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枕边风后,司马宣终于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舒殢殩獍
那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北国逐鹿中原,由此伊始!
惴惴不安的宗天子使臣,在心急如焚地等了两天之后,司马宣终于着人请他前去赴宴了。
他深知,北国会不会前往宗国参加春祭大典,答案就在今晚骅。
是以,天刚断黑,那宗国使臣,便急急忙忙地入了宫。
他一踏入殿门,便看到跪坐在榻上,一袭黑色袍服,侯冠巍然,身影端凝如山的司马宣。
自然,对于那个逼死宗国公主的北王夫人,这使臣就更为留意单。
这时的钟无双,乌发如云,白肤如脂,墨眼如星,就算是一袭白色外袍,却也彰显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华贵。
她便是般跪坐在司马宣身侧,嘴角隐隐含笑,微敛的眉眼带着一股冷意,整个人,有一种凛然的华美。
那宗国使臣发现,这个妇人并非天下绝色。便是依他个人的眼光看来,其外貌,甚至还不如宗国的央齐公主出色。
可偏偏是这个不甚出色的妇人,她的身上却有一种光芒,一种由于自身强大而从容的气度。
这种光芒也罢,气度也罢,风姿也罢,都是独一无二的。是这些见惯了各色美人的男人,从来不曾见过的。
这种雍容华贵的凛然之姿,竟生生将天下的妇人都比了下去。
司马宣与钟无双,这样一黑一白的穿着,看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这般端坐一处之时,却让人看了奇异地舒服,恍然如神仙伴侣一般,让人肃然起敬的同时,却又生出一股不容直视的威压。
随着宗天子使臣的到来,济济一堂权贵慢慢静了下来。
在宗天子的盼望中,司马宣站了起来。
他举起酒樽向众使一晃,笑道:“诸位君子不远千里前来下召,司马宣幸甚!请饮此杯!”
众人一饮而尽。
司马宣再次举起已樽满的酒樽,又笑道:“宗国为天子之国,此次前来请我北国参加春季大典,北国幸甚!鬼神幸甚!请饮此杯!”
众人再次一饮而尽。
两樽过后,在众使臣的期盼中,司马宣再次举樽,朗声说道:“司马宣今为北国君侯,自为天子统治之下的诸侯。是以辅助宗王室,攘护中原正统,是我司马氏之责!是我北国之责!不日,本王便随使臣一同前往宗国,参加春季大典。”
受宠若惊的宗天子使臣,忙不迭地双手捧着新满上的酒水,向着司马宣朗声传达宗天子的谢意。
酒过三轮后,司马宣坐了下来。
编钟声悠然响起,宫女们穿梭而入,布食,斟酒。
大殿中,无数燃烧的火把,腾腾地闪烁着,整个大殿中,众人开始笑语不断。
散座在司马宣和钟无双身后,编钟之侧的乐师们,开始演奏者君侯欢迎贵宾的音乐,整个大殿,温暖明亮中透着一股洋洋喜气。
这时,司马宣身子向后微微一仰。
他靠近钟无双,目视着前方,表情沉静,气凝如山地说道:“无双,春祭之后,北国逐鹿中原,由此伊始!等我成就千秋功业之时,九层土台之上,必然有你伴我身侧。自此,你我同受万民景仰。”
钟无双一怔。
她愕然地看着司马宣,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居然在如此意气风发之时,他还记得自己这个安然居于他身后的妇人。
这个男人,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之下,他终是记得,自己是他的妇人,功成名就之时,她与他一样,当受万民景仰。
不知不觉间,司马宣在自己面前,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他的成就有多大,在他自己看来,他也终究只是她的男人!
他开始接受自己的观念,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提高在于他同一高度了。
他终于知道,爱,始于尊重!
这一刻,这般背对着满殿灯火站在钟无双面前的司马宣,真是威武如天神一般。
钟无双的心狂跳起来!
她颤着唇,不无欢喜地,低低的,软软地唤道:“司马宣。”
司马宣没有理她。
不过,他依然保持着靠近钟无双的坐姿,并没有远离她。
钟无双眨了眨眼,墨玉眼中闪动着笑意,她樱唇一弯,声音靡靡的,温柔温柔地又唤道:“夫主?”
司马宣重重地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
钟无双抿唇浅笑,她眼珠子转了转,大袖微扬,小手从袖底伸出,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司马宣没有避开。
钟无双软软地握着他一根手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挠,又靡软地唤道:“夫主。”
司马宣再次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钟无双笑弯了眉眼,从鼻中发出一声娇软地轻喃,“不知怎地,今晨起时好生倦倦。”
“倦倦”两字一出,司马宣身躯便是一震。
虽然他依然没有回头,但是却大手一伸,把她的小手扣牢在掌心。
他紧握着她的手,磁性厚重的声音中,不知不觉中已是温柔一片,“散宴后,我唤医官为你号脉。”
钟无双闻言,恩了一声。
它依然是从鼻中发出一声,懒洋洋的,靡软轻荡的。
司马宣忍着回头的***,他把她的小手轻轻地拖到自己的大腿旁,修长精糙的骨节,一边揉搓着她白女敕滑软的的小手,一边甚是温柔小意地说道:“无双,你是我的障啊!”
明明是句叹息,可是让人听了,却饱含着浓浓深情,带着甘之如饴的满足!
钟无双兀自低低一笑,她软软的,柔柔地小声说道:“夫主因何叹息连连?莫非欲火仍旺?”
司马宣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妇人,她竟然在这种场合中,说出这样诱惑性十足的话来。
瞬时,一股激流从他的下月复涌出。
他大掌一收,把钟无双的小手握得死紧,吐了一口粗气,嘴角无声抽搐了两下,方咬牙说道:“为夫如何,到了晚上无双便知道了!”
语气虽然是恶狠狠的,可是叹息之后,司马宣却知道,自己身侧这个妇人,她看似华美柔弱,实则智勇超群。这样的妇人,让他渴望着,爱着。
对于她,司马宣已是如痴如醉,辗转反侧无时或忘。
他爱她,已然入魂入骨,已然将对她的爱,刻入了骨血。
尽管两人再没有言语交流,尽管司马宣只留给她一个挺得笔直的背影,但是钟无双就是知道,她的男人,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她那个威严的,有着帝王般尊贵的男人,现在,也如她爱他一般地,爱着自己!
她跟他之间,不再隔着银河星系,现在,她与他,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平等地,没有保留地爱着对方!
深情倦倦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具公,此时正持着酒樽,张目结舌地瞪着他们。
半晌后,他仰头把酒一倒。
这酒倒得太急了,一不小心,具公给呛住了。他急急的伸袖掩嘴,把呛咳声都按住。目光依然瞪着前方暗中手拉着手的两人,具公无力地伸手抚上额头,连连嘟囔道:“咄!皇上对妇人已然入障,已然入障了!”
宗王宫内。
钟无双望着前方的岔路口,想了想,便移步往大道走去。
那日散席之后,司马宣尚记着钟无双之前说过,晨起时好生倦倦这事,便立时为她招来了医官。
谁知道医官诊脉之后,却得出了一个让钟无双颇为沮丧的结论。
那就是,她的晨起倦倦,不过是春乏所至。
其实,自从司马宣立意为她不再娶他妇之时起,钟无双便渴望自己能早日替司马宣诞下子嗣。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可以让朝臣不再对司马宣施压,逼着他另娶他妇。更主要的原因便是,钟无双爱着这个男人,她希望自己与他,在这异世能有个血脉传承。
所以,钟无双在努力为司马宣调养身体的同时,自己也在努力地调养着。
无论是起居饮食,还是身体的锻炼,她一刻也不曾松懈过。因为她知道,这时世医术的落后跟营养的缺乏,会让很多的妇人难偿所愿。
但是,钟无双希望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可以达成所愿,为司马宣多生子嗣。
因此在得知自己并未怀孕,只是春乏时,钟无双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
倒是司马宣,反而似浑不在意一般。
他只是轻拥着钟无双,小心安慰道:“你我尚还年青,一时半会未有身孕实属常事,无双休要放在心上。你只要听医官的话好生调养,为夫多多尽力,明天开春之时,你我必有弄璋之喜。”
这明明是安慰之语,可让司马宣之么一说,却是越到后面,便说得越不正经了。
便是钟无双那等二脸皮奇厚之主在听了之后,也不免面上飞霞。
只是司马宣越是如此,钟无双心头那股郁郁不欢的情绪,便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这让司马宣甚是担心,便是原本春祭大典无意携她同往的主意也改了。
为了让钟无双出来散散心,司马宣强令她丢下手中的农事,随着他一同前往宗国。
到了宗国之后,钟无双便察觉到,此次前来参加春祭大典的诸侯国,果真少得可怜。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南宫柳居然也来了。居然还是携着他那大月复便便的皇后一同来的。
故人虽然容貌依旧,但恍惚间,两人却已各有归宿,不再相干。
重见南宫柳,钟无双于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所以,当南宫柳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时,钟无双也只是一愣,随即神色如常地回他一笑。
显然,这极为平常的基本礼仪,却让一旁的司马宣明显变得不悦了。
他紧紧地握着钟无双的小手,目视着前方,表情沉静,气凝如山的开了口,“妇人,你已是我之妻。自今而后,你心里眼里除了装着我司马宣之外,再不许多看他人一眼!否则,哼!为夫只有将其推之毁之了!”
钟无双一惊。
她是真的感觉到司马宣身上的杀意。那股杀意,是冲着南宫柳的。
她没有想到,一旦被这个无情的男人爱上之后,他所要求的,必然是全部。
钟无双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独占之欲如此强烈。比起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与南宫柳,既然前事已了,便没有想过要再重续前缘。
早在她还他南王令时,她便已经决定要放下他,重新开始了。
到了现在,在与司马宣在经历过这许多之后,钟无双赫然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这个霸道狂妄的男人。是以,她不想因为南宫柳,而让这个日渐有妒夫之像的男人误会。
所以,自来宗国之后,钟无双便借由身体不适,对那些有可能碰到南宫柳的宴席,尽量推却不去。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钟无双,在拐进小路时,似乎隐隐听到有马蹄声从大道的远处传来。
她没有停步,继续往前悠然而去。
浓荫下,小路中花草芬芳,两名巡苑的囿人迎面走来,见到她,躬身行了一礼,让了过去。
钟无双便这般循着心意,自在而行。
眼见着那飞檐越来越近,走了没多久,果然,小路在林子的尽头处消失,面前一片开阔。热烈的日光下,辟池波光盈盈,湖水层层漾起,堤上,土台高筑,仰头望去,庑顶飞舞欲举。
春天正是适合踏青之时,不知道于阙台之上远眺,又是何等风光。
这么想着,钟无双抬步,沿着长阶,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去。
随着她越登越高,树林宫室在脚下慢慢变矮,而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开阔,阳光照在脸上,风掠过耳边,钟无双的心情为之一畅。
可是,就在她终于登顶成功之时,钟无双愣住了。
这阙台之上,并不止她一个人。
南宫柳居然早就在此了!
钟无双原本才舒展开来的好心情,一时杳无踪影,便是那欢快的表情,也俱是僵在脸上。
此时,南宫柳亦诧异地回头望来,随即也愣住了,一时神色阴晴莫辨。
唉,果然是个命背的。想要避什么,偏生他就来什么。钟无双不由在心里无力叹气。
气氛凝住,一阵尴尬。
良久,还是钟无双率先回过神来,缓缓向南宫柳施礼道:“南王。”
南宫柳看着钟无双,脸色却不太自然。
可他终将还是朝她还了一礼,语气温和地客气了一句:“夫人。?”
四目相对,南宫柳的眸光闪了闪,直直地望着钟无双。
湛蓝的天幕下,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如此清晰,瞳中的神采依旧灿若星辰,却又让钟无双觉得,其中另有未知的深远。
周围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一样,只剩下风悠悠吹过耳边的细小声音。
尴尬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钟无双也有些局促起来。
不过钟无双终于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现代人,她略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之后,便对南宫柳笑了笑,开口问道:“转眼经年,南王别来无恙?”
南宫柳看着她,神色稍稍松弛了一些,嘴角一掀,如自嘲,又如自苦一笑,淡淡说道:“谢夫人关心,南宫柳一切安好。”
钟无双一怔。
他竟然以南宫柳自称,这称谓,莫名地便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这感觉,让钟无双觉得有点怪怪的。
冲南宫柳略一颔首,她便不再理会他,自顾缓步走到台边去看风景。
稍顷,身旁一暗,却见南宫柳也踱了过来,和她并排站在一处。
两人相隔不过拳余距离,钟无双谔然望去,南宫柳的侧脸近在咫尺,宽厚的肩膀遮去了一角天空。这种距离,已经超出了钟无双给自己定义的安全界限。
然而她又不便突兀地转身而去,那样,倒显得她还有多么在意两人之前的种种过往了。
想了想,钟无双只得转过头去,尽力地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景色。
阳光微微倾斜,越过飞檐照下,热力融融。从台上眺望,辟池澄静一片,在群山和郁郁森林的环抱下恰如玉璧般美丽……
“往岁,南宫柳骤闻无双坠崖,曾亲赴猎地寻找,可惜终未得遇。”
忽然,南宫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南宫柳曾经前往猎地找过自己?
钟无双不由讶然。抬头望去,温暖的阳光下,南宫柳注视着她的眸光,眼中微有波澜涌动。
心中似乎卡了些什么,钟无双移开目光,语气里刻意带了抺疏离,“那时无双不过是借坠崖逃逸罢了,未想到却让南王受累了。”
“借坠崖逃逸!”
南宫柳似是有些吃惊,随即他却低低一笑,“以你的脾气,这般行事却不奇怪。”
我的脾气?我的脾气怎么了!
钟无双心中甚是不服,不过她却没有为此与他争辩之意。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况之中。
半晌,南宫柳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初闻无双坠崖之时,我曾追悔莫及。我曾想,如若我初时不曾放手,无双,也不至有坠崖之祸。若是知道无双并非坠崖,而是伺机而逃,我,我……”
后面的话,南宫柳不曾说出,但钟无双却已然可以猜到。
只是,就算他当时知道自己并没有死,知道自己只是借坠崖逃逸,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其时已有皇后,便是他那时找到了自己,钟无双扪心自问,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随他重返南国的。
“世是难测,未想到这般兜兜转转之后,无双还是回到北王身边,还是成了他的夫人。哧……”
南宫柳似自嘲一般,嗤地一笑:“我说错了,不久之后,无双便会成为北王的皇后了罢。”
嗓音低低的,在暖熏的空气中振荡散去。
钟无双讷然没有开口。
话题似乎又要转回原处。
南宫柳这时候还提及那些旧事,让钟无双的心中,未免也有点酸酸的,惆怅难挡。
可是,她再是惆怅,再是唏嘘,往日的一切也终究已是过往了。
钟无双不是一个喜欢沉浸在过去的人。
她的身上,具备了现代人所共有的特质,那就是做人要向前看。
既然她与南宫柳从他立后之时起,便已然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那么钟无双在她后期的人生规划中,便已经不再为他留有位置了。
即便俩人如今日这般的偶遇,虽然还是会让她想起那段过往,虽然还是会有那么一抺淡淡的怅然,但在心境上,已然不再如当初那般肝肠寸断,虽生还死了。
钟无双一径地保持着沉默,南宫柳却仍是感慨良多。
片刻后,他又怔怔地问道:“无双可是爱上北王了?”
一直装模作样地,似极力在看风景的钟无双先是一怔,随即愤然望向南宫柳,冷冷说道:“无双的感情之事,实不劳南王相询。”
自小到大,从未被人冷言相讥过的南宫柳,被钟无双这么冷言冷语地一说,不由得定定地看着她,颊边染满红潮。
他的星眸中,目光灼灼逼人。
他便是这般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钟无双,直过了半晌,他才收回视线,似乎下定决心般,伸手从怀中模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此南王令,实乃当初无双因功而得,本王既已送出,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往岁……”
说到这里,南宫柳忍不住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前事已逝,本王再是不堪放手,却也不至于一厢情愿地苦苦纠缠,无双实不必对我处处设防。这南王令还请你收下罢,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的念想罢了。”
那手停在钟无双面前,稳稳地,一动不动。
心里被什么触了一下,钟无双的心开始突突地跳得欢快。
钟无双不是傻子,她自然听出了南宫柳那话中,有着必不得已的舍弃跟决然。
可是,虽说她跟南宫柳已经没有什么了,但是,一旦收下他的南王令,却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司马宣毫无疑问是个妒夫。
而且还是妒夫中的妒夫,若是叫他误会,钟无双却是不愿的。
钟无双定定地盯着南王令,暗中努力地想要保持镇定,心里却想着如何以婉转随意的口吻,拒绝南宫柳的赠予,才让他不至难堪。
澄明的天幕下,南宫柳脸上的血色在慢慢地退去,然而他的眼睛却愈发明亮。他灿若星子的双眸,目光炯炯,满含期待地凝视着钟无双,热切得几乎让她不敢直视。
钟无双绞了绞捏在手中的锦帕,微微垂目,咫尺处,南宫柳锦衣上的暗纹分明可见。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那似曾熟悉的气息拂在钟无双的鼻间,粗重而温热。
钟无双的心中更加莫名地慌乱。
她往后退了退,逃避一般地朝台边转过身去。
外面,阳光依旧明媚,极目处,天际被重云中笼住,遥远而苍白。
直过了片刻,她方咬咬唇,将心一横,转向南宫柳,望着那他那已然带有乞求意味的双眼,艰难地开口:“南王厚爱,无双感激于心,但……”
钟无双歉然看着他,轻声道:“南王令乃贵重之物,无双万不敢受。”
瞳光倏地黯然,南宫柳的脸色变了变,阴晴不定。可是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挺立在钟无双的身前,看着她半晌不语。
“可是因为北王?”
良久,他问道。
钟无双讶然抬眼,只见他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眸光复杂。
在感情上的事,钟无双从来便不喜欢拖泥带水。她之所以拒绝南宫柳,既是因为司马宣,也不全然是为了司马宣。
而是在她看来,她与南宫柳既然已成过往,现在双方又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如若还在彼此的生命中介入太多,不仅于事无补,更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因而她沉默了一会后,斟酌着说道:“无双与南王已成过往,若是无双再受南王如此贵重之物,于礼已是不合。而且……”
南宫柳神色稍霁,眉头微微舒开,眸色却仍是深黝黝的一片,紧抿着双唇不说话。
“无双。”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钟无双和南宫柳俱是一惊。
蓦地回头,只见司马宣正站在阶上,笑得妖孽地望着他们。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是,司马宣那一口白牙,却在阳光下寒森森地闪着白光。
便是他那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未深达眼底,让钟无双见了,后背嗖地一凉。
钟无双瞪大了眼睛,宴会已经结束了么?他什么时候来的?
司马宣看似一脸悠哉,然而他浑身上下,便是在这艳阳高照之下,却仍然透着森森寒门。
缓步走向钟无双,司马宣似无意般地问道:“无双说是身体不适,不愿陪本王出席宗王盛宴。本王堪是忧心,便是美味当前,却食之无味,好不容易待宴散之时,却遍寻无双不着。不想,无心赴宴之人却是有心赏景。”
他笑眼弯弯,边说边望向南宫柳:“甚是凑巧,同样身体不适的南王,竟然也在此间赏花看景么?”
司马宣的话里话外,全是浓浓的猜忌,毫无丝毫信任可言。
钟无双听了心中一堵,已是不悦。一时间,原本想要解释的话,也懒得说了。
反倒是南宫柳,他的表情此时已然回复沉静。
昂首而立,坦然地看着司马宣。
“北王。”
瞥了一眼已是不悦的钟无双,南宫柳开口回应司马宣的质问,声音似有隐忍,“你误会了。夫人在此赏景,本王无意间闲逛至此罢了。”
钟无双嗖然望向南宫柳。
明明是他先来,自己后到此地的,现在他故意这般说来,却是为了免自己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