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遇到这种情况，莫小茜也懵了，转头看着宋然。
宋然两手一摊，很无辜的耸肩：“我上楼时候没交身份证。”小旅馆之地鱼龙混杂，并不如大酒店的要求严，通常情况下没有身份证也依然能入住，比如说他们就是其中之一。
最要命的是，如果要查房，没有结婚证等一男一女在一起，那身份就让人怀疑了……非法苟合，嫖娼？并不排除在外。
而他们一旦被警察抓去，那么流言蜚语定会飞满天，名声就毁了，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莫小茜无奈看他：“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办法？”经常在黑暗中游走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他既然带她来，定会有办法带她月兑身……他应该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预料的。
“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我又没跟他混黑道，乖乖的学生仔，脑子里面哪有那么多的弯弯九九。”宋然看到她期翼的眼光，嘴角飞快上扬，笑得很无所谓，“没事，大不了被抓进去，看老头子一定会把我们安全带出来的。”
莫小茜听得这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狠狠瞪他一眼，这时候居然将了她一军！看她落魄很好玩是吧？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这没安心的小混蛋！
趴在墙上的小洞，可以看到警察已经从外面推门进来，那胖子背靠着一堵墙，顺手将手上的纸包塞进墙上缝隙，随即很诧然看着几名民警：“你们想干什么？”
“查房！”为首的便衣一脸的铁面无私状，僵硬着表情，手一伸，“身份证拿来！”
另外一人也去查安小可的身份证。安小可眼神闪烁，怯怯说道：“我没带在身上。”
很不巧，胖子的身份证也没带。警察的脸顿时黑了：“有人告这家旅店有客人嫖娼，既然没身份结婚证，那就到公安局做个笔录吧！带走！”
“警察同志，通融通融。”胖子伸手去拉警察，“我是林院长的外……”
“我管你是谁，涉黄卖婬一律同仁，有什么话到警察局去说！”
“警察同志，这这不是乱说吗？你看我们衣服都没月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哪里像是做卖婬生意的？”胖子腆着脸求情，伸手在兜里模了模，只模出两张一元钱，犹豫了下，又塞回衣兜里。
为首的警察哼一声，抬眼上下将他打量一眼，“不是卖婬？我还听说这里有人进行毒品交易，不是卖婬难道是卖毒？”
“冤枉啊……”胖子身子一抖，用眼神狠狠剜着安小可，随即又恢复胆小怕事的懦弱样子。
“搜！”警察才不管那么多，一声令下，几人开始在旅馆里面翻箱倒柜，似乎不找出点什么来誓不罢休。
“你一点都不着急嘛！”宋然看着被他糊弄的莫小茜依旧淡然若事外人的模样，嘴角一抽，戏谑外加认真。“我是真没办法的，你最好做去拘留所呆一呆的准备。”
莫小茜白他一眼，“你废话真多！”顿了顿，小声说道，“这帮警察看上去并不像是单纯地抓赌爪嫖，你觉不觉得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看胖子那表情，还以为是安小可出卖他。
不过安小可虽长了一副清纯可人样，其实人并不笨，要是被贩毒现场被逮个正着，不死也得吃上几年牢饭，她怎会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当然，这事情莫小茜并不打算去管，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有胆子做这种事，就得有承担责任的觉悟，她又不是菩萨，见个人有难，就盲目去救。
“是一定。”宋然模模下巴，一双眼睛绞在莫小茜脸上，一瞬不瞬。
莫小茜被他看得发毛，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
“只是觉得，有时候你的镇定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能拥有的。”宋然轻笑，“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神秘感。”
莫小茜有些无语。“你不也超越了年纪的成熟，同龄人哪有你这般的花花肠子？”别说会拉她来看这种事，就是看到警察腿早就软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老头子是……”宋然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毕竟他是黑分子一党，正常人都承受不了的背景，包括他自己。
很显然莫小茜并不在意。“我早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我是朋友，这就够了。”她没打算追问他的**，所以她也不允许他去探查她的秘密。
宋然何等聪明，怎会听不出其中的含义，苦涩一笑，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咧嘴一笑：“小茜，这回我们可能要出名了！”楼下已经被抓了一批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他们就算是清白，被记者那照相机一拍，嗯……
隔壁房间里面的胖子和安小可都是精明人，当然没让警察搜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无奈之下警察只有把人带走。而把那两人处理之后，就轮到他们这一间了。
“我知道。”莫小茜看他眼神翻向窗外，似乎想从那个地方跳下去遁走，不由摇摇头，晚了，整个旅馆都被紧密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要是敢跳下去，无中生有的罪名便成立……心虚。
宋然也知道这形式的困窘，讪然一笑，把她带到门背后，拿出一张面巾纸盖在她脸上：“你拿着这东西，等会儿拍照时候，就不会太尴尬。”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莫小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警察又不是善人，这年代的公务员并没有日后的正直无私，华夏国度的蛀虫遍地都是，这在旅馆抓人，大部分还不都是为了拿那保释的钱，怎么可能任由她拿张纸巾盖住脸？不过宋然这一举动，虽然幼稚得好笑，却也算是一种袒护吧。
看他眼中些许的愧疚，她唇角一扬，猛然挨近他，伸出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他的腰，一双澄净如湖水的眸子绞在他脸上。“闭上眼睛，在我不允许前，不许睁开！”
宋然身子一僵，蓦然紧密无间的距离让他有些手足无措，鼻翼间似乎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少女芬芳体味，看着不过几公分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对上她明亮干净的眼眸，心底处那一缕悸动似被放大镜瞬间扩大，蔓延开来。感觉她的小手还搁在腰间，那说话时的轻微呼吸，喷洒在面上，心跳不受控制加快，脸上的温度莫名燃烧。
视线下移，落到那张如花瓣一般的樱红水润唇片上，眼神一闪，迅速移开去。
“闭上眼睛！”明明是有些气恼的话，听在耳中却如同被猫挠似的，痒痒的心动。
喉咙有些干紧，她想干什么？难道是要……
眼神一通乱闪，又忍不住转回来，绞在她脸上，心跳得更紧了。手心的薄汗溢出，就算紧紧不是紧握着拳头，也依然清晰分辨出那酸涩的水分。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睛，不由陷进去，身子微微向前倾，缓缓闭上眼睛。
看他乖巧地闭上眼睛，嘴巴微微嘟起，莫小茜深呼出一口气，老脸微囧。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那厮在想不干净的东西。还以为她自动投怀送抱，被他风采迷住想霸王硬上钩强吻他不成？
“吱呀！”那伙便衣终于来到，推门而进，手电筒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乱照。
莫小茜心一动，抱着宋然的手一紧，闭上眼睛，瞬忽间，微风拂面，已经入另外一个空间！
没错，这就是她的杀手锏。关键时候的逃命武器！
“咦，老大，没有人！”有人的交谈声。
“真没有……特娘的，肯定跑了！你们两个，在周围翻一翻，有油水的死活就榨！下一间！快！”
脚步声由近而远，伴随着大力的关门声。
莫小茜紧张地捏出一把汗，睁开眼睛，还好，她赌对了！
看着手腕上古朴的玉镯，嘴角一勾，真是个宝贝，她简直是爱死它了！
闭上眼睛等待的宋然半天没感觉到美人的下一步动作，不由得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对上她如花的笑靥，好容易平静下去的心又鼓起来，眼中似乎投入一颗石子的湖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莫小茜眼角余光扫过，正好落在他脸上，眼神一闪，手上青筋都凸起来：“宋然，谁让你睁开眼睛的！”
这一声吼叫直把发呆的宋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手脚并用推开她的禁锢，站立不稳一坐在泥土地上，也顾不得疼痛，慌乱说道：“我，我忘记了，我什么也没乱想！”
莫小茜满头黑线，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厮要是方才没胡思乱想那才叫怪事！不过这不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伸出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起来吧。”
泥土地？宋然错乱的神经一下子全部归位，看着手上的尘土，环顾一周四面的绿油油的土地，睁大眼珠子：“这是什么地方？”
莫小茜神色一僵，哎，还是被他发现了！要不把他敲昏，就让他当做眼花看错而已？
谁知这念头才刚涌起，宋然那鬼精灵已经从她表情揣测些许东西，一蹦就蹦出老远，笑道。“小茜，你明知道，你打不过我的。”
莫小茜一阵沮丧，难不成非要她杀人灭口不成？为了一个镯子而杀人，她有点做不来！
何况，一直以来宋然都是被她视为朋友。对朋友下手，她做不到！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宋然从她脸上看出事情的几分严重性，肃然起誓，“如果我出卖你，就让我也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然后一枪打死！”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世上最伤心的事情就是被背叛出卖，而被最信任的人出卖背叛，那更是一种痛彻心扉的苦！
莫小茜深有体会，更知道其中的轻重。虽然她不相信什么誓言，但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竟莫名其妙就信了。
嘴巴一努。“那你最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会让你应誓而亡！不，下场将比这更惨烈十倍！”事在人为，老天当然不会理会誓言这幼稚的东西，但人，却真真正正能让那实现。
宋然嘴角一扯。“我明白。”
莫小茜拍拍脑袋，有些头疼。看着宋然的脸，有些纳闷地道：“你似乎很开心？”怀着一个秘密，他就不怕出事端？她可记得他曾说过他看不透她，正因为看不透，那才危险，不是吗？
“为什么不开心？”宋然咧开一口白灿灿的牙齿，“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和你拥有一个秘密！哈，这个秘密，想必你也没告诉过别人吧？”
莫小茜扔他一记卫生球，看他活泼地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十分开心，嘴角一抽。“走了！”
“难得来一趟，我自然要玩一玩再走！”宋然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腕。“这里是个农场吧，居然四季不同花开都在同一时候，太稀奇了！你看，春季的桃，夏季的荷，秋季的菊，冬季的梅……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是人！”不是神仙。你问我怎么做到，我怎么知道！
“好，我不问了，既然有同一秘密，就算是同伙了吧？带我熟悉一下这地方，尽尽地主之谊。”
“下次我又不会带你来。”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
宋然对那农场是真的很感兴趣，到后面竟然亲自播种种地，看着种子慢慢发芽，长出枝叶，亲自施肥，拔草，然后看着它一点点长大，心里分外满足，抱着他亲手种的锅大萝卜，美得任莫小茜怎么戳他，都不肯出去。
莫小茜无奈看着那个大萝卜，好吧，她也惊讶了。毕竟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妙的东西，她种的就没他的一半大……难道这是人品问题？
莫小茜担心云枫的伤势，也担心出别的事端，早早就回去了。至于那个好奇心恁强的宋然，一直待到几天后才心满意足出关……这厮为她种出不少新产品，那好奇心的成果，差点堆满整个一楼的储蓄室。
个大皮薄，那才是真正的农场风格。莫小茜犹记得，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堆成小山似的几处果蔬间，抱着大萝卜啃着新鲜果蔬……这是后话了。
莫小茜回到医院的时候，推开病房的门，正好看到宋西南从里面出来，愣了愣。“宋叔叔。”
“能让你这丫头喊一声叔叔，真是难得。”宋西南心情似乎不错，“贵宾房都有特护，你不用那么操心，可以先去休息的。”
“他是为我受伤的，我应该照顾他。”
“我想让他住进我们家，毕竟医院人多口杂，不好养伤。”宋西南建议道，“家里有更好的条件。”
“我问问云枫再说。”莫小茜笑着，“谢过宋叔叔了。”
“傻孩子，有事情可以找我，我就是你亲叔叔。”宋西南宠溺一笑，看她身后，“怎么那小子没和你在一起？”
“他啊，我不知道，没看见。”总不能说他宝贝儿子就在她手镯里面当农民当得不亦乐乎吧？
“那还真稀奇。”宋西南意味深长看着她，“这小子性子犟，谁的话都不听，若做出什么混蛋事，你提点一些，别太跟他计较。凡是有叔叔给你做主。”
“嗯。”莫小茜只能吭声，懒得搭话，说多错多，两父子一样的怪脾气。
宋西南走后，莫小茜方进云枫的病房。有宋西南吵着，他当然还没睡着。
“宋叔叔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话说的有些别扭，她其实是想问宋西南有没有趁机为难他，毕竟两人关系不和谐，她是亲眼看到的。
“你真敏感。”云枫微笑。“就是说几句话，并没有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如果事主不介意，她自然乐得逍遥。不过，“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哪怕是心里不舒服，她拼了也要带他转移医院。
“会的。”云枫含笑看她，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不高兴，“你吃饱了？”
“吃过了，顺便给你带来一份糕点，没有你家厨子厨子做的好吃，不许嫌弃。”其实面对云枫的时候是最自然最坦荡的，因为他就像一位包容一切的兄长，包容她一切心思。
“我不饿。”云枫笑着拒绝，却看到那糕点一怔，“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那当然，那几天的白吃白喝总也要学到点东西。”莫小茜笑眯眯地看着他，“来，我喂你，很软的糕点，你能吃的。”
“我……”
一片糕点已经递到嘴边，眼神闪烁过几分纠结，还是张嘴。
莫小茜一直以为是他怕她下毒，没想到原来他是……
吃完那糕点后，温润如玉的少年愣是拉了一夜。莫小茜后来才知道，那糕点里面带有辣椒，他是不吃辣的……
云枫受伤的消息一直瞒着家里，照他的话说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没想到云家还真的一点消息都没传来。估计他那父亲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逍遥了，对儿子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不闻不问，还真是少见。
一个星期后，云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怕她路上出事，硬是把她送到C城。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自己回去妥当吗？”莫小茜拒绝他把自己送到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母亲对他有太大的敌意。
“我一个男孩子，怕什么？”云枫摇头，模模她的脑袋，“记得你的手机，有事打电话给我。”
莫小茜嘴角一抽：“万一你又关机怎么办？”
笑容一顿。“不会关的，如果有一天我不接不回，应该是我死了。”
“没那么严重，我走了。”莫小茜心头一慌，心蓦然揪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里住进一个影子，生怕他出了事。
原来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亲人，至少她这么认为。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云枫脸上的笑容微滞，眼中流过几分苦涩几分复杂，呆了好久，方才转身。却一抬眼，便看到对面大波浪卷发的少女，眼也不眨，换个方向离开。
“你站住！”江若雪急忙跑过来，气急败环拦住他的去路，“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
云枫抿唇不语，阳光下的他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任是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澜，陌生而遥远。
跟那个女人，该死的很像！江若雪眼神幽怨起来：“你又跟她在一起，云枫，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婚约？”
“祖祖辈辈的教条，社会已经开放，你不必太在意。”云枫看她，只是目中无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古时候的事情了。”
他一直排斥这一桩婚事，就算他从来不说出口，她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因为他，从来就不曾承认过她的存在。
江若雪冷笑：“你明知道，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喜欢你！”也许，不只只是喜欢。
和他一起长大，她也慢慢成为如花的少女，不只一次庆幸有那个形式的婚约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缠着他，然后幸福地做他的新娘。
“那是你的事，感情勉强不得。”他淡淡说道，声线带着几分不满，“以后别跟踪我。”
那么多年，也该够了。
“云枫，你喜欢上她了？”江若雪狞笑，表情歇斯底里的抓狂，“如果你敢喜欢她，我就毁掉她！”
“你知道她是谁。”淡淡的一句话，竟带了几分感伤，脚步只是顿了顿，便错身离开，头也不回。
江若雪发狂的表情一怔，随之有些快意的欣喜，咬牙琢磨一会，顿顿脚追上去。“云枫，等等我。”
“江大小姐，死缠烂打可不是个办法，那只会让他更讨厌你。”粉色棉裙的年轻女孩子从一边走来，轻柔唤住她。
江若雪身子一震，转头狠狠瞪过去，高傲地扬起头颅：“我不认识你！”巴结她的人太多了，她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她很讨厌这种被人插手的感觉，眼睛不善眯起，“乱嚼舌根，小心本小姐怕了你舌头！”
年轻女孩子并不怕，只是笑了笑。“我有办法让他喜欢你。”
江若雪表情顿时染上喜悦，却又疑惑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叫林柔，只是一个很讨厌莫小茜的人。”眼睛笑起来，很漂亮，却有些阴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得好！”江若雪大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走，那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