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君若终于可以起床去院子里走走,伤口正在结疤,她也不敢走太久,以防衣服摩擦到伤口。
这日她刚走到门口,便见上官鹤鸣朝房间走来。
“怎么起来了?”
君若瞧着上官鹤鸣冷冰冰的背影朝三夫人一步一步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便冷厉了些,待走到三夫人面前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着修罗般的气息,这种感觉,君若熟悉,那是带着无以伦比的霸气和让人胆战心寒的银面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君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落了地,她慌忙放开上官鹤鸣,来不及尴尬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君若依旧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啧啧,她们可都是你的夫人,一个一个貌美如花,你就这么忍心?”
所以他把红色和白色分开来,他极力想要褪尽一身红色,放下心中尘埃,做到洁白无尘,萧遥自在,只是就算只有一河之隔,想要渡河到对岸又谈何容易。
上官鹤鸣也不勉强重新躺下。
几乎是君若刚醒的时候,上官鹤鸣就醒了,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刚好看到君若背部的弧度,若是忽略背上的伤口,君若的背弧度优美而修长,隐隐露出前面的惷光令人遐想。
“若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本公子照顾你一个多礼拜,要看什么早看了,还差这一次,还不快躺好去。”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你竟然连国师也骗过了!”
“也罢,本公子带你去个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阴测测的笑声,君若只觉冷风吹过,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很快就有了。”
君若这样讲着,心里却为上官鹤鸣哀叹,四夫人和七夫人的身手那晚君若也看到了,外界传闻风流的鹤鸣公子十房夫人中大房根本不存在,九个夫人中四个是他的护卫,其中有一个还是男扮女装。剩下的人都是各怀鬼胎。
上官鹤鸣仰头哈哈大笑,在肖琴觉得背心发凉的时候才停下来,他冷冷盯着她。zVXC。
“从前本公子心情好,留着她们陪她们的主子慢慢玩,如今本公子耐心告罄,再说,我若再留着她们,你要是一个不高兴,解除婚约,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要是放在眼皮底下还想不起来,那这花也不值得鹤鸣公子大费周章强抢豪夺了。”
“解月兑和重生。”上官鹤鸣重复着君若的话,神情恍惚起来,许久之后,他将君若轻轻揽入怀中,轻声道:“或许,你说得对。”
只见上官鹤鸣脸色微冷,待看向她时已恢复正常。
“你……你是卓寒曦?”她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那就是说,那晚她的试探他早就发现了,不过是在演戏给她看罢了。
肖琴浑身一震睁大眼睛看着上官鹤鸣,她早就听说君若被赐婚三皇子的消息,可他刚刚分明说的就是若儿。她有些模糊的目光转向坐在远处的君若身上。
“若是他知道你上次试探,非但没有得到结果,还暴露了自己,就算本座不杀你,他也不会留着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到成尸刚。“若儿,你可是收了银票的哦,怎么能说抢呢?”
君若看着他道:“或许还代表解月兑和重生。”
上官鹤鸣看着她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叹了口气。
上官鹤鸣看也未看十字架上的女人一眼,只是吩咐人抬了把椅子来,让君若远远的坐了,这才缓缓朝十字架走去。
“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那老匹夫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句话说得上官鹤鸣嗤嗤笑了起来。
上官鹤鸣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以前就知道,不是还留着她们么?”
待回过神来,上官鹤鸣已经带她来到一个地宫门口,门口有侍卫重重把守,两人拾级而下,这里应该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君若正暗暗打量着,两人已经下到地宫里。
“本公子说是就是!”上官鹤鸣眼一瞪,打断了君若的话,然后在君若幽怨的眼神中哈哈大笑着揽住君若的纤纤细腰飞身而起。
“你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上官鹤鸣无奈道。
“我的好夫人,你莫非是阴谋不成,气急攻心失忆了,嗯?”
“嗯。”
“每日趴床上,都快成僵尸了。”君若抱怨道。
“夫人叫我宁儿就好。”她想起君若之前说的话,宁儿就是静宁公主,静宁公主就是君若,君若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那么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落寞和感伤,仿佛说的不是花,而是他自己。
半夜,君若醒来,只觉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昏暗的灯光下,君若微微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榻上侧躺着的上官鹤鸣,由于光线的原因,只能大概看清一个轮廓。
上官鹤鸣给君若上好药,起身端了水过来给她。君若瞅着他却不接他手里的水杯。
“不用理会,我们先回去吧。”
连上官鹤鸣都没发现,这是第一次,他开怀大笑着离开了那片极致妖冶又极致悲伤之地。
“我在想她们大好的青春就这么断送了?”
“若儿,以后除了本公子,其他人的花你都不能接受。只有本公子能给你戴花。”
君若正欲问去哪里,上官鹤鸣却一把搂过她的腰飞身跃起,君若吓得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心里却暗暗想着这厮变成上官鹤鸣后,不仅外貌和声音变了,连身上梅花清冽的香气也变回了清新。
“貌美如花?”上官鹤鸣冷笑,道:“越美的女人越是蛇蝎心肠,再说了,她们都是别人硬塞来的,又没拜过天地,何来夫妻只说,充其量不过是暂住鹤鸣山庄的客人罢了,若她们安分守己本公子也不在意多一份口粮。”
上官鹤鸣冷冷看着她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敢伤了若儿,本座说过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要不是若儿好奇,本座还不屑来这里和你废话,在本座眼里,你就是个死人而已,国师的事,只要本座想知道自会知道,还用不着你来说。”说完,他转身对旁边的乘风道:“乘风,你代本座行刑,本座可不想脏了手。”
“你是——银面?”她曾和银面交过手,九死一生勉强逃过了,难怪那晚两人交手她总觉得熟悉。
“若儿,你竟然同情她们。”上官鹤鸣不满的将水杯往君若手中一塞,“三夫人、五夫人、九夫人你已经知道她们是谁派来的了,六夫人是慕容羽的人,十夫人是慕容祥的人。所以我才派了其他几个人去时刻监视她们。”
“你……到底是谁?”她盯着他。
上官鹤鸣笑了起来。
可身旁的女子却告诉他,不论红色还是白色,那不是决绝之路,是新生的开始,若不舍放弃,又如何拾得……
君若忽然想起,在圣京的时候,他对她说:“这些事由我来就好,小若若应该无忧无虑活在阳光里。”
“你快躺下我给你处理一下。”
君若脸一红,不情不愿躺床上去,刚趴好,上官鹤鸣便拿了药过来。他轻轻掀起君若后面的衣服,目不斜视清理起伤口来。
君若不禁感叹,记得很久以前的某一夜,上官鹤鸣嚷着怕黑硬要她在一旁的榻上陪他过夜,如今却反过来了,她躺在他的床上养伤,而他却窝在榻上,夜夜守着她。
“上官鹤鸣。”
君若神色有些不正常起来,那道伤从左边肩胛骨下方斜斜拉至右边肋骨处,之前疼痛顾不得什么,可现在……
“你为什么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陪伴。”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银票还你,花还我。”君若旧话重提。
肖琴脸上闪过一丝晦涩,上官鹤鸣说得对,那个男人冷情至极,确实不会管她的死活。
“好。”
握着她的手又微微紧了些。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西漠吧。”
“什么声音?”她望向上官鹤鸣。
“你为什么会喜欢彼岸花?”上官鹤鸣不答反问。
君若听着他模凌两可的话一时没了言语。
两人经过院子的时候,上官鹤鸣停在一颗开得正盛的芍药旁,他摘了一朵含苞欲放的插在君若鬓边。
“那株花是我的吧。”她斜眼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本公子?”
“怎么会,你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了其他人呢?”君若岔开话题。
君若任由他搂着,一动不动。
只是上官鹤鸣的视线却是紧紧盯在君若的伤口上,他在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才会让她的伤口快速好起来。
“你怎么醒了?”
“不喝,你躺着吧。”君若忙制止道。
“若儿。”
一阵风吹来,君若看着摇曳得最欢的那株,忽然想起上次她刚发现蹊跷就被上官鹤鸣大喝一声吓忘了。
“你这么在意他,”上官鹤鸣勾起一丝嘲讽,“啧啧,可惜啊,他可不会心疼你,只会怨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在结疤的伤口又裂开来,看上去越发的狰狞。上官鹤鸣心里充满了内疚,若不是他带她出去,伤口也不会有事。
“刚醒,要喝水吗?”上官鹤鸣说着就要起身。
君若默,这厮是在告诉她他很在意慕容哲给她头上戴花吗?多久的事了还记着……
“世人都道彼岸花是不受祝福的花,因为它有着无与伦比的残艳与烈毒般的唯美和凄凉,你看那曼珠沙华,看似妖艳火红却时时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外表完美,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全部关起来了。”
“咳咳……”君若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得大咳起来,扯得伤口生疼。
上官鹤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她。
君若看着他眸光微闪,片刻后低下眼睑乖巧道:“好。”
“若儿,你还是不信我,你要想去看个究竟,我自会带你去,我不过不想让你接触太多阴暗、丑陋罢了。”
“你不会怪本公子吧。”要不是他执意要将她带在身边,她现在该在圣京做着萧遥公主。
“因为我觉得彼岸花纵然悲哀却是见证了最真挚爱情的存在,不管是静默在彼岸的雪白,还是摇曳在三途河畔的火红,那里不是决绝之路,是新生的开始,若不舍放弃,又如何拾得……”一如她的重生般。
“这是我母妃最喜欢的花,”第一次上官鹤鸣提起他的母妃,握着君若的手微微颤抖着,“可惜我那时太小,不明白她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喜欢。待她离世后我心里便有了一种执念,彼岸花代表的是永远的离别和遗憾。”
“敢惹本座就要勇于承担后果,说吧,你打算怎么死法?”
“若儿,我们就快成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怎么突然叹气了?”冷不防传来上官鹤鸣的声音,君若吓了一跳。
君若睁大眼睛看着被十字形绑在架子上全身血淋淋的女人,半天才看出那不就是三夫人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肖琴一脸大义凛然。
上官鹤鸣发出一阵冷厉的笑声。
君若以为上官鹤鸣会好一顿唠叨,谁知不过片刻功夫他神色就恢复平静。
“想让我背叛国师,你休想!”肖琴道。
“喂……”
“你还想搂着本公子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上官鹤鸣邪邪的笑声。
她不禁轻叹一声。
她动了动,上官鹤鸣放开她。
“不许你这么说他!”肖琴狰狞道。
是那一片彼岸花,左岸边一片白色曼陀罗华,白得清透、冰冷,远远望去似是皑皑白雪,圣洁、干净;右岸边一片红色曼珠沙华,红得妖艳似火,一整片似血般盛放,远远看去像是血铺成的地毯,灼痛了人眼。
上官鹤鸣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怔怔看着她。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如那彼岸花,他渴望着如曼陀罗华般洁白干净,清净无尘,却偏偏踘绊在无尽的恩怨,一如那妖冶的曼珠沙华,完美艳丽的外表,只为掩饰一生的郁结与惨烈……
“要不还是让小雨来吧。”君若踌躇着。
半天没有声音,就在君若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传来。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她喃喃低语着。
两人回到鸣院,上官鹤鸣刚放下君若便眼尖的看到她后背的衣服上渗出血来。
上官鹤鸣眸光一沉。君若看到上官鹤鸣的神色,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刚刚就觉得很痛,只是看他心不在焉,就没说什么。
肖琴缓缓睁开眼睛,似是没料到上官鹤鸣会有这样的气势,她愣了愣?
“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肖琴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将红色和白色分别种在岸两边?”君若问出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
一阵风吹过窗棂,窗上的白纱轻轻舞动起来。
“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那一夜,君若梦见自己在西漠的天空下欢快的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