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与阿苏与欧阳珠儿同寝在一个房间里,欧阳珠儿睡在床上,而两个小丫头则睡在外面的软榻上。
这一晚上,欧阳珠儿都难以安心的睡着,她听到外面阿洛和阿苏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那两人已经睡着,她从床上下来,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面看去。
落佛寺的夜被黑暗紧紧的笼罩着,夜空中满是繁星在眨着湛黄的眼睛,这副美景何其美丽呢。
欧阳珠儿叹口气,头侧靠在窗台上,阿戟现在得手了吗,成功了吗?
今天看到阿戟伤心的眼神,她真的好难过,好心痛。可是珠儿因为她而魂飞魄散,她有什么理由利用这具躯体得到幸福桊?
阿牧看到珠儿回来是那样的开心呀。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的身后,但是想到自己跟阿戟的感情,欧阳珠儿总觉得自己能够体会的了珠儿的痛。
她眨了眨眼睛,听到身后传来点动静,回头看去,就只见是阿洛醒了,她正在准备下床嫒。
迎着月光,阿洛也看到欧阳珠儿看到了她,轻声道:“王妃怎么还不睡?是我跟阿苏吵到小姐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不好,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欧阳珠儿抿唇笑:“倒是我吵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王妃没有吵到奴婢。”阿洛来到窗边站好:“阿洛陪王妃呆会儿吧。”
欧阳珠儿点头笑了笑。
“王妃有心事儿吗?”阿洛侧头。
“恩。”
阿洛专心的打量欧阳珠儿疑惑了一下,还真是有心事儿,难不成是王爷说的另一个戟王妃的样子吗?
“你试过吗,一觉醒来忽然发现世界变化了许多,时间过了很久,自己已经嫁给了自己以前并不认识的人,而且还就连孩子都有了。这种变化,让我觉得很惶恐。”
阿洛弩了弩嘴,看来没事儿。
“王妃,有些事情是很奇怪的,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吧。”
欧阳珠儿只是点头,仰头看星空,可脑子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也不知道阿戟那边现在怎样了。
“能…陪我到樱花园里走走吗?”欧阳珠儿起身,转头看向阿洛。
阿洛顿了一下:“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奴婢陪王妃去如何?”
欧阳珠儿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恩,那就早些休息吧。”
看到欧阳珠儿失望的神色,阿洛有些不忍:“要是王妃真的不困,奴婢就陪你出去走走,只要你不累就好。”
欧阳珠儿欣喜的转头看向阿洛,上前握住阿洛的手:“那我们就去吧。”
两人先是来到樱花园,樱花园里安静的很,除了风声和落英缤纷的樱花瓣外,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白天看的时候,樱花园是美丽的,可是到了晚上,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阿洛牢牢的跟在欧阳珠儿的身后,一步也不敢离开。
欧阳珠儿心想这样不是个办法,她转身:“对了,你们今天找到那棵求子树了吗?”
“找到了,我还…”阿洛吐了吐舌:“还拜了一下,不过人家都说,如果不符合条件的话,拜了也没用。”
“带我去看看吧,我也只是听过传说。”欧阳珠儿抿唇,样子和蔼可亲。
阿洛点头,在前面带路。
阿洛跟的这么紧,欧阳珠儿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么容易月兑身了,有些丧气。
“王妃你看,就是这里了。”阿洛带欧阳珠儿到了求子树前,欧阳珠儿仰头看着熟悉的大树,看着满树的红绸,眼中有泪珠在打转。
去年,她与夏侯戟手牵手在这里求子,那时候,夏侯戟说想要一个与她的孩子,就是在这里。
转了一大圈儿,欧阳珠儿都没能摆月兑阿洛,只好乖乖的跟阿洛一起回去休息。
第二天,她一吃完早饭就去找圆慈大师了,大师正在带着弟子们做早课。
她站在大殿外,等了许久才将圆慈大师给盼了出来。
“欧阳施主,你真是早。”
“是啊,我一向不怎么贪睡,这些年觉愈发的少了呢。”欧阳珠儿抿唇一笑:“昨夜心情难安,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没有睡好,还是,有别的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
圆慈大师躬身:“昨夜一夜安好,过了一夜又是崭新而美好的一天,想必施主是换了地方的原因吧。”
欧阳珠儿安心的吐了口气,看来昨天阿戟一切顺利。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圆慈大师看起来要忙了。”
“今日有几位施主来找老衲礼佛,老衲正要去招待。”圆慈大师点头。
欧阳珠儿恭敬的让开一条路:“那珠儿傍晚再去找大师礼佛。”
“施主请便。”圆慈大师行了一个佛理先行离开,他知道,珠儿姑娘心思聪颖,一定知道戟王爷已经安然无恙了。
欧阳珠儿再回身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释然,四个守卫看到欧阳珠儿此刻的表情,都有些纳闷。刚刚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愁容满面的,也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了。
欧阳珠儿对阿洛笑了笑,阿洛疑惑了一句:“王妃似乎是有什么心结忽然解开了。”
欧阳珠儿点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
“原来是真的。”阿洛咬唇。
“恩,昨天晚上有些失眠,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心太过受束缚,但是刚刚因为圆慈大师一句话,我忽然觉得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
阿洛与阿苏对望一眼,心中有些纳闷:“刚刚圆慈大师也没说什么呀。”
“没说什么,才正式佛家道理的精髓,有既是无,无既是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不就是如此吗?”听不懂就对了,就是要把你绕晕的。
阿苏挠了挠头,实在是觉得有些好难理解,而一旁阿洛则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中午用过素斋后传来了夏侯覃来看欧阳珠儿的消息。
夏侯覃没有招摇,他只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来看看欧阳珠儿就走。
见欧阳珠儿还安心的坐在窗边翻看着经书,夏侯覃叹口气,看来还是没有什么好消息。阿洛与阿苏看到夏侯覃后立刻出来请安。
“怎么样,这两天她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戟王妃她一直在看佛书,没事儿的时候就与圆慈大师一起礼佛,两人谈的很愉快,总是说一些真既是假,假既是真的佛家道理,我们四人佛性不高,所以都没有听明白。”阿洛汇报道。
夏侯覃看了欧阳珠儿一眼心中郁闷,那个调皮张扬的欧阳珠儿是不会看什么佛书的。
“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夏侯覃将四人留在门口,自己进了欧阳珠儿的禅房。
看到夏侯覃进来,欧阳珠儿忙起身行礼:“覃王爷,你来啦。”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夏侯覃挑眉。
“因为之前就应知道覃王爷会来了。”欧阳珠儿抿唇轻笑,小小的半月眼看起来很是娇美。
“本王是特地来看你的。”夏侯覃以为这样说,欧阳珠儿会高兴的,可欧阳珠儿却始终都是那种微笑着的淡淡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什么起伏。
“谢覃王爷。”欧阳珠儿再次福身。
“人真是贱骨头,此刻我真希望你哪怕是骂我也好,如果能不要对我这么平静该有多好。”夏侯覃摇头叹口气;“父皇这几日病重,大限之期已到,我恐怕是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自己保重。”
“好。”还是一样的表情。
夏侯覃挫败的叹了口气:“真希望我再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是我认识的那个泼辣的欧阳珠儿,我先走了。”
“珠儿恭送覃王爷。”
夏侯覃再深深的看了欧阳珠儿一眼负手离开,欧阳珠儿仰头挑眉不羁的看向他的背影扬唇冷笑:夏侯覃,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样对付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我该赶紧你对我还有一丝真感情吗?哼。
傍晚,欧阳珠儿一如既往的去找圆慈大师礼佛,夏侯戟提早就已经先进了圆慈大师的禅房,所以门口的四个人不可能会知道。
夏侯戟看着近在咫尺的欧阳珠儿,真想立刻就伸手抱住她,只可惜,他知道,现在的珠儿不是他的珠儿,只是一个别的女人。
“戟王爷昨日一切都很顺利吧。”欧阳珠儿尽量压制自己的感情,不让夏侯戟看出什么。
夏侯戟点头:“一切都还好。”
“今天覃王爷来过了,他对我说,皇上这几日病重,恐是大限之期已近。”欧阳珠儿看着夏侯戟眼中并没有什么感情,她低头,她怎么会忘了呢,夏侯戟很恨他的父皇。
“这么看来,我好像要加快我的步伐了。”夏侯戟拧眉:“我明天就会去召集旧部,左不过三日,我便让夏侯覃看到他是如何输的。”
欧阳珠儿咬唇:“皇上曾经对珠儿说过,他希望珠儿能够成为皇后,言下之意,他最希望你成为皇帝。看的出来,皇上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
“是吗?珠儿对你说的?”夏侯戟狐疑的看了欧阳珠儿一眼。
欧阳珠儿避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夏侯戟看着欧阳珠儿,心中的疑问放大,她为何总是闪躲自己的眼神,她明明也不是珠儿,怕什么呢?
这一天又这样结束,欧阳珠儿知道接下来的几日,夏侯戟会很忙,所以,她选择安静的守在落佛寺,哪里也不去。
她越是安静,四个守卫越是对她放松警惕,本来她都没有机会一个人单独出门,可现在守卫让她单独出门,她反倒不知道该去哪里。
面对阿牧,她有压力。面对阿戟,她又会心痛。只有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哲表哥让她觉得没有压力,可他现在却忙着帮阿戟的忙,成日见不到影子。
果然,第三日的时候,守卫桑理下山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戟王爷回来了。
他是带着先皇的谕旨回来的,这谕旨直接将覃王爷给牵制成了被动的状态。
才不过半个月的风光,此刻一晃形势急转。
四人知道这消息后,都选择了在欧阳珠儿面前沉默,他们是觉得欧阳珠儿人不错,但他们都是夏侯覃的人,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覃王爷这边。
桑理甚至打算,如果将来覃王爷失败了,就将欧阳珠儿灭口。
可阿洛不同意:“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我对戟王妃都有感情了,覃王爷那么爱她,如果我们就这样杀了她,覃王爷也不会愿意的。”
“难不成由着她回到戟王爷身边?”桑理拧眉。
“有情人不是本来就应该成眷属的吗?戟王爷和戟王妃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成全他们一下又如何呢?”阿洛这几天就像是被安静的欧阳珠儿给洗了脑一般。
“不行,到那一天,我们终究会变成敌对关系,你若帮她,就是在背叛王爷。”桑理冷哼:“俊,你怎么想。”
“我没有意见。”
阿洛看向阿苏:“阿苏,你什么意见?”
阿苏为难的看看两人:“覃王爷说不定不会输,我们先不要因为这种事儿争吵。”
“据我所知,覃王爷现在已经被戟王爷控制在了覃王府,就像当初咱们控制戟王妃那般,整个覃王府全都是我不认识的守卫,十有八.九,都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了。”桑理垂头:“我是覃王爷一手提拔出来的,我不会辜负覃王爷对我的恩德,所以,如果他失败了,我一定不会饶过戟王妃的,我会送戟王妃去陪王爷的。”
阿洛咬唇推了阿苏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几天王妃对我们几个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她晚上睡不着,甚至会帮我们盖被子,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你能做吗?”
阿苏点了点头看向桑理:“其实,我们跟戟王妃并没有仇恨,如果覃王爷真的输了,那我们杀了戟王妃也是于事无补,只是会让我们自己的心里蒙上一层愧疚感而已。”
“如果你们会愧疚,那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做好了。”桑理站起身,握剑走了出去:“俊,你下山去打探消息吧,这里我会守好的。”
见自己也争不过那桑理,阿洛真心的有些难过了。夏侯戟见了皇上,皇上虽然病重,但神志清醒,见到夏侯戟后,他很是开心。
“你没辜负朕的期望。”夏侯占有些累了。
“期望?父皇真的对儿臣期望过吗?从以前到现在,我们这些儿子对你来说还抵不上你自己的***。”夏侯戟并没有感恩于夏侯占的欣赏。
“朕知道,你一直都对朕颇有微词,因为你三哥的事情,朕伤透了你的心。”夏侯占拧眉:“戟儿,当有一天你做了皇帝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朕的苦衷了。天下,仁和,孝义,有些事情是不能兼顾的。朕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朕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夏侯戟眯眼打量榻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儿的皇帝,父皇会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让他觉得很不适应,父皇一向都是命令他,阿戟,你要这样,阿戟,你要那样。
“是人都会犯错,你三哥的事情,是我这辈子在处理儿女问题上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可是阿戟,朕从不曾后悔,即使再倒退回去一千次,一万次,朕也只能这么做。”夏侯占叹口气:“你三哥若是不受到惩罚,那受惩罚的就会是你。你三哥很善良,是他护了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你都知道哦啊。”
夏侯戟咬唇:“是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的痛苦。父皇,你知道什么叫解月兑吗,给你做儿子的这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快乐。我觉得我们这群儿子,不过就是你玩政治时的牺牲品,是你坐稳江山的踩脚石。”
“曾经,这番话,我也对我的父皇说过。历史周而复始,一直在轮回,阿戟,如果朝纲继续沿用老路的话,那么,这件事儿终将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这些话,你终究会听到。”
“我不会。”夏侯戟冷眼。
“但愿你不会,我曾经与玑璇的女儿谈过,那个孩子是个聪慧的孩子,比玑璇更胜一筹。以前我总觉得,如果我能拥有玑璇,或许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可我并没有做到。或许这就是命吧,命里注定改革不会从我开始。
我多么多么的想,我的儿子可以不再经历我这种痛苦,可是呀,我还是让你们经历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自相残杀。
我们的皇室就是如此,培养冷血无情的皇帝,杀害自己的兄弟换得自己的未来。
说的更难听点,皇室,不过就是培养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的地方。真希望,我们的历史能够改变一下。
如今你做到了,你拥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孩儿珠儿,你的人生或许会变的不一样,而未来的东纳国,或许也可以开始新的一轮历史齿轮。
若你能安然无恙的坐上皇位,纳她为后,将成为你最英明的选择。”
夏侯戟没有想到一向冷血的父皇会对珠儿有这样高的评价,只可惜,珠儿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会那么做的。”
夏侯占抿唇微笑:“我自以为自己风光无限一生,可是到头来,我却一直活在自责中。
杀害兄弟的自责,害死妻女的自责,没有选好皇后的自责,让我的儿子们没有过一天安稳生活的自责。
如今这一条路,我模黑走到了头儿才发现,其实这一切,本来真的可以避免的。
人生如果没有回忆这件事儿,这个词该有多好呢。
阿戟,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有些事情,得饶人处且饶人。
父皇已经将能够处理掉的人全都帮你处理干净了,你六哥,我虽然没有杀他,但是他现在也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至于你五哥…他是为爱成魔,你应该明白的。”
“父皇,不要为他找藉口,他不是为爱成魔,他是为了他自己,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他只是为了爱,他杀我,我没有任何话好说,说让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可他竟然利用他所谓的爱来要挟我,他利用珠儿换走了我的十宫图,饶是如此,他也不肯罢休,竟生生的将我逼入了死路。
你能相信吗,他还没有坐上皇位,竟就开始做这些偷鸡模狗的事情,他给我指的一条去寻找珠儿的路上,竟杀机重重,我带去的人,全都死了。花遥,就连他也…”想起花遥,夏侯戟心中一阵沉痛,花遥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如今却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若不是珠儿提前已经写信给鬼族的人,鬼族的人及时来救了我一命,那我现在说不定也早就已经去见我娘了。
所以父皇,不要为我五哥的错误找任何理由,我永远都不可能会接受的。
如今他大势已去,是我必然一定会除掉的人,不管父皇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留他活口,所以父皇就死了这条要劝我的心吧。”夏侯戟转身,冷漠的样子跟年轻时的夏侯占真是一模一样。
“你大概是所有孩子中最像我的一个,我想,将来你是一定会后悔的,不信,我可以与你打个赌,虽然,我不知道赌的最后到底会是谁赢,而我也不可能会看到那一天,但是我敢保证,我不会输。”夏侯占微微痛苦的扬了扬唇。
夏侯戟拧眉:“你的意思是,我一定不能杀害五哥咯。实话跟你说吧,就算是我将来会悔死,我也绝对不会绕过夏侯覃。
我不能让他在做了那么多坏事后竟还那样逍遥的活着,我不能让花遥白白遭受那样的痛苦,花遥救了我一命,我答应过他,一定会为他报仇。”
他说完上前一步:“我说的话,都会做到,父皇,我以前或许恨你,但我现在却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活着,珠儿曾经说过,你是个不错的父亲,我想亲眼见证一下,是不是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