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席远的车子一路往宋家大宅驶去,离得越近,温采心里越是忐忑,先前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宋席远似乎察觉得到她的不安,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
温采转头看了他一眼,宋席远只是无声握紧了她的手。
当宋席远的车子驶入花园时,竟然罕见地没有听见张阿姨说话的声音,温采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下了车,有些迟疑地站在车边,直到宋席远走过来握了她的手,她才跟着他往里面走去。
两个人刚刚走进客厅,温采就呆住了棹。
里面,宋祁万和文欣都坐在客厅里,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文欣坐在沙发里,身上还穿着睡衣,原本那样高贵典雅的女人,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精神,她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双颊一丝血色也无,连眼睛也失去了光彩,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绝望的气息。
而宋祁万坐在她面前,纵使低了头,也依旧看得出眉头紧锁籀。
宋席远一下子大步走了过去,在文欣旁边坐下来,伸手将她揽住,低声喊了声:“妈?”
许久之后,文欣才艰难地回过神来,盯着他,仿佛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他来,却在认出他的一瞬间,一下子哭了出来:“席远——”
宋席远伸手拥住她,同时,冷冷瞥了宋祁万一眼。
宋祁万跟他目光相接,却依旧冷静从容,顿了顿,又沉声道:“秦宁的身份,我一定会向外界公布。阿欣,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我必须这么做。”
文欣闻言,埋在宋席远怀中,哭得更加绝望。
宋席远眸色不由得愈发暗沉,看向宋祁万时,冷冷一笑:“这么说来,真是恭喜你,很快就能和自己的儿子父子团聚了!”
话音落,他一下子揽着文欣站起身来:“妈,我们走。”
说完,宋席远揽着痛哭不已的文欣就往外走去,温采原本还怔怔地站在门口,见此情形,终于迎上前来:“宋席远,我先陪阿姨去休息,你跟你爸爸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没什么好谈的。”宋席远淡淡说了一句,便用另一只手拉住她,也带着她走出了客厅。
剩了宋祁万一人,独自坐在那里,没有出声挽留。
一路上,换了温采驾车,宋席远揽着哭泣不止的文欣坐在后座,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任由文欣哭着。
直到回到景荔湾的别墅,文欣才终于稍微止住了哭泣,只是依旧满脸泪痕,眼中也依然是迷茫和绝望。
宋席远陪着她坐在沙发上,温采走进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出来:“阿姨,你先喝口水吧。”
文欣呆呆地望着那个水杯,顿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宋席远:“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
宋席远微微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文欣立刻揪住他的领子,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席远望着她,只是不答,直到文欣又一次哭倒在他怀中,他才默默拥紧了她。
明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惹她伤心,倒不如什么也不说,任由她哭出来,也好过把什么都闷在心里。
在这一点上,宋祁万和宋席远的处理方法都是一样,倒是有两父子的默契。
温采低了头,静静坐在旁边,心中满是内疚。
文欣哭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哭累了,被宋席远劝着上楼去休息了,而宋席远又走下楼来时,温采依旧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
宋席远走过去,又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怎么了?”
温采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宋席远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捏了捏她的下巴:“那就要做出补偿了?从今天起,我可就将我妈交给你了,我没空的时候,你好好陪着她。”
温采明知他是宽慰自己,点了点头,眼看着就要到四点,又道:“我去接囡囡回来。”
“我陪你去?”
“不用了。”温采起身,拿了车钥匙,道,“你在家里陪着阿姨吧,万一她醒了找你呢?”
宋席远这才点点头。
温采绝不会想到,出了这样大的事,去接囡囡的时候,居然还能见到秦宁!
当她看见等候在一群家长之中,神情与往常无异的秦宁时,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还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真的是秦宁站在那里。
温采心中情绪一时有些难辨,缓缓走了过去。
秦宁很快也就看见了她,淡淡勾起笑意:“温小姐。”
温采看着他,顿了顿,也淡淡一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秦宁略颔首一笑,道:“家里的小保姆请了假,所以只能我来接小澈了。”
温采闻言,道:“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忙于别的事。”
“比如呢?”秦宁淡笑着看着她,眼中依稀带着探究。
“比如……”温采顿了顿,才又道,“思考一下自己以后还是不是叫做秦宁。”
秦宁闻言,竟然丝毫没有意外,仍旧勾着嘴角,道:“有些事,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不是吗?”
“但是,却依旧可以达成所愿,不是吗?”温采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秦宁便笑出声来,道:“温小姐说这话是带了立场的,所以无论我怎么回答,对温小姐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答案。”
他这样子一说,温采倒不好再说什么,正好幼稚园开了门,等候已久的家长们呼啦啦涌进去,接了自己的孩子,再一一走出来。
温采和秦宁是最后走进去的,进去的时候,温采走在前面,囡囡正坐在教室里焦急地探望,一见到温采,立刻背着小书包冲了过去:“妈妈!”
原本低了头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小澈,听见声音,忽然也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然后起身奔向温采。
见到两个孩子,温采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模了模囡囡的头,又伸出手去模小澈。
可是她的手刚放到小澈头上,忽然就想起来——秦宁就在自己身后。她放在小澈头上的手一下子顿住,果然,身后随即就传来了秦宁的声音:“小澈?”
那一瞬间,温采看见小澈眼底那丝极其少见的欢喜,一下子就覆灭了,随后那双大大的眼眸,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小澈,到爸爸这里来。”秦宁又道。
小澈低了头,默默走到了秦宁面前。
秦宁伸手将他抱起来,笑了笑,随后才道:“小澈,跟温阿姨说再见。”
小澈闻言,才又看向温采,依依不舍地朝她挥了挥小手。
温采也带着囡囡,微微无奈苦涩地对小澈挥了挥手。
从今往后,她再想带囡囡跟小澈玩,恐怕也难了。如今,文欣连秦宁尚不能接受,又怎么肯能再去接受秦宁的儿子?
想到这里,温采唯有一声叹息,看着秦宁抱着小澈越走越远的身影,虽然不舍,终究无可奈何。
三日后,一条重磅性的新闻,打破了A市新闻界这段时间以来死水一般的平静——席耀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原本身为席耀集团主席宋祁万私人助理的秦宁,原来是宋祁万失散多年的儿子,近日父子俩终于相认,而秦宁也顺利认祖归宗,按照宋家的字辈排行,改名叫做宋席宁,为宋家长子。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在A市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所有的记者都开始试图采访这单新闻中的几个相关人物,然而除了那场新闻发布会,却没有人采访到任何一个关键人物。宋祁万、宋席宁没有接受任何采访,而宋席远亦然,关键人物文欣,则不知所踪。
虽然如此,这场新闻却依旧持续了很久,有报道分析,宋席远之所以离开席耀,并且自立门户与席耀打对台,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文欣显然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不知躲到哪里去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