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巨大的闪电抖落在黑暗的上空,震耳欲聋的雷声使黎元嘉濒临破碎的心更加撕裂般狠狠疼痛起来。
风雨欲来。
她的身体就像在风中疯狂颤栗的树叶不停的抖动,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格格而响。
她害怕极了。
魏凰焱被她抵在墙边的一个角落,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的那把锋利匕首,那锋利的尖刺正紧贴着他的咽喉。
他的眼神冰冷,她知道那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紧紧握着匕首,泪水疯虐般的流过的她的脸庞。
她擅抖着双唇,声音破碎的仿佛不是从自己的身躯中发出一样,“请皇上下旨,放晟王离开。”
周围的铁卫想趁她不注意上来抢夺手上的匕首,她怒目而斥:“谁敢?”众人投鼠忌器,他们的君王在她手中,无人再敢上前。
太监总管苏念惊恐万分的在一旁大叫:“娘娘使不得!您不能伤了皇上!”
魏凰焱眼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平淡如水:“他是谋逆,即使出得了这座皇宫,他还能走得出京城的大门?四座城门都早已戒严,他逃不了。”
她凄然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将他骗回京城,不就是想要除掉他吗?”。
魏凰铎在她身后嘶哑着声音怒喊:“元嘉!你过来,跟我走,我能带你出去!不要做傻事!”
泪眼模糊中她回头,凰铎已满是血迹的身躯早已摇摇欲坠,要不是他的亲卫冯铁扶着他,他早已摔倒在地。
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手中微微用力,匕首下白皙的脖颈立时就有血丝涌出。
“请陛下立刻下旨!”她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内心焦急万分,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附近的羽林卫全部到齐,任谁也是插翅难飞,而他的伤,已经无法再让他坚持更长的时间,他会失血而死的。
“元嘉,你为了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伤害朕?”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似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她无语,她根本不敢回答,她只知道,她的坚持已近强弩之末。
他垂着手看着她,脖颈上细长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污染了他身上金黄色的帝王长袍。
他细长而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庞,将她脸上的泪珠一一拭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头一次见你如此凶悍呢!”他轻抬起她的下颌,轻叹:“你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他的。”他脸色黯然:“如你所愿。”
他挥了挥手,对四面围得铁桶般的侍卫说道:“散开,放晟王离去。”
侍卫总管急声说道:“陛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他不再说话,只轻轻摆了摆手。侍卫总管无奈,只得向周围侍卫示意,围成一圈的铁卫迅速分开了一个可容二人通过的口子。
“你们快走。”元嘉急声说。
冯铁迅速将魏凰铎扶起,魏凰铎怒斥:“元嘉,和我一起走,否则我绝不离开!”
元嘉凄然不语,她向冯铁使了个眼色,冯铁口中迅速说道:“王爷,对不住了!”挥出一记手刀,魏凰铎晕眩过去。
“娘娘保重!”冯铁不再罗嗦,迅速将他搀扶起来,半倚靠在自己身上,连同身旁几名铁卫迅速施展轻功从大殿的正门突围出去。
哗啦!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急速的落在屋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元嘉目送他们离开,大雨虽未浇至她的身上,她却觉得浑身都已湿透。此时此刻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黑了黑,手中匕首一松,委顿余地。
元嘉虚弱至极,浑身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他走了,也将她所有的魂魄都带走了。
她抖着唇,匍匐在地上,“臣妾但凭皇上处置,只是此事均由臣妾一人所为,与家人毫无干系,请皇上只处罚臣妾一人。”
魏凰焱轻轻的蹲了下来,冰冷的手指将她的下颌微抬,细长的凤目幽幽地注视着她,“你还真是视死如归,当时你用匕首抵住朕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你的家人?你知道你是什么罪责吗?最轻也是谋逆,谋逆该怎样?你身为皇贵妃不会不知道吧?”他轻笑起来,听到她的耳中却硬生生的打了好几个冷颤。
元嘉认命的再次匍匐于地哀求,“我父亲忠于皇上,一生勤恳为民,臣妾有错自愿领罚,但求不要牵连家人。”
魏凰焱站起身,许久不再说话,她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殿中人虽多,却无人敢出一言,只听得屋外大雨滂沱与狂风呼啸的声音。
他忽然幽幽一叹,“你刚才为何不跟他一起走?你若要走,朕不拦你。”
元嘉的心猛然一揪,恸彻心扉,只低低哀泣,她还有何面目随他走呢?
“呵……呵……”他轻笑,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元嘉啊元嘉,你所依仗的,不过就是朕对你的宠爱而已。”
元嘉凄然。
他转头对苏念说道:“苏念,传旨。”
“是”,苏念站了出来。
年轻的皇帝空灵而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回响:“皇贵妃黎氏,忤逆犯上,现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身不得出宫。其父黎景焕,削职为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元嘉长出一口气,唇边难看的扯出一丝微笑,她不怕死,只怕老父老母再为她而受尽苦楚。她做出如此谋逆大错,他却仍对她这样轻的处罚,她该感激他的吧。
元嘉哽咽地向他三叩拜,第一拜,感谢这几年来对她的无限宠爱;第二拜,感激他对她的家人不杀之恩;第三拜,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千万保重自己。
她站起身缓缓的向殿外走去。长曳的裙摆在湿滑而泥泞的地上已无力再展开,她浑身湿透,长发冰冷的黏贴在脸孔上,她想此刻自己的样子,定是凄厉如鬼。无力再去看身后那双黯然的双眸,艰难的在大雨中一步步的走着。
元嘉昏昏沉沉行走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走向了哪里。足下一滑,摔倒在地,风雨在她身上肆虐,身上却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她轻笑,即使再大的风雨,也洗不净她罪孽的灵魂,如果她就这样在风雨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海边,看见魏凰焱散着长发,眯着细长的凤眸看她,从她的手中夺走了画笔;又仿佛看见魏凰铎肃着脸在满山的桃花下,认真的告诉她:元嘉,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娶你。
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合了双眼,微微的笑,愿使长睡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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