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第一节世道风水轮流转叶荣土改把身翻
阮郎归?沉水
仇人凶猛似虎狼,
悲剧又一桩。
昏地暗满霜,
儿哭断肝肠。
潭水清,
桕叶黄,
仇深似海洋。
欲将冤屈诉阎王,
全家赴冥乡。
邬叶荣是祠堂村土改工作扎根的第一户,这样,他就成了土改工作队的眼睛和耳朵。工作队进村之前,就对邬叶荣进行了调查模底。邬叶荣的父亲邬久贵继承祖业,曾有水田六十亩、上下两重一井的砖瓦房一栋。在日本人占领初期,也就是一九四二年以前,他家有四十五亩水田出租,下余的十五亩,由长工邬春田耕种。当时邬叶荣只有十三岁,只能放牛和做些简单的农活,家事全靠邬叶荣的母亲黄翠霞一手料理。邬叶荣的父亲邬久贵,身材像根竹篙子,风可把他吹得飘起来。他游手好闭,对家事一概不闻不问,常在菱湖街上或者涢东县城的赌博场和鸦片烟馆过日子,一年到头回家只有三五次。只要手里没钱了,他就跑回来卖田。当时农村像邬久贵这样的人不是很多,但农村有一首民歌讽刺这种败家子。歌词是:
豌豆开花紫红色,嫁人莫嫁鸦片客。
心肠黑,横身臭气闻不得,
家俬、财产、妻子、儿女卖得掣。
所以土改工作队进村之后,要选邬叶荣当祠堂村贫雇农代表小组的组长时,邬春田把工作队长左裕中拉到一旁,对他小声地说:“邬家渡邬石磙的父亲邬本厚和我,先后都在邬叶荣家当过三年长工,他家过去也是个大地主呢!怎么能当贫雇农组长呢?”左队长解释说:“春田同志,土改法规定,划不划地主是看解放前三年家庭经济情况。日本人在这里的时候,他家是个大地主,但在解放前五年,他家就变成雇农了哩!”邬春田“哦”的一声说:“原来土改政策是这样呀!”左裕中又把这个话说给邬叶荣听了。自此,邬叶荣与邬春田就成了生死冤家。
邬久贵在日本人投降的前两年,也就是一九四三年,他已经把六十亩水田全卖光了。每次卖田先要回来找妻子黄翠霞拿田契,妻子把田契藏起来,多次被他打得遍体鳞伤。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那一年的一个狂风暴雨的深夜,他家的东厢房的橼皮和檩条被雷击中起火,风助火势,把好好的一栋房子烧成了断墙残壁,只落下了六个光人。现在住的这四间土坯草顶房,是后来用烧得剩下的橼皮、檀条搭建的。说来也奇怪,禾场上的那棵大乌桕树,同时也被雷电把枝叶劈下一半,并烧成了一堆焦炭。那一夜,邬久贵在县城鸦片烟馆里云里雾里的时候,突然得到家里传来的凶讯,清晨就乘船往家赶。当时正是涢河山洪暴发,河水咆哮似箭,他慌慌张张地往船头的搭板上跳,不料一脚踏空落水,不等别人呼救,他就被急流卷得不见人影了。第二,家人才在下游的河滩上找到尸体,享年四十二岁。当时穷得连买棺材的钱也没有,还是邬叶荣的母亲,在邬万丰的面前长跪不起,借了十块大洋的高利贷安葬的。为了抵债,十四岁的邬叶荣和十一岁的邬叶富就去邬万丰家放牛;邬叶华被送到菱湖街上左记篾货铺做童养媳。三十八岁黄翠霞只有领着七岁的邬叶贵和五岁的邬业昌,午歇祠堂、夜宿庙地乞讨为生。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才回家定住种租田。解放前两年,涢东县北部山区大旱绝粮,灾民都纷纷到南部湖区讨饭。在众多的灾民中,有一位十七岁的姑娘叫赵巧巧,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外乞讨。尽管她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也掩盖不了她眉清目秀、沉鱼落雁之貌。过细一看,唯一不足的是她左手是个六指头,就是大拇指上多了一个指头。这一,她左手拿一根打狗的竹竿,右手端个葫芦瓢,来到邬叶荣的家门口。邬叶荣的母亲一眼就看中了这位姑娘,把她请到堂屋里喝茶,吃饭,问长问短。当问明她是孤身一人后,就大胆开口劝他与儿子邬叶荣拜堂成亲。正好邬叶荣腰后挂着一个瓶式渔篓,手提一条撒网进门。黄翠霞指着自己的儿子告诉赵巧巧说:“我说的就是他,今年二十岁。”邬叶荣和赵巧巧相视,腼腆一笑。邬叶荣只是头发稀少点,但他长得很英俊,黄翠霞催赵巧巧表态,她含笑地点了点头。去年涢东县城解放那,赵巧巧生了个七斤重的胖小子,特意取名叫邬解放。
土改工作队进村之后,当童养媳的女儿邬叶华从左家跑回家了。回来之后,又被政府调到区政府当了干部。在黄翠霞的主政下,家事一比一红火起来。特别是这次土改运动,大儿子邬叶荣是祠堂村贫雇农代表组的组长,说话比过去族长还要灵,家里出出进进都是**当官的。这半个月来,黄翠霞常常高兴得夜晚笑醒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她家惹下了塌大祸。小乌桕树湾的邬秀山夫妇到他家门口上吊了。邬秀山房份的人,涌到她家把邬秀山的尸体抬到她家神龛上,把棺材抬到她堂屋里设灵堂,又请道士开路……把她家闹翻了。祠堂村的人多数骂她大儿子邬叶荣做事太绝情。她也不敢出来面对村民,一直躲在房里哭泣。黑以后,丧事结束了,闹事的人都走光了,住在乌桕树湾的工作组组员王元成、左崇盛、何毓华也回了。赵巧巧忙从房里出来,赶快做晚饭大家吃。吃饭的时候,黄翠霞问左崇盛说:“左队长和叶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何毓华说:“他两人肯定到区委研究今的问题去了。”王元成说:“祠堂村土改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回区委商量怎么解决。”吃完晚饭就已到三更了,大家各自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