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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心中一惊，她怎么今儿来了？
刘夫人看梅夫人面色不对，故作关切的问道：“秦嬷嬷这是说什么了？梅夫人面色怎么不对？”
梅夫人已恢复正常，微微一笑，静静道：“府中又来了新客人，我真是喜出望外。”
她已经想明白了，钱太太既然来了，如果不请上来，以后不知要被人怎么说闲话。还不如当作是她请的，大大方方的反倒绝了一些不好的揣测。
深深看了秦嬷嬷一眼，“快请。”
少顷，秦嬷嬷就带着钱太太过来了。
钱太太身上穿着崭新的豆绿色银线绣宝相花彩绮衫裙，料子样式都是时新的，就是神态动作多少有些露怯。
“钱太太，你可算是来了。”梅夫人亲自迎了上来，把钱太太安置在身旁坐下。
钱太太有些受宠若惊。
梅夫人又向众人介绍，“这是我那二女儿的长辈。”
又亲热的对钱太太道：“回头让采西给你磕头。”
钱太太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又向众位夫人问好。
众人别有意味的打量着钱太太，有人应了有人只是微微颔了颔首。
刘夫人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鄙夷之色，小门小户出来的，居然能跟她平起平坐。半真半假的道：“刚钱太太没来，我们还在说梅二姑娘聪慧呢。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钱太太舍得送了给人？”
梅夫人眼睛微凝。
幸好钱太太虽不十分精明，却也不是个糊涂的。想到要是回答不好，被人说成卖女求荣那可不好。正色道：“她能得梅夫人的赏识是她的造化，我们做长辈的都是巴望她好的，怎好拦着不是？”
梅夫人眉头就舒展开了。
刘夫人噎了一下，强笑道：“梅二姑娘果然是好福气的。”
等宴席开罢，送走了众人，梅夫人就让采西作陪，在堂屋接待了钱太太。
采西就问起小梅等人的情况。
钱太太笑着回答，都很好。
绕了一大圈，吞吞吐吐说明了来意，还是为着钱老爷想升官的事。
梅夫人软言婉拒。
钱太太很是失望，却知道不好强求，又道：“夫人，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丫头过来，她感念二姑娘的恩德，一心想到二姑娘身边伺候。”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春碧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梅夫人有些诧异，推道：“钱太太太客气了，府中丫头还是有的。”
秦嬷嬷却是知道春碧身份的，俯耳对梅夫人说了。
梅夫人眼睛里顿时发出针似的锋利光芒，一个破了身的丫头还想到女儿身边伺候，传出去采西和采华两姐妹的名声还要不要？硬邦邦的道：“我们府上不缺丫头，钱太太还是把人带回去吧。”
钱太太狠狠瞪了春碧一眼，就说了梅夫人不会同意的，偏这个丫头巴巴的说她要是到了梅府会时不时为钱府说话，哄得她一时昏了头。
春碧脸色发白，咬了咬牙，“奴婢有话想对梅夫人说。”又看了看屋里的众人。
梅夫人心中一动，命采西秦嬷嬷带着钱太太到花厅说话，又摒退了众人，只留了方嬷嬷下来。
春碧直直的看向梅夫人，一开口就道：“梅夫人娘家可是姓童？”
梅夫人心中一动，她来到荆州，外头就一直称她知州夫人或梅夫人，并不称本姓，但却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她姓氏，虽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很在意，落落大方的承认了，“不错，你消息很灵通。”
春碧咬了咬牙，“奴婢并不是消息灵通。奴婢是听袖姨娘的女乃娘熊嬷嬷所讲，她说当日就是一户姓童的人家……”
她未说完，梅夫人已色变。
春碧看了看梅夫人脸色，虽心中极怕，但她已无退路，索性说的更直白了些，“奴婢也不是个笨的，几下里一结合，就大致猜出采西姑娘的身世……”
梅夫人用力握紧扶手，看着春碧的眼神隐隐闪过一丝狠气。她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春碧直觉得背后冒了一身冷汗，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恭恭敬敬递了上去：“这是奴婢的卖身契。奴婢所求不多，奴婢只求能在采西姑娘伺候。夫人放心，采西姑娘对奴婢有恩，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她。而这些话从此就烂在奴婢的肚子里。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梅夫人深深看了一眼春碧，真是个灵通人。问道：“我看你们太太不是个不容人的，你好生伺候钱老爷，以后生下个一儿半女，被提为姨娘也是早晚的事。岂不比做个丫头更有前程？”又承诺道：“你放心，到时我也可以跟钱太太提上一句。”
春碧凄然一笑，“奴婢不敢瞒夫人。当日奴婢中了那毒，身子已是不中用了。大夫说，大夫说奴婢这辈子都不能生了。钱府的丫头多的是，我一个不能生的丫头能顶什么用？太太虽说开恩要放奴婢出去，可奴婢早没了娘，嫂子也一向不喜奴婢，要是知道奴婢不中用了，保不准为了几个钱就把奴婢卖了……奴婢实在无法。不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挠夫人。”
又道：“夫人若是担心奴婢身子不洁污了姑娘的风誉，奴婢就梳了头作媳妇子打扮。奴婢虽不才，梳头女红算帐这些却都是学过的。只要夫人留下奴婢，不拘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是个命苦的。梅夫人心中有一丝不忍，她自然有许多法子让这丫头再也开不了口。只是她向来心善，不到万不得已，手上并不愿沾染血色。半响方接过那张卖身契，“下去吧，记住你说的话。”
春碧一颗心这时才放进了肚子里，感激的道：“夫人放心，奴婢绝不会吐出一个字。”
等春碧的背影看不见了，方嬷嬷担忧的问道：“夫人，你真把这丫头留下？”
梅夫人点了点头，“先留下看看吧，到时再说不迟。”
方嬷嬷也就不再说什么。梅夫人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日头已经开始西沉了，顺口问道：“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方嬷嬷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老爷上午就和二位大人去了府衙，许是公务繁忙耽搁了。”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梅夫人揉了揉眉心，想到早上那两封信，问道：“那两封信呢，谁收起来的？”
荷风听到问话从外头进来，麻利的打开柜子上的红木小匣子，把信拿了出来。
梅夫人抽出信纸仔细看了起来，少时，方把一封信看完。脸上表情似是无奈似是负气，信是四太太伍氏写的。左不过是那些话，什么自己持家多不容易哭穷要钱，把大郎照顾的多好邀功，又把四房的孩子统统夸了一遍。
看完随手丢到一边，又开了另一封。这一封居然是四房排行第九的梅采薇写的，信中一口一个伯父一口一个伯母，叫的亲热的跟亲生女儿似的。等看完信梅夫人还有些诧异，她随着梅老爷外放已有七八年了，那时九娘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都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往年也没收到只字片言，怎么这会儿这样的殷勤？
荷风捧着一个精致的荷包，道：“夫人，随信一起的还有这个荷包。”
梅夫人就着她的手看了几眼，料子用的是上好的枣红色缭绫，上头用金银钱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仙鹤。这手绣工比梅采华也不差什么。
道：“拿去给二郎吧，说是他九妹妹送给他的。”
方嬷嬷也有些诧异，“怎么九姑娘今年想着送二郎礼物了？”
梅夫人挑了挑眉，“谁知道？信中写的怪亲热的，又问我和老爷的身体，又问采华和越哥儿，口气不知多懂事。且弟妹先头的那封信中也把这个女儿一顿好夸，说她自正月里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以后，整个人越来越通透。才艺女红样样不俗，还能帮着她管家。又说济安寺的慧诚大师亲自给她批个命，说她有神佛庇佑，简直把这个女儿夸成天下地下少有。”
方嬷嬷也是不信的，“老奴记得，九姑娘也就比二郎和二姑娘大两个月吧。这样一个小姑娘，却说是神佛庇佑，四太太夸的着实有些过了……”摇了摇头，“聪慧许是有的，不过依老奴看也定比不上大姑娘二姑娘。”
梅夫人慢条丝理的把信叠回方胜形，“姑娘家家的也不必太聪慧，只要规矩礼仪妥当，再会个一两样才艺，不做那不知高低进退的，再找个好人家，也就圆满了。”
方嬷嬷有些黯然，夫人就是太聪慧了，又比旁人敏感些，平常做事周周到到，偏碰上老太太这样的婆婆，三太太四太太那样的妯娌，弄得身累心更累。不过幸好姑爷是个知冷知热的，可见事事不能两全。试探着道：“四太太又问夫人要银子了吧？”
梅夫人面露苦色，“可不是，整整两千两银子。”
方嬷嬷皱紧眉头，“四太太好大的口气，她一张嘴轻飘飘的就几百两几千两的要，也不知老爷夫人攒起来有多不易。何况年前才送了那许多年货，和一千两银子回去，这也用得太快了吧？”
梅夫人往后靠了靠，“罢了，回头你让帐房来见我，凑个一千两出来，再把我的首饰拿几件出来到时一起寄回去。谁叫京里有老太太。”声音渐渐放轻，“说实话，要是光给银子就能换得一时半会的清静，我倒是没有不愿的。只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京了……”说到最后已是一脸怅然。
想到京中那一大帮子人，方嬷嬷不由愤慨，道：“这次回去，要不再让老爷谋个外放？”
梅夫人摇了摇头，“这次回去就要长住了。老爷有这几年的政绩已够了，回京兴许能再进一步。何况几个孩子都大了，我要为他们想一想。京里的好人家多。”心情忽然有些不好起来，吩咐荷风，“去吩咐厨房好摆饭了，再让秦大管事派个人去看看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派去的人只到晚饭吃完好大一会儿才回转，“夫人，老爷说今儿不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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