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王榜重撰还有半年,空无一人的帝都星阙宫内,一本黑皮白卷书突然哗哗地翻动,稍候停留在第五页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上面“鹤东来”这个边角的名字越来越浓越来越狰狞,好像下一刻就会跳出纸张。
黑皮书继续哗哗地翻动,又剔除掉后十页的一些名字,终于翻回了第一页。那里已经一片空白。
第二页,依然是空白。
第三页,零星散落着十个斗斛大的名字,这些名字笔锋各异,墨色浓郁,却没有一个名字如同鹤东来一般夸张的翘起脚跟有月兑离的迹象。
风起,页落。
书页好像沉睡般停留在第三页,再无变化。
那是灵界的中流砥柱,汇聚了潜力无穷的顶尖王者,值得任何一个大家族投上关注的目光并努力培养。
地王榜五十年一重撰,积累几个五十年,总有强者会双脚离开黑色的泥土,冲向更为广袤的天空。
与黑皮书相对的,是一本白皮书,封面的颜色若天边的闲云一般洁白无瑕。
这本书已经很多年不曾翻动,而一翻动,往往不是一个名字令人激动地冲破桎梏,而是那些原本飞扬独特的墨迹在岁月的腐蚀下,黯淡,消失。
还有半年,数百宗门和大家族的传承纷纷开始蓄力。
“你一定要去!”寒雪宗内,白发苍苍的老者对着一个红衣女子跳脚咆哮,见女子一脸不耐,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嫣儿,上三宗那几个妖怪已经晋升灵皇了,帮爷爷拿个第一好不好啊?啊?”。
“家族需要你拿到前十。另外,辅助红牡进入百强。”神秘男子对着精致楼阁内捧书安坐的紫眸少女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
三荒无人知的地方,青眸少年就着树皮随意地蹭去手上血迹,眨着幽光闪烁的眸子望了望天际,拍了拍匍匐身下面型庞大的巨虎,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往七域飞去。
虫域那个一头如雪白发的少年,将自己困在一个大茧中,无论外面那对衣着寒碜的夫妇如何呼喊都不出来,他稚女敕若孩童的脸庞埋在胸口,惊慌的喃喃自语:“虫虫不去……虫虫怕……”。
狂风席卷了灵界的大地,强者们闻风而动,各式各样的目光汇聚在这场灵王盛会上。
不起眼的凤珑宫一个不起眼的二层塔内,在箭弩拔张的气氛下,在诸位长老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一个刚刚晋升灵王的小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却坚定地说了一句“我要拿第一”。
这句话不足以引起任何一方大势力的关注,但在现场引起的反响却十分剧烈。
原本摆着一张黑谱脸的长老们纷纷破功,他们展开了沟壑一般的皱纹,露出了花儿一样的笑容,鄙夷且矜持地嘲讽与呵斥。
“痴心妄想!”。
“她在说什么?是地王榜第一还是凤珑宫第一?”。
“依老夫看,这都是不可能的。”。
“这个弟子太狂妄了!”。
忘忧的耳边充斥了各种各样诸如此类的言语,她清澈的双眸望向梧青衣,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梧青衣望着她,一贯冰冷的脸庞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她对着忘忧严肃地点点头。
树昭华目睹了这一幕,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双手揣在兜里转了个方向,待他看到对面那个凤族长老微微蹙眉时,眼里隐藏的笑意更深了,他自言自语道:“师姐还是太古板了些。”。
“咳咳”,大长老的一声咳嗽适时地结束了这场闹剧,他浑浊的目光盯着忘忧,道,“第一是不可能拿到了,我凤珑宫数十万年来,最好的名次是五十年前,鹤东来那个小家伙拿了第八十九。”。
然后,他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的长老,满是沧桑的感叹了一句:“凤珑宗倒是拿过前十,可惜,这不是我们一个区区宫门的荣耀。”。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忘忧当初进这个宫门还没有归属感的时候,竹潇说了一句话:“我等齐心协力,不过也是期望有一日,凤珑宫能成为凤珑宗。”。
然后他拒绝了忘忧向音鹏长老索来东皇紫竹的好意。
现在,沉重的气氛弥漫全场,忘忧对这句话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那是一种心痛,虽然她不曾得见凤珑宗开宗立派的辉煌;那也是一种心酸,因为她亲眼见到这个云上的宫殿坍塌成一片废墟。
“我想弥补宫门的损失,我想为宫门的荣光努力。我希望长老们给我一个机会。”忘忧诚挚地说了一句。
没有太多的矫饰,不需要信誓旦旦的沉诺,她只是这么直接而实诚地说了真正的想法。
这个想法,从审判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
气氛从肃穆到紧张再到沸腾,如今回归了沉甸甸的风雨感,她不曾变过。
忘忧紧张地等待着大长老的回应,她清澈的眸子扫了一眼周围这些正襟危坐的长老们,默默地祈求着。
可惜,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似乎大家还在等她说些别的什么。
就在忘忧的感觉越来越不妙时,塔外突然响起了呖呖嘤嘤嗈嗈咕咕的各色鸟儿啁啾。
这些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高,从高空婉转而下汇成一场交响乐,遮天蔽日的躯体更使得整座高塔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然后一层的窗口,突然冲进来一道闪电,它卷起的旋风刮翻了许多长老的椅子,然后一头扎进了忘忧的怀里。
什么东西?
忘忧倒退两步,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家伙,茫然地蹙起了眉。
这是一只全身灰,额头、翅膀、尾部都有一圈白的奇怪鸟儿,即使跪着也有一人半高,她吃力地踮起脚尖望向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试探地问了一句:“开明?”。
鸟儿“咕唧”一声,似乎不满意主人的反应速度,翅膀扇了扇,示意忘忧上来。
忘忧哭笑不得,御空而起飞了上去,然后才发现有些不对。
原本长老们都是俯瞰被围在中间的自己,现在坐在开明身上,就像隆起在平原上的小土包,十分地……怪异。
但此刻没有人会纠结这些。
因为成群结队的鸟儿涌了进来,吹胡子瞪眼的长老们正严阵以待,做好发动攻击的准备。
一直安坐的大长老从石凳上挪了下来,然后垂垂老矣的那双眼打量着当先鸟儿口中衔着的一张薄薄金光片,好似确定了什么,突然弯下腰来深深一拜。
“凤诏降临。请这里的主事者过来接诏。”随着这些鸟儿纷纷落地化形,当先一只白鹇优雅抖落雾气凝结的露水,化为一个白衣黑纹灰蓝下摆的男侍卫,对着长老回了一躬,然后彬彬有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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