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梯顶端,颜情居高临下的看着翻滚到了一楼草地上的身影,还有那被轮椅敲击在铁艺楼梯上发出闷重声响引来的众多宾客,凛冽的身影如若腊月寒冬镇守城楼的最后一位战士,清冷骄傲的护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宾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人群外,她看到傅丞熙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拨开人群快速的蹲把江清璃半抱了起来,那一声声轻唤,担忧而焦急的轻拍着怀里人儿的脸。
“清璃,清璃你怎么样了?醒醒!清璃……”
怀里的人儿总算睁开眼,有气无力的看着他那担忧的脸,僵硬的扯了个笑容出来,“我没事……你不要怪颜颜,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要怪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顿时让周遭所有的宾客把目标都对准了楼上居高临下却没有丝毫悔意的女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责备声再度沸腾了起来。
冷眼看着楼下那一群比跑龙套的演员还尽职的观众,颜情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面色清冷挑挑眉,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脚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
还未走到楼梯中央,纷繁的议论声里响起了傅丞熙难以控制怒火的低吼声:“颜颜!你到底想怎么样,清璃都成这幅模样了,你怎么还狠得下心来对她下此狠手?!”
傅丞熙略带哭腔和愤怒的控诉像是导火索一般,点燃了所有人心目中对弱小者的同情和对施暴者的痛恨,爱恨的天秤瞬间倾斜。
看着楼梯上顿住的身影,傅丞熙倏地收紧了手,顿时把怀里一身伤痕的江清璃弄得闷哼了声,以为她在疼,傅丞熙忙低头看着她,紧张急切的心思掩盖了他眸底的那抹伤痛,也掩盖了自己对她说出那番残忍的话时濒临崩溃的情绪。
戏谑的扯了扯嘴角,颜情冷眼看着楼下那愤怒的脸庞,这么多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愤怒得恨不得掐死她。
是啊,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恶毒的女人,留在这世上也是多余,又怎么能不恨不怨?
铿锵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上,她冷眼看着周遭众多指责的目光,身子优雅的一步一步走下楼,长长的裙摆拖在楼梯上,每走一步,眼底的暖意就褪尽一分,挺直得脊梁骨骄傲得不容任何风霜压迫。
站在最后一个阶梯上,她偏头冷冷的看着一脸柔弱让人心怜江清璃,眸光凛冽,红唇幽幽的吐出三个字:“你赢了。”
没有不甘,也没有挫败,只是觉得这个预料中的结局比她想象的更要难以接受。
不管傅丞熙在乎的是谁,江清璃的这盘赌注终究还是会赢,毕竟她站在了弱者的那一方,傅丞熙离开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颠覆太多的东西,五年后的她已然没有丝毫胜算,所以面对众多的指责和谩骂,她压根儿不想解释也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
半仰着头,傅丞熙深深看了她一眼,喉咙哽咽着隐忍着一层一层翻涌的情绪:“颜颜,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毒,你难道就没有心吗?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啊!你伤害清璃这算什么!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用这种手段去伤害别人!”
“是啊,你是不曾教过我,不过,有些手段,是女人生来就会的……”
“你这个贱人!”所有人措不及防的时候,啪一声清脆的耳光顺着江夫人的手狠狠甩在了颜情脸上,她没有躲闪,几乎是看着她生生的挨了下来。
那冷厉而凉薄的一眼,看得江夫人一阵心虚,为了自己的女儿却还是忍不住厉声斥责了声:“没教养的东西!”
冷哼了声,江夫人蹲看着傅丞熙怀里的江清璃,担忧的看着她,仰起头朝江荣喊了声:“打电话叫救护车!”
“妈,不用了,我没事。”虚弱的看了江夫人一眼,江清璃不忘做好人:“妈,你怎么能打颜颜呢,这事我不怪她……”
“伯母对不起,是我没照料好清璃。”抬起头,傅丞熙看了颜情一眼,眸底掠过一抹心疼,当着江夫人的面却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人心狠毒!”江夫人轻嗤了声,言语之间尽是对颜情所作所为的不屑和嘲讽。
急匆匆赶来的温以雍和钟小双,听着人群里宾客的指责和江夫人那抽过去的一耳光,钟小双心疼的捂着颜情的脸,怒火就蹭蹭的往上涨,若不是温以雍拦着,她恐怕真对着那下毒手的江夫人一脚踹了过去。
她都舍不得打的丫头,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动手!
“丫头没事吧?”凉凉的手贴在她滚烫的脸上,钟小双冷冷的瞪了江清璃母女俩一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冷冷的把话砸在他们脸上:“我不相信颜颜会把她从上面推下来!江清璃,你存着什么心,你以为你的苦肉计能骗得了别人吗?耍这种小手段陷害颜颜,我看心肠歹毒的人是你才对!贱人!”
“你……”被她戳到心头上,江清璃脸色刷白,柔弱的看着她,颤抖的装着可怜:“你怎么能血口喷人,你太过分了……”
“跟你比起来,彼此彼此而已!”冷眼看着她那让人恶心的模样,钟小双戏谑的扬起嘴角,转头看向傅丞熙那隐忍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一咬唇:“懦夫!傅丞熙,你会后悔的!老娘我等着看你后悔的模样!到时候就算你跪着求颜颜原谅你,你也休想,你只配下地狱!”
“双双,行了,别为了这些人丢了面子。”微微叹了口气,颜情忍着脸上麻辣辣的疼,拉了拉钟小双的手,疲惫的朝她摇了摇头,跟这些人真没必要计较,计较了反倒让自己掉价。
左侧角落边上,正要冲上前去帮忙的唐禹,突然被一旁的男人给拉住,转头看着某公子脸上那冷冽深沉的神情,一脸不解的揉了揉额头:“我说公子,你女人被人欺负了你还能忍啊!老子都看不下去了!一大帮子人欺负一个弱小女子,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是她要过的坎,她自己如果过不去,你们去帮忙有什么用?只会让她软弱的逃避而已,若她对傅丞熙不死心,又怎么能看得见公子我?”沉沉的嗓音难掩那压抑的情绪,此时此刻不是他不想过去护着她,而是不能。
他宁愿现在对她狠心一点,也不要让自己在将来有后悔的机会。
“……”听着他的解释,唐禹嘴角一抽,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故意做了个抱拳的姿势恭维某人的狠心:“你厉害!如果是我,我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女人遭这份罪!”
“你以为我就舍得?!”微微拧眉,阴沉的脸沉了几分,即便心疼,即便冲动,他也只能生生忍着。
因为他是军人,认定了她会是他将来的另一半,身为军人的妻子要承受些什么他不会不清楚,有些事他不能代替她去承受,所以只能让自己狠心一点。
即便是心疼,那也只能自己受着,陪着她一起。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指责颜情和钟小双的无理取闹的时候,楼梯上一道黑色的小身影使劲的踩了踩脚下的铁艺楼梯,闷闷的响声回荡在楼梯上空,伴随而来的还有小孩子稚气的喊声:“都给本少爷闭嘴!”
糯糯的喊声突然插了进来,议论的人群停了片刻,忿忿抬头看向楼梯上站着的身影,人群里不少认得他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了几句又抬起头来。
看到他,温以雍也愣了下,转头看向一旁的大伯再看看出来搅和的弟弟,额头突突的跳着,微微拧眉,他沉声唤了他一句:“小恒!你捣什么乱!赶紧下来!”
“小恒,你别捣乱,快下来,到妈妈这里来!”温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公,忙朝儿子招了招手,年近五十才得这么个儿子,老来子大伙儿都捧在手心肝上呵疼着,这种场合里由着一个小孩在那儿叫嚣,怎么着都有失颜面。
“以恒,下来!”温其板着脸看着捣乱的儿子,声音严厉。
可谁知嚣张的小少爷儿压根不买账,酷酷的瞪了他一眼,有模有样的仰起头挺直身:“老头你闭嘴!”
被他这么一瞪眼,温其脸色有些难看,碍着面子没多做声,似乎也是有意纵容着宝贝儿子胡闹。
轻哼了声,温以恒转头看向傅丞熙,一手抱着手里的ipad一手指着他,糯糯的斥责:“傅小叔,你今天让小爷我见识到了什么叫睁眼瞎,你那什么眼睛,长上去了吗?怎么就看上江清璃这么心肠歹毒的女人!刚刚明明就是她自己把自己推下楼的,本少爷刚刚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笨女人根本就没推他,你冲她吼什么吼啊!”
不等傅丞熙开口,温以恒又借着指向江清璃:“还有你这个恶毒的巫婆,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白雪公主她后妈,你自己想摔死也就算了,凭什么诬赖笨女人啊!她是笨没错,可你也不能这么歹毒陷害她吧?心肠这么黑还想做我的小婶婶,真不要脸,回家了我就跟爷爷投诉你,小爷我打死都不要你当我的小婶婶,真要让你当上了,指不定哪天就轮到小爷我被你陷害了!”
小鬼头无所顾忌的一顿斥责,顿时把江清璃说得一脸苍白,她正想开口解释什么的时候,小鬼又插在了她前面把手指向江夫人。
“江阿姨,你今天给小爷我上了一堂课,让我深刻的明白了何谓之: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你这孩子!”被一个小鬼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一番,江夫人脸上顿时挂不住了,颤抖着看向楼梯上站着的小P孩,忍无可忍的看向温其夫妇,碍着温家的面子又不敢发作,脸色分外难看!
沉着脸,温其看向楼梯上捣乱的宝贝儿子,拧着眉沉声吼:“温以恒,你给我下来!”
“下来就下来,小爷我只是说事实而已,老师都说小孩子不能撒谎,你们这群人全都是睁眼瞎,都没看到是怎么回事,跟着瞎起什么哄啊!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人,都给小爷乖乖的在一旁站着,谁敢再骂笨女人小爷我跟谁急!”
看着楼梯正中站着的小鬼,颜情无奈的笑了笑,她真没想到在场那么多人,她跟他素不相识,他却愿意为她伸出援手拉她一把,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颠倒黑白睬她一脚。
温家的幺子戏剧化的出来维护颜情,人群里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小孩子不会说谎,对于今天这一出乱哄哄的好戏,大伙儿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只是被人这么当着大伙儿的面指责,江家面子上实在过意不去,江清璃沉了沉脸,有些下不了台,只能装得柔弱哀怨的开口:“我刚刚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颜颜的……”
“既然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在那儿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小鬼无语的白了她一眼,轻嗤了声,“摔死你了也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江清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甘心又不死心的模样,颜情忍着想笑的冲动,转头看向从楼梯上下来的小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谢谢你小鬼,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笨女人你怎么这么笨呐!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难怪会被人欺负,小爷我都替你丢脸了!”
“傻小子,我若是还手,那岂不是沦落得跟她一样了?这种有**份又很掉价的事,我可不做!”说这话的时候,颜情一脸戏谑的转头看着江夫人,几乎是把她刚刚给她的羞辱,当着所有人的面全数奉还。
这么句一语双关的话,讽刺得江夫人颜面无存,贵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真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任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堂堂一个豪门夫人竟然会被晚辈这么嚣张的讽刺了一番。
听她的话似乎是觉得有道理,温以恒不耐烦拨开她的爪子,抬头看着面前不算难看也不算太笨的女人,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你这么笨,小爷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好了,免得被你传染了!”
摆了摆手,小家伙跳下楼梯,转头朝颜情做了个鬼脸,跑回到自己妈妈怀里去了。
“你这孩子,捣什么乱呐!一天都不让人省心!”温夫人拧眉看着宝贝儿子,虽然心里明白了几分事情经过,只是这小子那么不给江家台阶下,她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句,“告诉你多少遍了,对长辈要有礼貌,你怎么能这么跟人说话呢!回去了一定要让你爷爷关你禁闭!”
“我又没做错,实话实说都要受惩罚吗?难不成跟你们同流合污都当睁眼瞎啊?!”天真的小鬼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这种场合里的虚伪逢迎,只知道有什么说什么,当真天真得让人不忍心责备。
“你给我闭嘴,去跟江阿姨道歉!刚刚你怎么说话的,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温其抬手把儿子从老婆怀里揪了出来,不客气的教训着。
“让小爷道歉可以啊!”小家伙故意扯高了音调,抬头看着江夫人,“让她先给笨女人道歉,小爷我就给她道歉!”
“你……逆子!”被儿子这么一刺激,温其扬手就要打人,温夫人眼明手快的把儿子护在怀里,冷冷的瞪着他,“你也不嫌丢脸!”
轻嗤了声,温夫人搂着儿子,淡淡的看向江荣夫妇,“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毕竟都是大家族,谁都爱面子,不想在这种场合里丢了各家的脸面,温夫人带着有心捣乱的儿子匆匆离开。
看着离去的身影,温其叹了口气,面色不改的看着江家的人,“犬子失礼了,还望各位海涵。今天的宴会我看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丞熙,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看江小姐还是送医院检查看看吧,免得伤着了哪里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知道了,大哥。”点点头,傅丞熙沉着脸应了下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低头看江清璃一眼,虽然搂着她,只是那双眼森森冷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温家的人前脚刚走,四周的气氛徒然冷了下来,所有人纷纷看向依旧一脸骄傲,却不做任何解释的颜情,为着刚刚误会她的斥责和谩骂彼此间都有几分尴尬。
颜情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凉薄的眸光从江夫人和江清璃脸上掠过,最终落在了傅丞熙疼痛的眸光里,对于这个曾经万般维护自己的男人,她绝望的笑了笑。
一直不曾出现的墨绿身影,这会儿从左侧缓缓走了过来,倨傲的身躯挺拔昂藏,如若鹤立鸡群,阴鹜的俊脸紧绷着,威严尊贵得不容任何人侵犯。
“江小姐的演技太蹩脚,还需要多学习学习,只不过下一次最好不要拿公子我的女人来当试验品,我怕到时候我会控制不住拆了你的台。”一个冷厉的拆字,几乎是带了杀意一般的狠戾,让江清璃也忍不住轻颤了下!
侧过身,他伸手把身旁的女人搂入怀里,凉凉的看向周遭看戏的宾客:“戏看完了,就散了吧!这么狗血的戏,你们看着也不怕降低了品位!”
宾客面面相觑,刚刚责备谩骂的时候忘了这个女人是周公子的人了,被他这么直接的调侃了一番,一时间尴尬的笑声响起,围拢的人群渐渐散去。
留下江家的人在那儿面色尴尬,看着那搂在一起的两人,江荣夫妇脸色刷白,周公子说话完全不给他们脸面,让他们在众多宾客面前很是下不了台。
今天的事是他们江家不分黑白误会了人家,只是身为长辈,那一声对不起谁都开不了口,今天好好的一场生日宴,就让他们自己的女儿给搅和了,还让全北京城里的上流社会都看到他们丢脸的一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凉凉的扫了眼尴尬的江家人,公子冷笑了声,偏头在颜情耳旁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点点头,颜情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是那好闻的草木香,没由来的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再抬眸的时候,眸底已然没有了往日凛冽的光彩,有的只是无情的淡然,她直直的看向傅丞熙:“此生,不欠你。”
凉薄的嗓音清脆掷地,一字一句,说得那般清晰,那般狠绝,仿佛是把那过去那些年他对她的维护,他对她的宠爱尽数归还,不再亏欠,也不会再爱。
五个字,生生割裂他们之间仅剩的那一丝牵连,然后,再无瓜葛。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傅丞熙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不论是她的,还是他的。
看着他们转身,傅丞熙苦涩的笑了笑,一点一滴的把自己碎了一地的心捡拾回来,小心翼翼的隐藏好。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她会做那种傻事,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她的为人,江清璃的那点儿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这么做能让她恨他,能让江清璃不再找机会伤害她,他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是让她恨他,他也认了,只要是为了她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走了以后,他也不会再去爱了,今天他的所作所为,足够断了她对他所有的念想,也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情分!
小乖……我们之间,就到这里为止吧,让你恨我也好,这样你才能忘记我,才能不再因为我而受伤。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能太自私,用自己的爱毁了你以后的幸福,更做不到让江清璃有机会伤害你,所以我只能狠心一点,让你恨我。
江清璃是他的孽缘,逃避不了的责任,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痛苦,而他再也舍不得让她伤心,唯有出此下策。
终于明白,爱之至深,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第一首长夫人》——
回程的路上,颜情坐在副驾驶座上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车窗落了下来,呼呼地风灌进车里,吹打在脸上尽是沁人的森凉。
繁华的夜景从视线里掠过,她没有说话,驾驶座上的人也很识趣没有开口。
胸口曾经受伤的地方又森森的疼了起来,她伸手抚在胸口,一片冰凉。
今天的这出好戏,即便是温以恒那个小鬼头出来解释了,可是对于江清璃来说,她还是赢家。
这一出一石三鸟的计策,即便被人拆穿了,傅丞熙对她的误会和那一番恶毒的斥责也足够伤了她,而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她这个情敌,又让傅丞熙讨厌她,也让她对傅丞熙彻底死心。
果然是高手,跟这样的女人过招,她还真欠缺了几分火候!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有点同情起江清璃来,毕竟不管怎么样她是正常人,而她却要坐在轮椅上度过自己的后半生,一辈子依赖着别人而活,甚至不择手段的算计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唯一能依赖的男人。
相比较起来,她还是幸运了很多,至少她只是失去一个傅丞熙而已,而她或许失去的是后半辈子的幸福。
即便傅丞熙再爱她,他们之间,总有一方会活在自卑或者自责之中。
而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也许真如颜翔宇说的那样,在下一个路口,她会遇到比傅丞熙更好的男人。
对于过去,对于那些年她一直执着着的人和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付出,怨不得谁也怪不得谁,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个契机,一些时间,去搁浅,去放下,甚至遗忘。
看着视线里快速掠去的夜景,她苦涩的笑了笑,冷风扑打在脸上,倒是清醒了很多,心里压抑的疼,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那个男人,陪伴了她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那么多年的记忆,太多太零碎,几乎充斥了她所有的生活,如果真要能遗忘,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记着,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有些东西并非是想忘就能忘得了,倘若真这么简单,那就不算是爱了。
车子驶入二环的时候,她突然转身,眸光灼灼的看着驾驶座上的人,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柔糯的开口:“首长,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转头看了眼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女人,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的灵魂洞穿,心里一软,嘴上却还是冷冷低斥:“公子我今天穿着军装!”
“那我去买酒,咱们找个地方喝?”她不死心的建议着,一双璀璨的琉璃眸子熠熠发亮,仿佛对自己的这个建议期待万分。
“不用了,我家里有酒。”
“为什么要去你家?!要是让你爷爷看到我喝酒,回头我爷爷知道了,他会把我扫地出门的!”
转头,他凉凉的白了他一眼,“现在的你,还怕被扫地出门吗?”
“……”从他嘴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话,索性选择闭嘴。
车子停在别墅的车库里,从车里下来,颜情转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昏黄的车库里安静的只听得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看了大门口雕刻的门牌,这个地方并不是钓鱼台一号院,那么应该就不是回周家了,否则她恐怕有当场跳车的冲动!
踏进客厅,她略略的扫了眼奢华的装潢,入眼所见的一切,从头顶的水晶复古吊灯到墙壁上的京剧脸谱摆设再到红木的沙发和地毯,处处都透着一股老北京复古的气息,奢华却并不庸俗,反倒让人觉得别具一格风格独特,恍若穿越到了久远的年代,优雅中透着时光的气息。
她怎么都没想到,想他这样一个挑剔金贵的小公子,竟会有这么成熟风雅的品位,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站在餐厅里,他侧过身看着跟了上来的身影,淡淡的问:“喝什么,白的还是红的?!”
“白的!”踏进餐厅,她直直的看着他,一副赌气的模样。
瞥了他一眼,公子转身推开餐厅里镶嵌在墙壁里的祥云壁柜,从柜子里拿了两瓶不知道哪个家伙送的53度茅台,顺手从架子上取了个不大也不小的玻璃水杯,砰一声搁在餐桌上,冷冷的开口:“自己慢慢喝!”
说完,他也懒得搭理她,松了松领口的风纪扣,转身就走。
身后,颜小妞一脸莫名其妙,冲着首长那笔挺的背影喊:“哎,你不陪我喝啊?!我一个人喝着有什么劲啊!”
拱门正中,公子顿了顿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凉薄:“公子我今天心情好,不想买醉!你想喝就使劲喝,喝醉了外头有沙发,楼上有客房。”
顿了顿,临走之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要是喝出问题了,可以拨打我的热线电话,我会送你去医院。”
“……”看看,还有比他更恶毒的人么?!
冷着脸,她看着那里去的身影,猛地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深吸了口气又放下,赌气似地抓过一旁的酒瓶,打开盖子,噗噗的往杯子里倒酒。
本来就想去买醉的,现在在这种比酒吧更安全的私人住宅,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没人阻拦也没人搭理,更落得清净了!
轻拍了拍胸口闷闷的痛,她垂眸看着杯子里清澈的白酒,鼻息间是浓香的酒香,想也没想,仰头一口便把杯子里的酒灌了下去,灼辣的味道一口呛在了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快速涌了上来,呛得她直掉泪。
今天傅丞熙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伤了她了……
她一直以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相信她信任她的,却没想到,到头来什么都不是,他竟然为了江清璃责备她,把她骂得这么不堪!
知道现在她才清楚的看明白,那个缠绕在她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男子,已经是属于别人的了……
苦涩的笑了笑,她趴在手臂上,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再见,傅丞熙,我不要再爱你了。
——《第一首长夫人》——
昏黄的灯光洒满偌大复古的书房,公子挺直的身影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笔挺的军装礼服被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替换了下来,他微微低着头,眸光沉沉的看着手里的那颗子弹项链。
脑海里浮现的是离开的时候,傅丞熙那隐忍而疼痛的眼神,其实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傅丞熙对于江清璃的那点儿手段想必是一清二楚的,他这么伤害那丫头无非是为了保全她,同时也是在放手,在成全,成全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不希望她再受到来自他或是江清璃给予的伤害。
他做得这般决绝,连江清璃都瞒过去了,只是同样身为男人,他却看得明白。
然而,成全的方式有很多种,只是他选择了最有效却也是最伤人的方式,被他这么重伤,那丫头恐怕会恨毒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傅丞熙用这样的手段放手,等于是间接成全了他,本来他该高兴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那种赢得不劳而获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如果让你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你是不是还会不顾一切的选择放手?”
看着手里的那颗子弹,他微微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把手里的项链扔了进去,起身离开了书房。
从楼上下来,他走进客厅,环抱双臂倚在拱门上懒懒的瞥了眼趴在桌子上喝醉了的身影,灌了一瓶500ml的茅台下去,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住,更何况是她。
她心里不好受,他知道,只是不想帮忙。
走不出过去,她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痛苦得无法自拔,他只能由着她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心疼也只是一会儿的事,她若是疯了,他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轻叹了口气,站直身走上前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柔弱无骨的女人被他大力的动作弄醒了,双腿无力的趴在他胸口,跟只猫儿似地蹭了蹭,起来的动作太大,顿时一股子酒劲涌了上来,连带着一股恶心直袭喉咙口。
半醉半醒间,她猛地捂住嘴,却还是晚了一步,喷涌而出的污秽物带着酒精味全数吐在他身上!
拧着眉,公子僵着脖子任由着她在他身上吐了个干净,这才忍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压把她扛在肩膀上,转身快步上楼。
轻车熟路的回道自己的房间,他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毫不留情的把肩膀上的女人扔在了注满水的浴缸里。
已经冷却了的洗澡水顿时呛进鼻子里,原本昏昏沉沉的女人被水一呛,痛苦的挣扎了起来,水里沉沉浮浮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醒了过来,轻咳着把呛进去的水咳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谁,愣愣然的转过头,修长的身影站在浴缸旁边,此刻正快速的月兑着身上染了污秽物的衣服,半果的上半身昂藏而刚硬,她甚至还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六块月复肌。
眨了眨眼,她顺着那的上半身看向那张冷硬的俊脸,微微一愣,本来大脑就不够清醒,此刻更加浑浊。
微微喘了口气,她挣扎着扶着浴缸站起身,紧张的看着面前套上浴袍的身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上的裙子本就性感,再加上刚刚在水里折腾了一番,中V的胸口因为水的作用更是拉低了高度,薄薄的裙子紧贴在身上,藏在衣料里的身材曲线曝露无疑!
凉薄的眸光落在她胸前的某个地方,公子猛地一顿,一股燥热在喉咙口灼烧了起来,拧着眉,他沉下眼深吸了口气,压制着被她无意识勾出来的**。
宽敞的浴室两侧都镶嵌着落地镜子,一转头,她不经意的看到镜子里狼狈不堪又性感到极致的女人,顿时一怵,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春光外泄的胸口,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某人。
凉凉的收回视线,公子侧过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套浴袍出来,随手扔在流理台上:“把自己弄干净再出来!”
声音落下的时候,伴随而来的还有那重重的摔门的声音。
愣愣然的转过身,一阵头晕目眩,颜情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站稳,模索了好一会儿才找着花洒开关,冰冷的水从头顶洒了下来,她蹲无力的抱着自己靠在了玻璃门上。
站在卧室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里头的女人出来,公子揉了揉疼痛的额头,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那坐在地板上睡着的身影,花洒的水洒在她身上,冷得她在睡梦中都瑟瑟发抖,微微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关了花洒伸手把她从地板上拽了起来。
动作过大,再度惊醒了睡得不熟的身影,颜情摇头晃脑的好一会儿才睁开眼,从头上流下来的水染进了眼睛里,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她突然朝他伸了手过来,冰凉的小手在模糊的视线里模上了他的脸。
公子猛地一颤,抬手正要挪开她的爪子的时候,她却突然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头铺天盖地的吻了上来,似乎是没看清楚方向,吻过来的动作太急切,差点儿咬到了他的鼻子。
垂眸看着面前技巧生涩却又动作猛烈的女人,明知道她喝醉了,却还是被她柔软微甜的吻勾出了一簇簇火焰!
酒能壮胆,迷糊中的女人少了几分顾忌,几乎是把性子里的火热和冲动发挥到了极致,在磕磕碰碰的热吻里,她踮着脚松了手,冰凉的手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一直到了松开的领口,没等他回神,嚯的一声,浴袍被她大力粗暴的扯开,的胸口顿时成了她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微凉的唇落在他的锁骨上,而后往下一直游移在胸口,急促的动作里带着生涩的啃咬。
偏着头,他看着一侧落地镜子里隐忍着某种**的自己,再看看怀里跟只小野猫似地主动又生涩的身影,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难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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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想说傅大叔其实也不坏。有亲说狗血,其实晚晚想说,也没那么狗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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