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第一章陈七吃煎饼
坦率地讲,我也许一直在努力写的仅是一篇黄色小说,就像文中的李二娘一直在制造一件合适的避孕套一样——我们孜孜不倦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第一章
你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周围突然到处是纷纷扬扬的像雾又像烟的杨絮,它们在空气里无边无际地弥漫,悠闲又慵懒。当你惊愕地抬头,发现高高的上面已经枝繁叶茂了,金灿灿的阳光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欢快地跳跃,耀眼而又响亮,像一群中午散学归来的孩童,在田野里奔跑,撒一路欢快的笑声——
天气就这样突然热起来,夏天就这样突然地到来。
宋十三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摇摇晃晃地走上城头,沿着城墙由东向西走。他那年二十岁,正像是当时的天气,突然热起来,相信以后还会更热。
他把麻布袍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左边的大半个膀子,任由南边吹过来的风顺着左边膀子的边沿漫灌进宽大的衣服,席卷和舌忝舐所有的从身体里蒸腾出来的汗腥和酒香。
他的确在城南酒坊街的一个酒馆里喝了两碗高粱酒,但没有那么醉,只是微微有些发蒙。他就这样在微微发蒙里摇摇晃晃向西走。
他觉得这样摇摇晃晃得很舒服,他相信是自己故意这么摇摇晃晃,也相信是城头的南风吹得自己摇摇晃晃。不管怎样,他觉得这样摇摇晃晃很舒服。他想要这样一直摇摇晃晃地舒服到城西,看看能不能透过山和云,透过那无数的山和无数的云,窥见自己的村庄。
城头上空无一人,守城的兵勇都去吃饭、喝酒、赌钱,当然还有找女人。宋十三坚信陈七现在就在酒坊街程寡妇家吃煎饼。他能够想象得到陈七吃到第六个煎饼时,仍旧是卷起了两根大葱,准备往嘴里塞,突然打了一个饱嗝,然后说道:“呃,饱了。”
陈七总说喜欢程娘子家的煎饼,陈七还说到程娘子家只是去吃煎饼。但没人信。有人说老看见七叔到井边去挑水,把水挑到酒坊街西头的程寡妇家。陈七说:“程娘子家没男丁,帮她挑水那是行善。”大家就起哄:“是啊,行善,扁担压得弯弯的,七叔压得喘喘的。”陈七讪讪地笑着:“离水井比较远嘞,要穿过半个酒坊街嘞。”大家还是起哄:“扁担压得弯弯的,七叔压得喘喘的。”陈七说:“妈逼小兔崽子,是!扁担压得弯弯的,七叔压得喘喘的。”大家还是没完,继续叫喊着:“是扁担压得腰板弯弯的,七叔压得寡妇喘喘的。”
陈七和宋十三是同乡,不对别人讲的话,有时会对宋十三讲。有一次陈七邀他在南城门的看守房里喝酒,下酒菜是一碟大蒜和几根大葱。喝着喝着,陈七突然说:“十三,你知道七叔为啥老去给程娘子挑水?”宋十三说:“行善呗。”陈七挠挠头,说:“不是。”他又说:“你乐意呗。”陈七说:“咦,平时觉得你这孩子挺机灵的,关键时刻咋丢掉慧根了呢?”宋十三撇撇嘴。
陈七叹口气说:“七叔之所以老去给程娘子挑水,是因为那娘们儿抓住了七叔的把柄。”宋十三来了兴致:“七叔,抓住了你啥把柄?你有啥把柄可抓?”陈七哈哈笑了,“想知道七叔的把柄是不?”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还一边解裤子,一边解裤子还一边接着说:“柄在档内,柄在档内。”
这话宋十三相信。还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有一次在城墙上溜达,就听见外边的城墙根有动静,伸出头来就看见了陈七和程寡妇。陈七斜歪着身子,支愣在城墙根,用右手用力抠着嵌在城墙里的一块青砖。程寡妇半蹲着,好像用手解开了陈七的裤带,还好像在他的裤裆里抓着个东西往外拽——陈七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小捆野菜。
因为陈七和宋十三在一次喝酒的时候讲说着“把柄”的话题,所以陈七在喝最后一口的时候,很悲哀地说:“女人一旦抓住了男人的把柄,就坏了。”为了证明的确是坏了,陈七还举了个例子:“比如说,我就得经常到程娘子家去挑水,当然,还顺带着吃五六个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