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梅梢 第十四章 放榜

作者 : 花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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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西出了长春院就闷着头大步往前走。她可以不跟陈秀英计较,因为对方毕竟才只有十一岁,这么大的小姑娘不懂事也是有的。可是老太太呢,五六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愣是让人瞧不起。

晚上童氏到了青梅居看采西,道:“这青梅居除非你不想住,不然谁也别想让你搬出去。”语气里透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采西眼睛眨了眨,“娘你知道了?”

童氏点了点头,轻轻摩挲着女儿乌黑的秀发,“你受委屈了。”

采西心里的那一点儿不平就渐渐消散开来。要说委屈,童氏这些年受的委屈更不知多了多少。何况她还有童氏安慰心疼,童氏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眼睛忽然就有些湿了,“不委屈,我有娘疼我。娘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女儿这一问正问到她心里的郁结处,童氏心中有些堵的慌,长长叹了一口气,“许是我口拙不会讨老太太欢心,做的事总是不如老太太的意……她是长辈,我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只是你们几个小的却又有什么错处?她怎么就一丝怜惜也无?你两个哥哥也就罢了,老太太虽不喜,却也没怎么对他们。只是你姐姐却是吃过大苦头的,她那时候才五岁……”说到这里忽然就说不下去。

在采西的连连追问下方接着道:“她那时候才五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一次你爹的同年送了一大筐葡萄过府,每个房里都分到了一盘子。四房的六丫头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就来抢你姐姐的。你姐姐自小就是不爱与人争抢的,一生气就把半盘子葡萄都扔在地上。六丫头生了气就上来打你姐姐,九丫头也上来帮忙,你姐姐打不过她们,发了狠,恨恨的咬在了六丫头小指上。结果被老太太看到了,过来一把就把你姐推在了地上。幸好那时是秋天,地上铺了一层毛毡,饶是这样,你姐姐的后脑勺也磕破了好大一块,流的血把毛毡都染红了一大片……到现在头上还留着印子……”虽已是好几年前的旧事了,童氏现在说起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老太太也太过份了。”采西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这磕到头上,一不小心万一磕成个脑瘀血,脑震荡什么的怎么办?依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前者就是一条命,后者没准就成了傻子,想起来都让人害怕。“那后来呢?”

“后来?”童氏沉默片刻,“后来,后来就罚了六丫头给你姐姐道了歉。”

这样就算完了,采西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父亲没有说话吗?”。

童氏眼皮微垂,看不清她眼睛里的表情,幽幽道;“你父亲最是孝顺不过的。何况老太太生气打骂个晚辈又算得了什么……”

这也太不像话了。采西心中不满至极,月兑口就问,“父亲会不会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呀。”不然老太太看梅振业的目光怎会那样淡漠?又怎么会对长房一家子全都没有一丁点好感。要说只是偏心,也偏心的太离谱了些。

童氏心中一惊,看着女儿那双清亮亮的眼睛,敷衍的话就说不出口,“有时候我也这样想过……可是老太太不光不喜欢我们长房,二房三房她也都不怎么样喜欢。别看你三婶娘在老太太面前有说有笑的奉承的很,事实上老太太从来没把她当回事。”

一个儿子不是亲生的或许有可能,总不能三个都不是亲生的吧。好吧,她现在只能把老太太定位成那种万中无一的偏心极品。又不免为童氏叫屈,“娘这么好的人,老太太真是有眼无珠。”

童氏苦笑一声,“许是我和老太太没有缘份。如今我也不求老太太喜欢了。有的人……心比石头还硬,怎么捂也捂不热。”

采西眼神坚定,“那我们就不捂。我们自过我们一家子的。”

童氏微微一怔,眼睛里就有了轻微的笑意,“嗯,我们不捂。娘有你有你姐姐有你两个哥哥,已经心满意足了。”

因着童氏的一番话,采西第二天见到梅采华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多瞅了她的后胸勺几眼。梅采华很是诧异,“今儿你老瞅的我的头发做什么?是头发没梳好吗?”。

采西摇了摇头,“姐姐,我想看看你头上的印子。”

梅采华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好看的。”看采西清亮亮的眼睛执着的看着她。仿佛有些无奈似的,“好吧。”低下头,指了指后胸勺上方约模一寸的地方,“好像在这里。”

采西小心的拔开她的头发,顿时看见她头皮上一条的白印子,那印子凹凸不平,足有一寸那么长。可以想见那口子有多大,想着都替她疼,“当时一定很疼吧。”

梅采华抬起头来,神色晦暗不明,“不记得了。”

当先往门外走去,“走吧,今儿是秋闱放榜的日子。我们去母亲那里等大哥的好消息。”

荣禄院里,梅采薇一天都心神不定,使着小丫头往大门上跑了十几趟。

伍氏就纳了闷了,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

梅采薇方道:“娘忘了,今儿是秋闱放榜的日子。”

伍氏这才想起来,今年秋闱梅振兴也下了场。顿时嗤笑一声,“就你爹?我看等以后你弟弟中了举,你爹还是个穷酸秀才呢。”

梅采薇抿了抿嘴巴,今年可不一样了,有她事先知道的几道题,又分别请了几个举人事先一人做了一题出来,万没有不中的道理。道:“娘不要小看爹,女儿看爹前一些日子颇为刻苦,这一次肯定能中。”

伍氏嘴角一撇,“我是不信的。自我嫁给他都快二十年了,每隔三年都要进一次场,到现在还不照样只是个酸秀才。”

想起这个她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梅振业高中状元,前途不可限量。她父亲伍仁艾一则是想和炙手可热的状元爷攀上亲,一则想着作为状元弟弟的梅振兴肯定文才也差不了,中进士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就请了媒人说合,把自己的嫡次女也就是自己说给了梅振兴。

谁知这些年梅振兴除了最开始中了个秀才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长进。秋闱参加了六七次,就没有一次中的。这些年她早就对梅振兴不抱有任何希望。

就是嫁了这个没出息的丈夫,害得她在从前的姐妹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家里的那几个姐妹哪一个嫁的不比她好,最差的一个庶妹嫁的丈夫都是个八品县丞。

正想的悔恨不已,就听见一个穿青布衣裳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报,“四太太,中了,中了……”

梅采薇心中一喜,“可是四老爷中了。”

那小厮重重点了点头,“四老爷中了,三公子,四公子全都中了。”

伍氏眼睛睁大,几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谁中了?”

小厮喜气洋洋的道:“恭喜四太太贺喜四太太,四老爷高中了。小的来的时候报喜的差役还在大门上呢。”

“真中了?”伍氏如梦初醒,脸上已是抑制不住的喜气,高声道:“赏。”

梅采薇心中虽欣喜若狂,不过她心里到底早有准备,却比伍氏镇定的多,问道:“四老爷中了第几名?”

小厮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子,笑的合不拢嘴,“四老爷高中第七十九名。”

梅采薇眉头微皱,才七十九名。在事先得知考题的情况下,她还以为父亲这次最起码能进前十名呢。没想到名次这么靠后。

意气奋发的梅振兴穿着崭新的葱绿绣飞鸟圆领锦袍,学着梅振业走路的样子迈着官步,昂首挺胸的走进屋内。

伍氏心中兴奋,看着丈夫梅振兴前所未有的顺眼,含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妾身真没想到夫君这次能够高中,可真是天大之喜。”

自从他屡考不中,伍氏已从来没有这样温顺的同他说话了。

梅振兴一脸自得,感觉腰杆从来没有这么直过,“有人年少得志,有人大器晚成,老爷我就是那种大器晚成的。太太你就等着老爷我来年杏榜题名吧,到时再挣个一官半职,你就跟大嫂一样是诰命夫人了。”

伍氏心情好,也乐意奉承他两句,“那妾身就等着老爷来年杏榜高中,给妾身挣个诰命回来。那时我们一家子就再也不用看大哥大嫂的脸色了。”

梅振兴觉得腿有些软,面上却一派自信满满。等伍氏去了长春院,就看向女儿梅采薇,“这次真是多亏了女儿你了。那试题真是你梦到的。”

当然不是,那还得多亏梅采华。前世的时候三哥四哥参加秋闱后,梅采华也拿了秋闱的题目试做。拿给大伯看后,大伯当场就夸梅采华,“若你们八妹妹是个男儿身,这次肯定能名列三甲。”

大伯很少赞人,何况是夸一个女孩子,所以当时她的印象就特别深。梅采薇收回思绪,“确是女儿梦到的。”

“我儿真是有福之人。”梅振兴一脸殷切,“那春闱的题目你可曾梦到?”

梅采薇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沮丧。要是春闱的题目她也知道,那父亲中个两榜进士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不然,凭父亲的姿质,恐怕中个举人已是到头了。不过,幸好她还记得明年春闱出题的人是谁。那人可是大伯的老师,到时未必不能通过大伯探得一二。

就道:“大伯当年可是状元,学问一等一的好。父亲以后多向大伯请教,来年未必不能中个进士回来。”

“三公子高中第十六名,四公子高中第四十七名,四老爷高中第七十九名……”秦大管事站在清明院堂屋的地板上,一脸是笑的禀报着。

童氏,采西,采华全都一脸的喜气。秦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三公子真是年少英才,这次桂榜高中。来年参加春闱的时候,没准像老爷一样夺个状元回来。”

童氏含笑道:“这话就有些过了。你当状元是那么好当的。”

秦嬷嬷咧嘴笑道:“就算状元没有十足的把握,中个两榜进士绝对是稳稳当当的。”

梅振业迈着官步走了进来,“那也未必。我观照儿笔风还有些不足,明年下场,中与不中也在两可之说。天下英才荟萃,不说别的,这次秋闱就有数十位才华犹在照儿之上。”

秦嬷嬷有些不服气,“三公子毕竟年纪还小。”

梅振业眼皮微动,“这次的案首,也不过十七岁而已。我看了他的文章,照儿远不及他。”

采西双手托腮不说话。十七岁的举人,已经很了不起了,父亲要求可真高。

梅采华素来爱才,就起了兴致,“父亲,今年案首是谁?他做的文章当真有那么好吗?”。

梅振业捋了捋胡须,“他姓孟,名子美。一手文章做的清丽不俗,用笔精到,直奔命题,每有奇句妙语。我观来年三甲必有此人一席之地。”

父亲很少夸人,如今对这个孟子美评价竟这么高。梅采华低头不语,心中若有所思。

童氏嗔怪的看了梅振业一眼,儿子中了举人也不会说一句好听的。反倒一个劲儿的夸起别人,有些不乐意听,就转了话题,“没想到四弟这次也能高中。”

“三弟此次能中倒也不足为奇。”提起幼弟梅振业脸上就露出此许欣慰之色,“我看了四弟的答卷,学问确是长进了。只是一手字实在差了些,不然名次肯定还要靠前。”

这次除了二房,长房三房四房都有人中了举,一时府中上下皆是喜气洋洋。老太太心中高兴,连带着第二天去请安时对长房一家子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不过等说到宴客的时候,却又是一番争执。梅振业和童氏的意思是等来年春闱高中的时候再摆。老太太当即牛眼一瞪,“明年春闱是明年的事,到时高中自然要摆。可是如今这么大的一桩喜事,你们就不能先办了让我高兴高兴。”

梅振业虽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不过他向来孝顺,还不会为了这样事惹老太太不痛快。所以最终结果毫无悬念的是老太太取得了胜利。

梅府就开始张罗着请客摆宴。伍氏这次扬眉吐气,安心大摆一场,恨不得把稍微有些来往的全都请来。童氏这些年跟老太太和伍氏打了无数交道,已是学聪明了,一概不管不问。何况长房也只请了关系很好的几家,倒犯不着跟伍氏抢功。

伍氏成天忙的不亦乐乎。谁知还没等到宴客的正日子,却先等来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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