,当看到雍城城墙上密布的甲士时,心中皆不由一沉。原本以为赵军仓促应战,防御应该不甚严密,然而那加宽的护城河以及遍布城外空地上的坑洞让几位联军统帅知道,赵军此次乃是有备而来。
“二哥,我军为何不借道韩地,直取高都,韩王何敢不允。强攻雍城,于我军极为不利。”
看着那高达六丈的城墙,昭爀有些疑惑地问着自己的二哥,在他看来,怯弱的韩国绝对不敢不让他们大军过境,何必耗费人力来攻打雍城,凭添伤亡。这次带来的八万大军可都是他们昭氏一族的嫡系部队,若损失太大,他们在国中的话语权会小很多。
“韩王?你真当野王十万大军乃是摆设不成。若是我等借道韩地,一旦后路受阻,顷刻便有覆灭之危。”对于弟弟的疑问,昭熠并没有气恼,耐心地回答了一句。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若是真的借道韩地,韩军阻截归路,秦军甚或来个反戈一击,让他们三十万大军尽皆留在上党。
“弟愚钝。”顺着二哥的眼神看向站在不远处观看雍城防御的秦将王翦,昭爀有些明白了,秦军向来都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作伙伴,他们楚国吃过的亏可不少。
“只要敢想便好,为兄就怕你不去思虑。”看出弟弟有些黯淡的眼神,昭熠难得安慰了他一句。
“嗯。”得到二哥的鼓励,昭爀的眼神重新明亮起来。他一定会加倍努力,成为二哥的左右手。
“十日,至多十日。若攻不下雍城,我等便只能归去。”抬头看了看天色,田单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久攻不下,那天色变寒之后,对于攻城的一方极为不利,想想秦军上次在邯郸城折戟之事便知道了。
听到田单的话,其余诸人都点了点头。
站在众人之中。王翦没有任何的表情,对于从军数十年的他来说。攻城略地乃是常事,只是以前乃是身为主将,这一次做一个看客而已。再者,王翦对于此次联军的行动计策并不认同,实在是太过冒进,要知道他们这次面对的乃是百战之国的赵国,虽说赵国经长平之战后已是今非昔比,然则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更何况数十万联军互不统属。
和武安君配合多年。王翦养成了无比沉稳的性格,与凶悍无匹的武安君正好是两个极端。若是让王翦统军,他绝对会稳扎稳打,先解决掉共城之畔的赵军,逼迫赵军退回赵地。届时以五十万大军之势压境,赵国想不让出高都都难,只是这个计划耗日良久罢了。没有准备充分的诸国统帅根本不会选择,他们身后的君王也不会同意这样消耗国力的战争。
不过在见到联军准备的攻城利器之时,王翦也是心下一凛,心中对联军的胜利多了几分信心。加上他准备的后手,应该能让赵国将高都石涅让出来。
“十日,只要我等守住十日,我军必胜。”同样的话语,雍城守将蔺坚对着眼前的众都尉说道。
为了这场提前爆发的大战,赵王丹特地从邯郸城调配老成持重的蔺坚来廉颇帐下效力。攻城略地,很少**领军的蔺坚可能不行,然则守城这种活计,蔺坚却是再合适不过,赵国这些年来经历的守城战可不在少数。
“诺。”
对于这场大战,雍城中的将校都有着十足的信心,粮草充足,以八万大军守御一座边城十日,不算一件难事。
虽说上党大军很多都是新兵,然则新兵的基础摆在那里,皆是壮中选优,加之周鼎之战时,廉颇已经让他们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此时的战力尚算可以。野战攻城,这些新兵可能有所不及,守城的话,却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预见,此战之后,赵国会凭添数万精兵,战争永远是练兵的主场。
看着麾下将校自信的神情,蔺坚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这场战争的胜负也多了几分信心。
“先生,快开始了。”细细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地图,李御感慨地说道,统领策划数十万大军还是很有压力的,这和统领数千骑兵作战完全是两回事。
其实对赵国来说,如此强碰诸国联军是不明智的。一来,雍城虽是边城,城高墙厚,但毕竟刚刚归属大赵不久,有些方面还是有所疏漏;二者,雍城离泫氏太远,粮草供给有所不便;三者,上党大军多是新兵,与诸国精兵还是有一定差距。
但正是上党大军皆是新兵,李御才不得不选择利于己方的守城战,事关高都石涅,他们赵国没有任何退路,唯有死战。
“天下大势,此战之后便知。”和李御的忐忑不同,王缭的心情异常激动,普一入世便可指挥如此庞大的战役,夫复何求。
受王缭自信的感染,李御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第一次指挥大军又如何,就让天下人看看赵军的武勇。
赵都邯郸,王宫之中,朝阳大殿之上,数十位贵族大臣静默跪坐,听着诸国使节的大放厥词。
“……我王恳请赵王,收孟门、共城两地之兵。五十万联军自会归国。”已然晋升为上大夫的韩涸直身而立,侃侃而谈,仿佛乌江之战的失败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我王恳请赵王,撤兵以和。”韩涸话音刚落,秦楚齐燕四国使节同声附和,气势十足。
“敢问诸国使节,我大军并无染指魏地之心,只不过我王不忿魏国于乌江伏击李御将军所部,方才想找魏国给一个说法。即便进逼魏地,也未曾有所攻战。如今诸国数十万大军攻我雍城,敢问为何?”上大夫赵郝驳斥了一句,孟门、共城没有发生任何战事成为了他们赵国最站得住脚的缘由。当然,他直接将乌江之战扣在了魏国头上。
“上大夫之言,涸不敢苟同。乌江位于秦楚之地,我大魏何曾伏击过李御将军,又如何去伏击李御将军。我大魏一直想与贵国修好,去岁也曾派大军援赵,岂会伏击赵军。做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反倒是贵国的李御将军以借道归赵为名,意图谋夺我大魏河东之地。河东之地乃为大魏祖地。贵国所为,可称仁义?若是贵国一意孤行,我大魏必竭力而战。”赵郝方才说完,韩涸马上反驳了几句。乌江处于西北之地,他死不认账,赵国也没有任何办法,何况此事事关诸国名誉,根本没有人出来作证,而现在李御所部驻于共城可是实打实的事。
“无耻之尤。乌江之战,我大军折损数千精锐,岂是无事?”听得韩涸无耻的话语,大臣之中的中尉高远直起身子怒声呵斥,花白的胡须应声飞舞,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振聋发聩。乌江之战中损失的可都是他们大赵的精锐。对于如今男丁稀少的赵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乌江之事,诸位各执一词,暂且搁置便是。现今赵国意图魏国河北之地,乃是实情。我王实不欲见无辜百姓遭难,还望赵王念及赵魏之谊,召回李御将军。”见事情有些偏离,齐国使节田閖插了一句,语气说得很是委婉。
“田大夫,不知田相国现身在何处?”行人楼媛直起身子看向田閖,讥讽地问道。
“相国正前往雍城调解赵魏之争,若是赵王召回李御将军,言明不图谋魏地,我大齐十万大军绝对可保证联军不进攻雍城。”转头迎向楼媛的眼神,田閖一脸正色地回道。
“是否李御将军归国,大魏二十万大军便直指我上党之地,数十万联军将高都收入囊中。”看着道貌岸然的田閖,有着将军称号的上卿赵瘏一脸鄙视地说道。目前的情形,傻子才会认为诸国联军如此兴师动众,会放下高都石涅的诱惑。
“上卿此言……”
听着殿中的舌枪言战,王座上的赵王丹觉得有些无趣。关乎这场战争的胜负,他早已交给了远在共城的李御,之前密赐斧钺不就是以防此刻。
在高都石涅出现的同时,有着多年执政生涯的赵王丹便知道不会顺利,石涅之重关乎一**备,哪个君王能忍受对手拥有此大杀器。只要给赵国十年之期,赵国便能凭借高都石涅成为诸国中难以逾越之强国,甚至会凌驾于秦国之上,加之赵国地利,赵国成为霸主乃是无可争议之事。
原本赵王丹以为诸国的意图会晚一点暴露,这样便能给经历数场大战的赵国休养生息之机,然则乌江之战打破了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无比愤怒的同时,赵王丹也熄灭了任何的侥幸,认可了平原君诸人有些冒险的举动,提前引发了大战,至少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偏向赵国。一旦魏楚两国能腾出大部兵力,那赵国新近组建的数十万大军根本难以抵挡,高都石涅只能拱手相让。
关乎战事,赵王丹对李御有着一种难以自察的信任,因而才不顾平原君诸人的反对,将这场大战的主导权交予李御,而没有交托给声名卓著的廉颇。
想到李御,赵王丹便想到了李御即将到来的大婚,想到李御大婚所带来的局势变化,眼神飘过下面没有开口过的几位王叔,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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