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年代的权力   性和阴谋 10.第116章:节外生枝

作者 : 严少言

第10节第116章:节外生枝

雪后初晴,凛冽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气,在街头巷尾肆虐着。路上行人稀少,随风飘送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那慷慨激昂的播音。这是新的一篇《两报一刊》社论,热烈庆祝又一个省巿的新生政权革命委员会光荣诞生。

省军管会大门前,身穿厚厚军大衣的站岗执勤人员,在寒风中默默地伫立着,刺刀的尖刃在夜色中闪着寒光。军管会大楼里温暖如春,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下班回家了,惟独冯治和宫亚夫的办公室里,依然是灯火通明。宽大的写字台前,有两颗戴军帽的脑袋紧凑在一起,冯、宫二人在小声地商议着机密事宜。半晌,那两颗脑袋终于分开了,冯治一身戎装,敞着衣领,油黑的面孔上蒙着一层灰暗,显然是夜间睡眠不足而致。他转过身来离开宫亚夫,在高背椅上坐下来,伸手摘去军帽,撂到桌子上,拍拍桌子对宫亚夫说:

“老宫,顾雄飞这小子跟我们耍滑头啊,他拿出这份对‘红造联’采取行动的书面方案,让我们在上面签字审批表态。这不行,老宫,你马上派人把这份材料退给他,就说是我的意见:省军管会不会介入地方‘造反派’的派性纷争,要对他详细地说清楚。但这也是大面子上的话,暗地里,我们还得要倾向‘革筹会,’支持顾雄飞对‘红造联’采取革命行动。但我们必须要跟他们说清:让我们公开支持那不行,如果让我们留下文字根据那就更不行了。”

冯治和宫亚夫说着话,感到室内的温度太高了,便解开军上衣的钮扣,敞着怀,咕噜了一句:“这屋里的暖气烧得太热了!”他觉得自己身上热哄哄的,刚刚和他的副手宫亚夫在省军管会的小食堂吃过特灶伙食,胃袋里装满了肥鸡大鸭子和各种高脂肪高蛋白的精美食物。他不停地打着很响亮的饱嗝,喷出一股股浓郁的酒气,靠着高背大软椅,一阵朦胧上来,就想打个睏盹。一名年青貌美的女服务员推门进来,端上两杯香茶,冯治瞟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来一杯,揭开盖子吹动着浮叶,喝了一大口,精神觉得振作了一点,连瞌睡也没有了。

宫亚夫在明亮的台灯下,仍在精心研究下午四点钟的时侯,顾雄飞派人送来的那份“军事行动报告。”他看了好一会,终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又从头到尾的细细看起来……

冯治手里捏着一根牙签,起身在室内踱着方步,他一边剔牙,一边不停地往外“呸呸”的吐着残屑,他走到正在聚精会神看那份“报告”的宫亚夫面前,用手在纸张上点戳着说道:

“老宫,你仔细看看,这个顾雄飞想抓我们的把柄啊,他企图让我们为他承担责任,一旦中央追究起来,顾雄飞就能凭着这份审批报告推卸责任了,将一切后果推给我们。这个家伙是从劳教队里模爬滚打出来的社会流氓,狡猾的很啊。”

冯治一边说,一边就从宫亚夫的手上拿过那份“革筹会”的“武装行动报告,”向宫亚夫指点着上面的一行文字,又说:

“你听听顾雄飞的这一段:我们全体‘革筹会’战士,人人严阵以待,作好了向反动组织‘红造联’进攻的一切战斗准备,只等省军管会的一声令下,我全体‘红暴纵队’勇士,人人横枪跃马,个个以一挡十,誓同反动组织‘红造联’血战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老宫,你再听听这一段:‘省军管会是目前广平省惟一的合法临时权力机构。因此,我们在进行重大的武装行动之前,仍需省军管会的具体指示和领导,必须得到省军管会的明确指令和下达的具体行动时间……’老宫,你听明白了吗?顾雄飞的用意,那是小秃儿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宫亚夫这时从纸上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看着冯治轻声地叹息说:“冯司令,是呀,这个顾雄飞实在是滑头的很咧!简直就是一个掉进油篓子里的滑蛋!这小子,又想吃肉包子,又怕烫了自己的嘴巴,哼……”宫亚夫冷笑了一声,徐缓着语气又说:“他想的倒是挺美,找我们给他当‘`替罪羊,’拉我们当他垫背的,为他火中取栗。”

宫亚夫不紧不慢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端杯喝了一口茶水。他没穿军衣,上身穿一件中式对襟灰色线衣,消瘦的身材无法将绒线衣支撑的合体,空荡荡的象一根竹竿挑着那件灰绒线衣。他的外形,乍然一看,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但是在冯治面前却表现出一种循规蹈矩的神态,则又显得与他的外形不伦不类,颇有点儿滑稽的味道。

冯治将那份报告塞到宫亚夫的手上,他大步走近写字桌,将手上的牙签扔到桌上,背着双手,在室内的地毯上来回地走动着……

半晌,他“唉”的一声叹了口气,深感广平这帮子“造反派”很难驾驭,一个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雏儿。”顾雄飞表面上对他循规蹈矩,言听计从,其实,他心中另有一套自己的打算,说穿了,就是在跟他斗智,玩点子玩心术。想到这里,一阵烦躁袭上心头,他愈发感到室内的空气又闷又热。

“热死人了!”

他烦躁地叫了一声!大步走到落地钢窗前,“唰”的一下,拉开阔大的窗帘,又“哐啷”一声,推开两扇大窗子。倏地,便涌进来一股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那张滚烫的脸颊和昏昏欲睡的脑袋。“痛快!”他叫了一声!张开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寒风,又徐徐地吐出胸中的一股子闷气,竭力地平抑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灵。他伫立在窗前举目望去,在没有月色和星光的黑暗天幕下,广平省城一片死气沉沉,象一座千年的古冢,四处稀疏黯淡的灯光,象那荒坟上四处闪眨不定的磷火。经过“文革”初期的动乱和“内战,”广平省城已经暂时安静下来了,呈现出大乱后的难得安谧。

冯治抬起手腕子看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不准备再回那座“威尔顿海滨别墅,”一个人守着一座空房子消度这漫长的冬夜,也并非一件美事。他想到了那座海滨别墅,便想起了叶曼卿,他跟她在那幢房子里共同度过的一段回味起来很甜蜜的岁月,那些往事将会伴随他终生。如今,他开始强烈地怀念这个女人了……但是,也就是在数天前,他接到了北京丁立仁来的一封密电:叶曼卿和曹生二人已经神秘的失踪了,至今去向不明?中央已经成立了曹生失踪案的专案组。曹生手中掌握着党和国家的重要机密,他的失踪,非同小可啊!冯治在吃了一大惊后,从没落过眼泪的他,竟然为痛失叶曼卿掉下了几滴热泪。丁立仁的意见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广平省革命委员会的如期诞生,他要求冯治不要受其影响,排除一切干扰,抓紧时间干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几天冯治把自己心中的痛苦深藏着,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侯,他辗转反侧,回忆着叶曼卿的音容笑貌……他独咽苦水,竟然无法向一人诉说自己心头的苦楚。这样一件绝密的大事情,是不能向任何人泄漏的,也只有他一人顶着扛着,自己悄悄地喝下这杯苦酒了。

窗外刺骨的寒风吹得他热哄哄的身体开始遂渐变冷了。他觉得有点冷,但仍倔犟地挺立在敞开的大钢窗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身下的那一大片铅灰色的建筑。他此刻浮想联翩:究竟什么时侯才能名正言顺的做这座省城的主人呢?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和目标。从这场文化大革命运动一开始,他就把自己的一切,与这座城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他为之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想起了通往权力道路上的那一块块的绊脚石:周浩,被打倒的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和“走资派,”各种各样的“造反派……”全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便禁不住愤然诅咒了:他妈的,迟早有一天,老子要一个个的收拾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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