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博唯微微侧首,淡淡问道:“你找他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他的上级。舒骺豞匫”
他这显然是故意敷衍,陶甜甜有些恼火,气哼哼地说:“私事也能跟你说?”
“对,”辛博唯心平气和回答道:“军人在上级面前没有秘密。”
“……”
陶甜甜无语了…漩…
本来她想直接给沈涛打电话问情况的,偏偏辛博唯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快要气死她了。
叶菁在后面伸着懒腰走过来,边打呵欠边嗔叶老首长:“胳膊伤才刚好,您老人家也不悠着点儿,万一再嘎嘣儿断了,找谁要灵丹妙药去?”
叶老首长笑眯眯地挥了挥胳膊,“菁丫头你看,结实着呢!那药还真是神了!锩”
老爷子越活越退步,俨然成了个老顽童,爱逞强的很。
叶菁咬着嘴唇笑,走到餐桌边大声嚷嚷:“小安,今儿早上吃什么好东西啊?别又是南瓜米糊!”
“放心吧菁菁姐——”小安端着个蒸笼跨出厨房,脸上笑开一朵花,“知道你喝腻了,今天是大黄米儿粥搭配陕西蒸饺,莲藕馅儿的,保准馋到你!”
叶菁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夸赞小安有一颗慧心,能琢磨人的心思。
帮着往桌子上摆蒸笼,顺便调和一下正僵持在餐桌边那二位的气氛——
“得了,不要拗着啦,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谁不高兴,我都得跟着遭殃!赶快都洗洗手先吃早饭吧,待会儿还得上医院去呢,别耽搁了!”
那二位表情活像qq聊天里的那个“左哼哼”和“右哼哼”,一边一个扭着头,谁看谁都不顺眼,愣是不理会叶菁的一片好心。
这二位都是硬骨头,眼下正较着劲儿呢,恐怕这个节骨眼儿上不会给说和者面子。
叶菁便也不理会他们,招呼着叶老首长,自顾开始吃早点。
往嘴里塞了一个蒸饺,咬得满嘴流油,新鲜莲藕和肉馅儿的搭配完美得无以伦比,叶菁满意得直叹气。
然后又端起碗喝粥,金灿灿的大黄米儿,加了大碱可着劲儿熬,又糯又黏,腾着谷物特有的醇香雾气,别提多好喝啦!
叶菁故意把粥喝的吱溜吱溜响,两只手忙个不停,又是拿蒸饺又是夹小菜儿,那吃相绝对讨喜。
年轻人的事儿,叶老首长才懒得管呢,老人家胳膊好利索了,心情畅快得很,端起粥大口喝着,对小安的厨艺表示十分认可。
那两人没人招呼,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辛博唯粗悍惯了,充分发挥军人作风,该干啥干啥,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计划。
于是径直从叶菁手里夺过咬了一半的蒸饺,嘀咕一声:“有那么好吃嘛?”
塞到自己嘴巴里嚼着,又夺过她的皱碗喝粥,吃得喷喷香。
夺来的食儿吃起来就是有滋味,自顾吃着,丝毫不理会嘴撅脸吊的小媳妇儿。
心里暗自嘀咕:“小东西,谁要你不给老子盛饭!”
用不着他开口,叶菁早就看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愤恨不已,首长大人真是被伺候惯了,自己盛个饭会折二斤肉呀!
恶狠狠丢给他几个卫生球眼神,拉着陶甜甜进厨房盛粥。
每人一碗,端出来放到桌上。
陶甜甜瞅着面前的粥碗,怏怏轻叹一声:“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叶菁把一笼蒸饺推到她面前,筷子也给塞到手上,皱着眉头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得吃饱喝足攒够劲儿,才有力气跟阶级敌人做斗争嘛!”
陶甜甜扑哧笑了,“我要把你家老公当阶级敌人,你还不得把我给掐死咯!”
当着叶老首长面儿呢,叶菁不好意思插科打诨,伸筷子过去,在陶甜甜碗沿儿上敲打一下——
“吃饭!”
陶甜甜闷笑不语,连忙服从这个小首长的命令,低头加入扒饭行列。
云逸鸣的事情没着落,陶甜甜也无可奈何,吃过饭,只好先跟叶菁一起去医院照顾王豆豆。
沈涛这趟可算是吃到肥肉了,硬绷着脸跟云逸鸣熬了一夜,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得到不错的进展。
俗话说,拔出萝卜带起泥,既然从云逸鸣身上打开了突破口,沈涛岂能轻易放弃?
早已磨拳霍霍,势要从云逸鸣嘴里挖出有关七哥的各种蛛丝马迹。
他军营里模爬滚打的,一夜不睡啥都不算,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云逸鸣哪能熬得住,刚开始还硬扛着,到了后半夜,越来越难熬。
面对一轮轮的疲劳审讯战,实在抵挡不住,屡屡出错,终于被沈涛逮到纰漏,成功把原本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的期限无限延长。
辛博唯实在是经不住叶菁软磨硬泡,只好把这个最新消息告诉了陶甜甜,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具体在哪个分局,坚决不支持陶甜甜去探视。
叶菁为了帮助好姐妹儿,简直都要豁出去了,不惜出卖色相,把辛博唯喊到走廊上,踮起脚尖,攀着他脖子撒嗲——
“老公,行行好嘛……就帮帮忙,走个后门好不好?只要你一个电话的事儿,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这小东西,还真是具有牺牲精神!
辛博唯大手一伸,将她拦腰抱起,顺势放到走廊窗台上。
两手压着她的大腿,皱眉说道:“如果云逸鸣真的有问题,这么一调查,对陶甜甜是有益的。不然,糊涂一辈子有什么好?”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也并不是一味只讲究原则的味道。
叶菁一时间默了音儿,辛博唯如此说,可见还是替她的好姐妹儿着想过了,她总不能再咄咄逼人地跟他叫板吧?
只是,毕竟陶甜甜和云逸鸣是情侣关系,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来这么一下子,甜甜怎么能受得住。
叶菁伸出两只白卜卜的小手,捧住辛博唯的脸,柔声细气说道:“如果云逸鸣真有问题,那他之前对甜甜隐瞒,可就太不真诚了,那样的话,甜甜说什么也不能跟他继续交往。可现在不是才刚开始调查嘛,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是两说,让甜甜去探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辛博唯盯着叶菁,深邃双目幽黑璀璨,明亮得像是浸在清水中的黑色玻璃珠。
沉吟几秒钟,缓缓开口:“完全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云逸鸣这次牵涉事大,传讯期间不允许探视,这是原则,谁都不能违反。”
说罢,把叶菁抱下来放到地上,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很多的娇小女人,认真而严肃地说道:“叶菁,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情,你是我辛博唯的妻子,任何时候,必须要支持我的信念,不要做任何掣肘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事业!”
叶菁脸上有点儿不太高兴了,撅起嘴巴嘀咕:“不就是求你帮点儿小忙嘛,这也能上升成掣肘?我就那么不堪?”
说罢,悻悻转身,往走廊一端走去。
辛博唯板着脸喊:“去哪里?站住!”
又不是他的兵了,凭什么听他的口令,就不听,哼!
叶菁气哼哼迈着大步朝前走,头也不回丢过来一句:“你不肯帮我,我自己去找人!”
“你给我站住!”
辛博唯气得直瞪眼,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叶菁衣服后领,力度很大,险些没把她拎到半空。
氤氲着一层薄怒的双瞳紧紧绞住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忍不住粗了嗓门儿:“不听话的小东西!说说看,你打算找谁帮你?社会关系很坚.挺嘛,老子小看你啦!”
翻遍整个鹭岛,能被叶菁指挥得团团转、心甘情愿鞍前马后伺候着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吧?
这一点,辛博唯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一想到那个满脸腻歪笑容的香男人,辛博唯顿时愤懑得心跳都漏了两拍。
叶菁一阵冷汗涔涔……她才只是动了个念头而已,这男人怎么就猜到了?
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是两人之间有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籍着语言来表达。
当下一阵心虚,怕这男人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发了火,对她施行家法伺候,于是小嘴儿一张,信口撒了谎——
“我,我去看看果儿,不行啊?”
人家要去看小姑子,这有什么不行的?当然行!
所以,辛博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儿一蹦一跳,理直气壮地跑掉了。
其实找苏篱也没用,沈涛这次行动性质十分特殊,就算苏篱顶着他老爹苏连长的名义去警局走后门儿,可这是特种大队联合部署的任务,警局是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人开绿灯的。
联合登台唱戏的,可是赫赫有名的猛禽大队啊,谁敢掉以轻心,绝对要叫他大意失荆州!
沈涛忙乎一夜半天,虽然掏弄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却让他更加疑惑,有关七哥的事情,那团迷雾仿佛越糅越大,一时半会儿竟是别想看清楚。
根据之前拿到的资料,七哥按理说应该是海豹的人,然后为了掩饰身份,又不得不服从组织安排,包揽起经营生意的任务。
结果不料经营有道,竟然在很短时间内滚起很大雪球,身兼石油大亨、毒枭、东南亚大财阀等各种叱咤风云的角色。
目前在z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夜总会老板,可从云逸鸣口中得知,七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中国的中药材市场,以这位天生就是生意场上强者的能力,恐怕要不了多久,z国中药材市场便要分出一大杯肥羹,纳入七哥囊中了。
本来资料就是这样的,可沈涛费了老鼻子劲儿这么一折腾,却意外从云逸鸣口中挖到这么一条小线索——
几天前,曾经有中情局的人去了白金夜总会,以客人身份消费,中途借酒滋事,然后把七哥请进包间去摆平。
七哥在此期间至少停留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然后那些客人也没多做逗留,很快便离开了白金夜总会。
这个情况显然太不正常了,七哥是海豹的人,绝无可能跟着z国中情局打交道。
中情局的人员个个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人懂得忠于组织、遵守规则,怎么可能跟七哥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商人的角色打交道。
其中必有蹊跷……沈涛把这一情报连忙汇报给辛博唯,
辛博唯正坐在辛果儿病房内沙发上,看着叶菁坐在床边给辛果儿放音乐。
听沈涛汇报完毕,辛博唯靠在沙发背上,眯起那双深邃的鹰眼,开始沉着分析——
“这件事情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其一,云逸鸣只是一个被误用的傀儡,他根本就不知道七哥的真实身份,否则怎么可能给你供出中情局这档子事儿?恐怕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其二,七哥的身份恐怕不止我们猜测到的那么简单,我想你应该没忘记吧,我不止一次说过,在我们国家,有一个叫做‘特别突击队’的组织……”
“老大你是说——”沈涛站在警局院子里,握着手机一脸震惊,“太难以置信了!现实版的谍中谍啊!”
“别激动太早,”辛博唯坐直身体,依旧是那副疏离清淡的语气:“没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妄下结论,毕竟这个组织太机密了。”
“是啊,”沈涛还是抑制不住满脸兴奋,“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个组织的人物呢,确实太机密了!”
“要是给你遇到,那就等于已经暴露,意味着那个人行动失败,是要遭到组织严重处罚的,”辛博唯淡淡笑道,“所以,没遇到就对啦,说明我们这个国家的谍报安全机制还是值得民众信任的!”
资料掌握到这种程度,该明了的已经明了,如果再继续往深里挖,恐怕就要引起有关部门“关注”了。
辛博唯大手一挥果断下令:“那个云逸鸣可以放了,派车送他回家,叫警局那帮子暴脾气客气点儿,别惹出额外事端!”
沈涛笑道:“放心吧,那帮子常年在一线混的,眼神儿亮着呢,谁不知道云老板的独生子不能得罪?”
“嗯,”辛博唯闷哼一声,想一想,又问了一声:“那个七哥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呀?老子一口一声哥地喊着,真特么憋屈!”
“说来还真是令人惊叹,”沈涛无奈地苦笑道:“警局户籍科的网络上显示,他的护照和身份证上居然真的就是这个名字:七哥,真他妈奇葩了!”
姓七名哥,确实很奇葩……
辛博唯一转眼,恰好看到叶菁捏住音箱按钮调节音量。
无名指上那只石头环儿,恁般刺目!
女乃女乃个熊,真是气得老子牙痛!
云逸鸣一出警局,立刻先给陶甜甜打了个电话。
陶甜甜在王豆豆病房里,激动得现场飙了泪,握住手机一个劲儿问:“亲爱的你没事儿吧?沈涛那个王八蛋欺负你没?有没有刑逼啊?”
“没有,”云逸鸣整理着身上的西装,温柔地笑着:“别担心了宝贝儿,我很好,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们对我很客气。对了,你应该在医院照顾朋友吧?那就先忙着,我现在还不回家,等我忙完后直接去医院接你。”
“嗯,”陶甜甜乖巧点头,眼泪汪汪地叮嘱:“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云逸鸣温和地笑着,陶甜甜那个火爆小辣椒,到了他面前,却硬是化成万般娇柔,这真是太让人有成就感了!
拒绝了警局的护送,本来嘛,谁愿意被警车送回家呀,那未免太晦气了!
自己打了个车,先绕着内海跑了一圈,确定后面无人跟踪,这才下车,非常警惕地观察情况后,又换乘一辆出租车,直奔白金夜总会而去。
七哥早已等候多时,躺在办公室那张根据人体脊椎走向设计的大班椅上,舒舒坦坦喝着黑咖啡,惬意得不得了。
“七哥,”云逸鸣微笑着走进来,自顾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仰身一靠,畅快地叹了口气:“我回来啦!”
七哥那张棱角鲜明的脸孔上露出一抹浅笑,站起来走到壁橱边,取出一瓶红酒,拔出木塞,将鲜红的酒液注入两只高脚玻璃杯内。
然后端着走到沙发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云逸鸣——“波尔多右岸柏图斯,源1982年第一桶,你试试看——”
与辛博唯那样嗜茶如命的传统红贵不同,七哥和云逸鸣这样的富豪,都以品尝红酒和咖啡为雅趣。
波尔多左岸的拉菲固然出名,可右岸的宝物隆却是波尔多乃至当今世界上出产名贵稀酿最多的酒庄小区。
虽然左岸的拉菲在红酒价格史上屡创新高,可它却并非最昂贵的红酒。
右岸的柏图斯,因其产量特别稀少,并且酒的品质又一贯的非常之高,在世界其它各国,知名度一点也不比拉菲差,其昂贵程度,早就远远超越了产量过大的拉菲。
云逸鸣高高擎起那杯宝石红的酒液,借着乳白色的壁纸做背景,巧妙地摇晃一番。
然后放在鼻尖轻轻吸嗅,一股纯正的橡木淡雅香味儿顷刻入鼻。
观色、摇晃、闻香,三步优雅地完成,云逸鸣这才将高脚杯压至唇畔。
微微仰头,浅啜一口,却并不急于吞下,而是轻轻搅动舌头,使入口的酒液均匀分布到所有的味蕾之上,品鉴着那种醇香和微涩,体味着柏图斯特有的典雅魅力,顿时赞不绝口——
“甘醇芳美,细腻圆润,不亏出自一流庄园,这种典雅醇和,在其他红酒中绝对不可领略。”
七哥哈哈大笑,在云逸鸣身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说:“不亏是豪门大少,这样的名酒,也算是配得上你这个懂行的啦!”
两人笑着碰杯,正式交谈前的寒暄序幕算是到此关闭。
云逸鸣放下酒杯,收起笑意,正了面色说道:“七哥,我这趟进去。按照你的吩咐,故意说出中情局那档子事儿,果然他们很快就放了我,刚才我观察过了,一路上也确实没有带尾巴,看来那帮子人大概接受了我的误导。可至于究竟可不可信,我心里不怎么有底的,恐怕还得七哥自己把好这个局。”
“这个你就别管啦,”七哥一口一口浅浅戳着红酒,那张傲气逼人的脸孔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轻笑:“那帮老鹰在我眼里,比麻雀强不了多少!”
转而和声说道:“逸鸣,你这趟算是为我的事情受委屈啦,跟七哥说说看,你喜欢这红酒吗?”
云逸鸣点头微笑:“如此佳酿,如同清纯佳丽,求之而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