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一场,手术两次,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的王豆豆恍如重生一场般,性格早已不是以前的天然呆加小迷糊。舒骺豞匫
当着父母面儿打打闹闹的事情,未免有些过于出格,连忙往后面移了移,离壁炉远一些。
豆豆妈连忙在一边喊:“老王,推我出去看看小沈堆的雪人!”
豆豆爸恍然大悟,忙不迭站起来,推着豆豆妈往外走。
豆豆急忙拿了小毛毯往轮椅上盖,“当心着凉!謇”
“放心吧,”豆豆爸笑着说:“有爸爸呢,怎么能让你妈妈着凉?”
沈涛站起来温温润润地叮嘱:“靠近西边那架紫藤,我堆了一尊雪观音,爸爸妈妈去看像不像。”
二老应着声儿,相濡以沫互相关照着彼此加衣出了门隈。
沈涛复又在壁炉边坐下,眉眼间跳跃着一股儒雅翩然的气质,重又挑起刚才的话题,“豆豆,再回去当兵,行么?”
壁炉旁边的白色韩式站柜顶端上摆满了高高矮矮的药瓶,豆豆瞟一眼,唇角挂上一抹苦笑:“就我这身体,哪还能当兵啊?”
“能!”沈涛双目烁烁凝视豆豆,“你的病已经治愈,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肯定会好。豆豆,你骨子里是个坚强的女孩,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我相信你!”
他脸上的坚毅感染到了豆豆,模模自己的脸颊,豆豆情不自禁有些怅然,“是么,我是个坚强的人?”
“是的!”
沈涛斩钉截铁地回答。
望着豆豆双颊不自觉腾上的两朵小红云,沈涛有点痴了,目光灼灼有意调侃:“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儿?”豆豆扑哧笑了。
“笨笨的,稀里糊涂的,很纯真,对待事情很有毅力,轻易不言放弃。”
忆及那些纯纯的如同春日蔷薇般的过往岁月,沈涛眼角忍不住晕开浅浅的微笑。
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不过,现在的你,端庄娴雅,成熟理性,也是很好的,无论怎样,都是个好姑娘。”
端庄娴雅?——豆豆心底不由得又是一热,自己有几分造诣,自己当然最清楚。沈涛这么说,恐怕只是不好直接说她性格变得沉闷、安慰她罢了!
病中的人,或许是有些多疑的。
豆豆也诧异自己怎么现在但凡遇到事情,总是爱往深层面想,有一种试图透过表象窥见本质的劲头。
想知道太多,这不是好事儿啊——在佛教里面,这个就可以称之为堕入七情之苦了,贪图掌控真相,凡事思虑过多,平白给自己套上了“忧”的枷锁。
其实大病一场早就大彻大悟了,喜忧之事不过淡如浮云,一切都不会过于放在心头。
随着病情驱散,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心力不必完全放在病驱上,过去的那些杂念犹如在燎原之火驱使下的枯草一样,蠢蠢欲动开始燃烧。
似有若无地,开始期待焚烧成灰复又涅槃,然后在春风细雨沐浴之下,开始轰轰烈烈来一场盎然勃发的重生。
可是,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春风整装待发,羌笛无须怨杨柳,该来的,欣然接受,不该有的,淡泊处之。
遵循自然,何尝不是一种最最轻松无负担的生活方式。
望着火光映照下那张俊儒帅气而诚恳温润的脸颊,笑意盈盈又一次发出让她回到军营的邀请。
豆豆犹如被下了蛊一般,不受自己控制地、羞怯地点了头,“等我体检能通过时,就去报名。”
其实她要想当兵,根本不需要走常规程序,作为猛禽驻地的参谋长,沈涛要安插一名空降兵进军营,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豆豆现在觉得任何事情还是要遵守规则的好,太轻易得来的东西,往往很难长久。
看着豆豆月兑胎换骨般拥有了坚韧和理性,沈涛发自内心的高兴。
瞅一眼窗外,哟了一声,“出太阳啦!”笑呵呵站起来,“你也出去看看雪观音,再晒一会儿就没了。”
其实豆豆刚才也参与堆雪观音来着,只是底座还没砌好,便冷得有些扛不住,遂跑回来烤火,把后续任务全丢给了沈涛。
这会儿她也想看看的,可是刚站起来,电话便响了。
陌生的号码,豆豆摁下接听键,原来是陶甜甜。
甜甜的声音有点弱,严重感冒,还站在大街上。
豆豆顿时着急起来,“你怎么回事,感冒还站外面儿吹冷风!云逸鸣呢?你们吵架了吗?”
“没吵,”甜甜平静地吸溜着鼻子:“已经没有吵架的兴趣了。你在湿地公园吧?沈涛还在驻地吗?”
“我在,沈涛早上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豆豆握着手机着急地说:“要不你先待在简餐店,或是找家咖啡屋坐下,好歹暖和点,我和沈涛过去接你!”
“别来了,”陶甜甜黯然咳了两声,“我还以为沈涛不在家呢,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好强个毛啊!
豆豆皱了眉头,果断替甜甜做了决定,“就近找个咖啡屋,我和沈涛立刻赶到!”
陶甜甜把手机装回衣袋,心里暖暖的,听好姐妹儿的话,找了家咖啡屋。
简餐店连同父母留下的房子那一串钥匙,大约一起遗落在看守所了,她丝毫没兴趣再回到那个地方索要。
带着满身心的苍凉去了云逸鸣的房子,却是大门紧闭。
雕花铁艺大门上留有便签,说是遂驴友团一起去中国**寻找最后一个还未被文明侵入的村庄,让甜甜不要等,回自己家过年。
原来除夕前就走了啊——陶甜甜浅浅笑着,把那张便签纸撕得碎碎,一扬手,漫天纸屑伴随雪花凌乱飘飞。
她早就知道——从云逸鸣有一次醉酒后对她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她便已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他,势必要逃跑。
之所以,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关于云逸鸣那个不能见光的身份,是因为她坚信,云逸鸣之所以能对她坦诚相告,至少说明一个问题,他是爱她的。
陶甜甜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云逸鸣对她隐瞒身份,甚至不排除利用她营造正常生活的假象、借以掩饰自己所做的事情
可,他爱她,她却是实实在在触模到了。
该珍惜的珍惜,该保护的保护,而不该留恋的,就此放手。
她是潇洒的陶甜甜,纠纠缠缠掂不清,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从看守所出来,苏篱开车将她送到云逸鸣住处后就走了,等她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时,那小子的车早就连影子都看不见。
蹲了四天局子,手机早就没电,而身上所有的钱也已经被没收充作罚款。
坐在咖啡屋里捂着杯子暖手的陶甜甜,回味着这些酸涩苦甜,心头除了嘲讽还是嘲讽,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在街头随便找人借电话,沉吟一下,打给了豆豆。
照理说这里离叶菁比较近,可今非昔比,叶菁嫁入的家庭实在太过特殊,甜甜不想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幸好啊,还有个豆豆……
等了没多久,隔着透明橱窗,果然看见沈涛的汽车在路边停住。
豆豆下车,也一眼看见了甜甜,连忙挥挥手臂,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咖啡屋。
这番情景下见面,好姐妹之间不需要多说话,只看一眼彼此的状态,便早已心中知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陶甜甜回了湿地公园,干净温暖的房间多的是,收拾一件给她住。
沈涛吃过午饭,匆匆忙忙换上军装站起来告辞,驻地最近事情很多,他得赶回去。
临走前不忘降下玻璃窗给豆豆励志:“按时吃药,保持愉快心情,争取早日重回军营,那里非常欢迎你!”
“快走吧,辛队和菁菁在绕城高速口等你,别让他们等急了!”
“嗯,走啦!”
这种极具家常的定出场面让沈涛十分有满足感,生活并非时刻有激情,唯独这种寻常平淡却又真挚的相互关照,才是最能体现出天长地久趋势的。
刚才收到辛博唯电话,说是叶菁非得要去驻地玩儿,只好带着一起走。
还邀请王豆豆和陶甜甜来着,可陶甜甜现在暂时没那份心情,豆豆当然是要陪着甜甜的,何况还有父母在身边,离开了彼此都不放心。
汽车开出很远,沈涛才把车窗升上来,琢磨着辛博唯的口吻,未免在心里把自己的老上司暗暗嗤笑一番——这哥们儿是越来越拗不过他那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儿了哈!
不过回过头想想自己还不是一样,现在瞅着温婉娴静的小豆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双手捧着送给她。
小同志想要怎样就怎样,沈参谋指东不往西,绝对不拧着来!
两枚响当当掷地有声的老爷们儿,怎么就被两枚小丫头给改造成这么一副温柔小郎君模样了啊!
沈涛唏嘘窃笑着,加大油门儿,风驰电掣般朝着绕城高速开去,两军会师,奔赴驻地。
初二中午给叶老首长拜年后回到辛家,辛博唯本来不打算带叶菁去驻地的,冰雪路段,唯恐出个什么差池。
可叶菁却一心想去驻地看看,主要是那边来电话,孙劲、陆卫国、项冲轮番上阵怂恿,说兄弟们想嫂子啦,给嫂子准备了一台晚会,叶菁毕竟还有一点小孩子心性,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坐不住,硬是缠着辛博唯带她去玩儿。
其实她另外还有一个目的的——亲自去驻地上内部网查看父母的资料,她想要设法拿到父母在孤岛兵工厂的档案和死亡证明。
那里还有很多国家的武器专家被常年囚禁,如果叶菁能证明这一点,八四一部队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父母虽然牺牲了,可死,也要死得其所,绝对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轻于鸿毛的离去,世人杳然无知,辽阔海域中央,竟然还存在着那样一个纳粹集中营一般的恐怖所在。
如果父母活着,必定也会想方设法试图逃月兑,或是试图帮别人逃月兑吧?
虽然叶菁压根儿就想象不出来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或状态,可那么鲜活的豆蔻站在她面前,冷漠而又警惕,抵触一切怀疑一切的样子,让她的心实在无法平静。
她要做这件事,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仅仅只想着为豆蔻和父母做点什么。
通往驻地的道路泥泞而崎岖,有一段其实根本没有路,只是较为平缓的坡面而已。
幸好晒了一下午,冰雪基本消融,泥水虽然绊轮胎,却比在硬邦邦的冰面上开车要好的多,一路开来问题倒不是很大。
以辛博唯的车技外加陆地巡洋舰抓地力超棒的大花纹轮胎,就算跟沈涛一路飙车冲到驻地也绝对不存在任何障碍。
可现在当然不能那样玩儿,娇滴滴水女敕女敕的心爱小媳妇儿在车上坐着呢,肚子里还揣着注定要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博唯呢!
一想到“小博唯”,辛博唯便忍不住眉眼全都傻兮兮地绽开了笑眯眯的小云彩,小宝贝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老爹等得好着急!
叶菁嘴巴都笑抽了,戳戳巴巴儿趴在肚皮上说傻话的辛博唯,“老公真是越来越白痴了,哪里还有半点威风凛凛的首长样儿?以前那种形象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啊?我上当受骗了啊!”
小东西肚子里还揣着小小东西呢,一点儿都不老实,竟然扭着腰挥臂高呼:“我要退货——”
“慢着慢着!”
老男人急得红了脸,一把扶住小媳妇,囫囵抱起放到床边儿上,板着脸下令:“老老实实坐着,老子给你打水喝,有什么幺蛾子,等孩子出来了你再闹!”
叶菁果然听话,乖乖并拢双脚坐着,笑得眉眼弯弯,“别太烫,谢谢老公!”
辛博唯拎起热水壶出门,王柱休年假还没回来,他只能自己去饭堂打开水了。
刚才一路走来,辛博唯很是谨慎,车开得慢,时间也就耗得比较久,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给拖到将近三个小时,沈涛急得头发都要冒烟儿了。
路比较颠簸这是客观事实,就算开得再慢,也还是颠簸。
这么颠腾一路,叶菁确实有些疲倦,到了驻地,一进门就嚷嚷着嘴干,要喝水。
辛博唯一出门,屋里一下子安静起来。
叶菁双脚勾在一起微微晃着,两只手拍拍这熟悉的硬床板,又四下打量一番,对着墙壁上鲜艳的军旗和国徽笑,轻声自语:“久违了,唉!”
倏然间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入目所及又是一片盎然而振奋的军绿,墙壁上的大标语、因过年放假而空荡荡的校场。
还有屋里的军容镜、硬板床,以及叠得四棱见方的豆腐块军被,所有熟悉的一切就这么涌现眼前。
上次离开这里,还是被淘汰出局气走的呢……呵呵!
叶菁想想,自己忍不住都笑了,那时多幼稚啊!
想到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受了气,壮着胆儿揣辛博唯,还往他陆战靴内丢嚼过的口香糖,跟王豆豆躺在床上叽叽咕咕商量着怎么帮豆豆“拿下”辛博唯!
孰料到了最后,辛博唯竟然成了她叶菁的老公,而豆豆和沈涛之间经历了那些劫难和考验,现在也正在逐渐趋于成熟,收获的季节估计也不远了。
这里实在留下太多太多的回忆,彼时她还是一名小兵蛋子,被辛首长呼来喝去训练,咬牙切齿怀恨在心,时刻都想着要报复那个冷巴巴的臭首长。
如今坐在这里,她却已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和状态——辛博唯的夫人兼准孩子妈,时间能改变一切,一切,都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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