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战侨的再次逼问,黎是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意回应,起身走到料理台前倒了杯温水捧着,面向窗外靠站,不敢轻易回头。
即使见到可以信赖的昔日挚友令她宽慰,但到底曾用心付出,她岂能心绪无波地一笑而过?
原本想给那人一个惊喜,不曾料到对方先给了她一个惊吓,确实挺讽刺的。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来A市经过你爸妈同意没?”
陆战侨不习惯如此安静的黎是,不禁放柔了嗓音满心忧虑。五岁相识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他足够了解她的情绪表现,此时,该是心伤委屈了。
她看似神经粗犷没心没肺,实则是个心思细腻外刚内柔的性子,这些年走马观花般的恋爱不过是因为她不曾把人放在心上。
可这次……
“挺俗的,大众异地恋的桥段,被劈腿而已。不过我妈那边……”
黎是转回身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已然将失落情绪尽收,咧着小嘴说道:“嘿嘿,有点儿小小的问题,我是和她吵完离家出走的,等会你给她去个电话,就说……就说……”
吱唔了半天,她仍是没能找到跟母亲请罪的好借口,因为离家的原因并不是母女吵架。
“就说个屁!我没那个功夫跟你妈编/瞎话,一会儿追到家里来鸡毛掸子可不长眼,我不想平白无故挨揍,你自己打电话跟你妈解释。”
“又不是没挨过,你怎么也比我皮厚,咱不是说过有好东西一起吃,有打一起挨吗?你看我的小腿,肿到现在还没消呢!”黎是鄙夷地丢了个眼角过去,指责某人的忘恩负义。小时候都能挺身而出护她,现在都快三十了居然还怕几下揍,她家老杨怎么可能撇下她的舞校跑来A市挥几下鸡毛掸子?
没那个闲工夫不说,也该是舍不得再打她了吧。
陆战侨见黎是撩起了宽大的裤腿,果然布满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红肿痕迹。
他几步靠近在她身旁蹲下,熟练地抓起她的小腿仔细查看,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怎么拖着不擦药?昨晚怎么不说!你妈这次怎么下手这么狠?多大的人了还挨揍,你就不能懂点儿事?”
他念叨着拖着黎是去了客厅,找出消肿化淤的药膏处理那片狼藉,越是看得仔细越是心里抽疼。虽记不清给她擦了多少次药,却记得让黎妈妈痛下重手的情况仅有两次,那两次自然还是被他揽去了一半。
“打完我就提着行李逃了,哪还有机会上药?难不成还等着她的二次攻击?嘶——你轻点!”黎是痛得嘶嘶抽气,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就红着眼眶抱怨,“老杨同志一定更年期了,自家宝贝疙瘩都往死里打,我看她是想废了我的腿一辈子锁家里头,再估模着选个上门女婿断我的念头!”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溢出,倒不是黎是撒娇装弱哭鼻子,不过因为忍不了疼痛的自然反应。她从小怕疼,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包括陆战侨。
然而,当这晶莹的热泪落在他的手臂时,他觉得滚烫刺人,那温度似是渗过肌肤钻进了血液,流过心脏时牵起一丝丝酸涩,再隐隐犯疼。
他是多久未曾见到她的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