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蝎把佐又轻轻地放在床上,替他把被子盖好。
水银般的月光洒进这幢别墅二楼的窗子,赠予了没开灯的卧室些许光亮。阿勋和阿蝎俊美的脸在盈盈月光的映照下,半边清亮半边黑暗,显得越发立体动人,同时又渗透着神秘的气息。
"阿勋,我们走吧,该回房休息了。"阿蝎压低声音说道。
"嗯。"
阿勋和阿蝎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刚准备把门关紧----
"等等!"佐又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他们停下脚步,站在房门口。"怎么了,少爷?"阿蝎问道。
佐又从床上坐起,双手支着身体。"我明天想去上学。"他的声音还透着丝丝虚弱。
"不行啊少爷!"阿勋一听急了,立马反驳道。"您的脚还不能正常走路,一个人去了学校要自己做很多事情多不方便阿!您下课上厕所,中午去吃饭,谁来背你阿!这叫我和阿蝎该有多担心,况且"
话未说完,阿蝎抬手将阿勋打断。阿蝎细心地注意到少爷的表情越来越失落,他的拳头也因为愤恨自己双腿久久不能痊愈的痛苦而慢慢握紧,那样子令人怜惜。
想想也是,让一个马上就要满十七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连续几个月呆在家里,不能和自己的兄弟玩在一块,不能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孩,不能接触外界的新鲜气息,那岂不是要让他发了霉,生了锈?
阿蝎认真地思索着,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对策:"少爷,如果您实在想去上学,那就去吧。我和阿勋可以开车接送您,至于您到了学校以后的细节"这是最麻烦的问题,也正是阿勋所担心的。
顿了顿,阿蝎说道:"我和阿勋可以转去你们学校的高三部。"
偌大的卧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心跳声在"咚咚"地敲打着鼓点。坐在床上的少年漂亮的双眸漆黑有神,瞳孔里像是有风浪在鼓动,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你们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佐又望着站在房门口的高大俊朗的阿勋和阿蝎,语气里透露出说不出的感动。
阿勋豪爽地摆摆手,柔美的瞳眸弯成两轮倒挂的明月,满眼笑意,"少爷跟我们还客气什么,阿蝎说的是个好主意,我和他都是十八岁,进高三正好。明天就实行吧!"
阿蝎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圣诞节夜下了一场茫茫大雪。
第二天清晨,佐又起床穿上毛衣和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走到窗户边。
天地间已是白晃晃的一片,积雪把大地铺满,因为时间还早,整片整片的白雪尚未被人们的脚印破坏,完整得像一大块无拼接缝隙的巨大水晶。
一眼望去,苍茫肃杀的大地如雪原般辽阔无边,偶尔有飞鸟从天空飞过,刺耳的尖锐叫声把耳膜刺痛,飞过的地方的云朵被割成一条条絮状的棉花。
佐又眨了眨朦胧的睡眼,这白色太亮,把眼睛都刺痛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到卫生间洗漱。
佐又走到洗漱台前,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憔悴,嘴边生了一圈青色胡茬,絮长的头发服贴在脸颊两侧,显得阴柔女气,一点也不清爽干脆。
这还是两个月来佐又第一次关注自己的面容。之前因为止水的关系,他一直处于颓然无力,放任自流状态,每天过着毫无规律的凌乱的生活,也懒得打理自己的外观,任胡茬和头发疯长。
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有所改变。
佐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拿起剃须刀开始刮胡子。他一点一点细心地刮着,绝不放过任何一根胡茬。
刮完胡子后整张脸干净清秀了很多,他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把头发剪短吧。
佐又放下剃须刀,又拿起一把剪刀,对着镜子撩起一咎脸颊边的长发,干脆地咔嚓剪断。一瞬间,头发短到了耳朵以上,细碎的垂落在太阳穴处。
不久后,头发就在洗漱池里堆起小山,佐又把它们冲进下水道,甩了甩刚剪完的新发型,走出卫生间,朝楼下走去。
一楼餐厅,仆人正准备着丰盛营养的早餐,阿勋和阿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听到下楼声,他们同时回过头。
佐又单手扶着楼梯,微笑着站在楼梯口。
他的头发细碎而简短,清爽有层次的刘海耷在额前,露出如刀刃般锋锐的眉毛和明亮有神的晶莹眼眸,显得精神蓬勃,年轻朝气。如白瓷般女敕滑的脸颊干净得没有一点胡茬,如新生婴儿般纯白无瑕。他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不好意思地笑着。
阿勋和阿蝎有些看呆。
"阿呀,我们少爷还真是生的俊俏极了!"还是阿勋先反应过来,他两掌一拍,表情夸张地惊叹道。
阿蝎在一旁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好了好了快吃早餐吧,上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佐又有些害羞,他赶紧快步走到餐桌前。
"少爷脸红了啦啦啦,"阿勋幸灾乐祸地从客厅蹦蹦跳跳到餐厅,阿蝎浅浅地笑着跟在后面。
不久后,早餐就在三个少年的欢声笑语中愉快地结束了,他们用纸巾把嘴巴擦干净,然后背起各自的书包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
"怎么,你们连上学也要跟佐又一起了?"刚走没几步,临深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个少年停住脚步,只有佐又没回过身,他可不想一大早就看见厌恶的东西,以免毁了一整天的心情。
阿勋手插裤带,一只脚支撑地面,另一只脚随意地抖动,毫不畏惧地直直看着临深。阿蝎则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大少爷,是这样的"
"阿蝎,不用跟他解释。"佐又及时而果决地把他打断。"我们都长大了,想干什么没人能管。何况现在我们有能力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用寄人篱下靠他那几个臭钱生活了。所以,以后在他面前没必要再这么唯唯诺诺的,懂吗?我们走。"佐又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门外,阿勋见状赶紧跟了上去。阿蝎无奈,只好对着临深浅浅鞠了一躬,也转身跟了上去。
偌大空旷的客厅只剩下临深一个人站在原地,周围的空气冷冷的,人心也跟着凉凉的。
临深的脸上竟没有出现一丝愤怒,而是不可名状的,复杂的悲伤。
阿勋开着车驶向学校,把路过之处的完整的纯白雪地压出两道胎痕,像是一条雕刻花纹的冰蛇正蜿蜒前行。
阿蝎坐在副驾驶,表情严肃而凝重。
"少爷,您刚才那样对大少爷说话,好吗?"阿蝎似乎对今早佐又不恭的态度有些不满。就算大少爷做了再大的对不起佐又的事,但他一直靠自己的能力把佐又带大并给他最好的生活,这点是无可否认的。
佐又悠闲地躺靠在舒服的后座上,看着窗外雪白一片,满脸无所谓,"有什么不好的,他当时把我爸妈杀了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好不好。"
阿勋一个人在一边默默地认真点头表示赞同。
阿蝎无可奈何,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什么。面对身边这两个孩子般性格幼稚的人,他有时就觉得自己是他们四十多岁的老父亲。
唉,也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窗外,景色如幻影般模糊地一晃而过,仿佛只是一条纯白的丝带疾速向前游动。
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了洛达高中的校门口。
三个少年陆续下车。
此时的贵族校园,已被一夜的暴雪覆盖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雪之城,几座高耸入云的欧式尖塔式建筑更是和苍白的天空连成一片,四周云雾缭绕,白气四溢,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神圣奇幻的魔法城堡。
校门口的青铜雕花的巨大铭牌上印刻着"洛达高中"四个烫金大字,显得尊贵又霸气。两座大型精致雕刻的石狮雕塑一左一右守护在宽大的校门两侧,而此刻,它们也变成两头晶莹剔透的雪狮了。
三个少年并排站在校园门口,仰头望着硕大的刻字铭牌。
金发少年和黑发少年一左一右,像两个黑执事般守护在中间短发清秀少年的两边,他们的表情峻酷而严肃。而短发少年则神情中透着无法掩盖的孩子般的兴奋,他仿佛重遇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激动。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微颤抖:
"我们进去吧。"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