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宣听着她气急加粗的呼吸声,低低一笑。
他只是温柔地,更紧地拥着她,享受着她在自己怀中的安心。
被她拥在怀里的钟无双,撇了撇嘴,不满地想到:哼!这厮动辄便说我狡黠如兔,却不知,若论阴谋之道,他自己更是个中高手,当世鼻祖!
自司马宣发现钟无双竟然善农事之后,反而不再提回京之事。
不仅是他自己不去回,他还飞鸽传书,竟然让具公带着农官一同前来边城嫠。
这时世,本就是一个以农为本的时代,北国与其他诸侯国一样,设官置职管理农桑,并以其成绩优劣来考核政绩。
钟无双没有想到,自己当时整合千亩良田,只是为了管理跟灌溉方便,未想到自己一时任意而为的行为,竟然让司马宣大受启发。
在等候具公与农官到来的这段时间,司马宣倒是完全适应了钟无双为他设定的生活方式荨。
每日晨起,用过钟无双亲手做的早膳后,司马宣便会随着钟无双去巡视农场。
这时世,每年的这个时候,当世贵族们都会下到各自的封邑中视察,一方面亲自到乡遂中的巡视大田,另一方面为过冬过年准备贮藏食材。
早在以往,因为活禽难得,贵族们食用的,俱是靠猎人射杀而得的死禽。
因此,这些贵族们每年借着巡视大田的机会,便开始从乡间猎人那里采购大量腌制好的肉食囤积,备以过冬过节之用。
现在知道钟无双的农场居然有活禽贩卖时,那闻讯而来的贵族世家,便络绎不绝。
而这种时候,自然是钟无双的农场最为繁忙的时候。
当然,贵族们抢购的,不仅仅是活禽,便是钟无双让奴仆们种植的野菜时蔬,也同样很受欢迎。
这时世虽然轻商,但钟无双的农场种养殖,跟传统的经商又有不同,毕竟直接关乎民生,因而司马宣还是很有兴趣去了解的。
每日钟无双去巡视农场的时候,就便会带回当日所需的新鲜食材。
这些新鲜的时蔬,跟新鲜的肉食,经钟无双巧手烹制之后,自然是当世的鼎煮之物无法比拟的,常常让司马宣胃口大开。
便是司马宣自己,也日渐觉得自己的胃口,已经被钟无双养刁了。
午后两人会小憩一会。
这时世的人,原本是没有午后小憩的习惯。皆因钟无双借着怀孕之际,对司马宣一通软硬兼施之后,于是乎,某人便在不经意间,完全遵循了钟无双的生活轨迹。
天气晴好的下午,钟无双跟司马宣便会驱车前往田间。
不同于这时世的人,单纯地靠天吃饭。身为现代人的钟无双,无论作事还是做人,她总是喜欢多掌握一些主动。
因而,钟无双自有意将所购良田整合之后,便开始察看用于灌溉的水源从何处可得?如何将水源引至自己的田间?
经过仔细的考察之后,她便根据水源的分布,自行规划了一套完整的灌溉方案。
这其间,首当要做的,便是开渠引水。
现在虽然还是冬季,但却是开渠的最好时机。
因为,等到来年开春,春耕之后一到夏交,便需要引来大量的水灌溉田地。
因此,为了抢在立春之前将水渠打通,钟无双除了动用自己府里多余的劳动力,还雇佣了大量的庶民在从事这项工作。
吸引司马宣的,恰恰便是这整合田地,开渠引水之事。
司马宣不愧为目光敏锐的当世名君,无论何等新奇之事,他只要稍加接触,便一点即通。
在陪着钟无双巡了几次田后,他不仅能完全意会钟无双的意图,并且还会提出诸多自己的观点跟看法来。
钟无双只是凭借多了几千年的见识阅历,她所行之事,即便在这时世已然能风***一时,而司马宣作为这时世的君侯,他在很多方面,无论是想法或是看事物的眼光,却均在钟无双之上。
钟无双深知他的能耐,索性便将田间事务便全然交付给司马宣去张罗,自己便安心退居家中,当个名符其实的家庭煮妇。
钟无双与司马宣,便与这世间的布衣夫妻一样,过着平淡而从容的日子。
每日里,司马宣忙于农事,而钟无双便留守家中,为他亲手做羹。
又过了些时日,具公与农官俱到。
在司马宣带领二人去田间走了一遭之后,具公看向钟无双的眼光,便全然改观了。
具公初到边城时,在见了已经怀有司马宣子嗣的钟无双虽然高兴,但其骨子里,对她诈死逃逸之事,总还怀着一些鄙夷跟不屑。
这时世的人,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便是行军打仗,也一样是各自排兵布阵,明刀明枪地来,很少用阴谋诡道。
所以,在具公眼里,对钟无双的阴谋之道是很不屑的。
只是,他深知司马宣极及着紧这个妇人,碍于司马宣的颜面,就算他心里不怎么喜欢钟无双,但表面上待她却还恭敬。
再上钟无双又怀了司马宣的子嗣,于是,具公那股不悦,便又稍减了几分。
直到在看了钟无双经营的农场跟整合的那些田地之后,具公看向钟无双的目光,便多了几许敬意。
虽然他一直知道这个妇人,是个有才的。但具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妇人,她竟然样样精通!
至此,便是具公,也在心里无比庆幸地想道:甚好妇人只是诈死!甚好她还活着!现在,北国有了这些其他国家所没有的农具,如果按照妇人的设想,将田地分成大小不等的区域,进行集中灌溉管理,光是一年的收成,只怕便是各国数年之上了!看来,有妇人相助,北国要称霸天下,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是夜,当司马宣率众而归时,钟无双迎上前,对准备坐在另一榻几的具公跟农官笑道:“天寒之时,众人同坐一榻,同围一几,同食一锅,最是惬意,两位何不移步上前,与君侯同坐。”
具公一怔,他委实不明白钟无双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
毕竟君臣有别,与君侯同榻,这可是有违君臣之道的。只有像具公这样的开国元勋,偶尔有与君侯同榻的荣殊,像农官这样的小史,他也万不敢如此行事。那农官谔然望向司马宣,正待推诿,不想已经在主榻坐下的司马宣却冲他说道:“现在非是京城,爱卿不必如此拘谨。”
农官这才拘谨地上前,依言在司马宣的榻几下首坐下。
彼时,几上已经放了一个奇形怪状,似鼎非鼎的器皿。
此器皿上半部分似鼎,下半部分却置有炭火,在炭火的烹煮下,一阵阵香味自器皿中扑鼻而来。
具公一坐下,便大呼小叫地嚷道:“奇香浓郁啊,奇香浓郁啊!我说夫人,此是何物?所煮何物?”
钟无双浅浅一笑,一边在司马宣身旁坐下,一边解释道:“此物为火锅,所煮乃寻常野鸡,现已可食。待鸡肉食毕,亦可加入猪肉鱼肉诸般美食同煮,亦可加入四时蔬菜,端看各人所喜。”
具公一听,似乎与寻常鼎煮之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试过钟无双手艺的司马宣知道,这其中,必有玄机。
果然,具公在堪堪试过一口之后,先是一怔,随即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他啧啧有声的咀嚼声,和“咕咕”的吞咽声不断传来。
毕竟,这看似与鼎煮食物相似的火锅,其实是大有名堂的。
钟无双将这野鸡肉内稍加了些水酒,这让原本粗糙的鸡肉便女敕滑了许多。
再加上,与这野鸡肉同煮的,还有猪肚,及钟无双自山上采摘的木耳香菇,那味道,便跟一般的鼎煮之物,全然不同了。
便是司马宣这般讲究的人,在吃了之后,亦觉得这火锅,很不寻常。
眼看着众人将锅里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钟无双又让侍婢加汤添炭,再放入猪肝,猪肉,猪血,鱼肉及香菇,众人又是一阵好吃。
其间众人眼看着钟无双放入时蔬,稍烫即捞出便吃,便也学着如此食之,果然甚是美味。
外面天气虽然阴寒,但众人团团围坐,吃着热乎乎的饭食,喝着热气腾腾的汤汁,不多时,便大汗淋淋,很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