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飞花坊并不难找,三人到时天色尚早,可以看见各家林立的别院,不过此处早已灯火通明,各色的伶人舞女抱着乐器在巷中穿行。
望舒一眼扫过这欢歌笑语的地方,“胜景之下,其实难副。”
“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个。”叶子不解。
“你们享受着这么好的生活,怎么会知道平民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叶子和桃李都无言以对,气氛十分尴尬。
“那姑娘可知,就算知道贫苦人的生活,依然无法改变现状,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清廉改变整个贵族的堕落。”一个凛然的声音从她们后面传来,却是君影,“若不想自身成为族中的异类,必定是要与之同流合污,姑娘何曾了解世族中人的挣扎。”
望舒默默看着君影,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
“君影,终于找到你了。”叶子一下扑到君影怀里撒娇,“怎么能把叶子一个人落下,太过分了。”君影任由叶子抱着,黎彦则在一边偷笑。
“安全送到了,没什么事了,我先告辞。”望舒转身就走,周围庭院里传来的丝竹和欢笑声引起她阴暗的回忆,快走变成了一路小跑……
望舒跑出了飞花坊,靠着墙壁舒一口气,那些阴暗的记忆才慢慢退下去。
“姑娘。”君影见望舒的异样,跟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望舒勉强站直身子。
“刚才说的话有些失礼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望舒看了君影一眼,“请带路。”
君影带望舒往飞花坊的对面的坊走去,周边却是越来越荒凉,连点人气都没有。直到君影的脚步停下,望舒才看到这个破败的坊的全貌。
年久失修的整个坊灰蒙蒙的,残垣断瓦遍布,坊里的人忙着搓着麻绳,手上早起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衣衫褴褛的孤儿看见人的来到,害怕地缩起身子,灰灰的脸上因为饥饿起了浮肿。已是秋季,这些人身上仍然穿着破烂的单衣,也没有鞋子。这个地方的风寒冷到似乎能吹进骨子里,望舒看着这些贫苦的人,一时忘了自己刚才的痛苦。
“姑娘看到这些,觉得能怎么改变他们的命运?”君影试探地问望舒。
望舒走过去,从袋中掏出几个铜板,给了路边的小孩,小孩紧紧握着铜板,一瘸一拐地跑进屋里。
“我只能做这些,而公子的身份,想必可以做的更好吧。”
“只是,这些人的生活不是靠给钱和粮食就能解决的,我在寓所周边布施,可他们日复一日过着潦倒的生活。”君影的眼神闪烁,似是心有不忍的意味。
“公子的意思是?”望舒突然觉得君影的眼里,多了些许的人情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何能让他们有糊口的活计。”
“供人捕鱼的河流都干了,贵族侵占百姓的田产,建起了别院,这些人只能在这里挨冻。”
“我都知道。”君影靠着坊墙,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公子有心,为何不给他们生活的地方?”
“家族的利益,怎么会因为我一人而动摇。”
“以家族利益而舍弃天下,可是为不忠。”望舒想着在史书上看到的几段文字。
“现已无善人可忠。”君影顿了顿,“姑娘可知王分天命主与共和主?”
“不曾听说。”望舒一脸的诧异。
“现任的王是由贵族推举的共和主,若是能率先找到继承大统的天命主,阐述正确的治国之道,就可釜底抽薪,救这失衡的世道。”
“世道么。”望舒摇头,“这些书上的东西,我虽然心里明白,但却没有这样的能力。而公子是贵族吧,上天注定的事情不是靠小人物就可以改变的。”
“我觉得姑娘不会是个小人物,所以我愿与姑娘同行。”
望舒敏锐地察觉到了君影的意图,“公子这话未免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求口饭吃的人,公子还是另寻经天纬地之材。”
君影低头一声轻叹,“我失言了,耽误姑娘时间了。”
“公子过谦,是我辜负了公子的美意,天色不早了,我还须在宵禁之前赶回客栈,公子不是有急事处理的,也莫要耽误了。”望舒低头施礼,原来这个男人跟随自己只是为了观察自己,嘴角撇过了几分不屑,握着手中的书,望舒匆匆告辞了。
君影目送望舒离开,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的失望……
客栈二楼,松风正陪若耶说话。
若耶一坐到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愁眉苦脸,“松风,那个黑衣人给我不好的预感,也许他会伤害我们。”
“伤害我们,为什么?我们又没有伤害他。”松风又是一脸的茫然。
“我学术法多年,那人身上的煞气很重,随时都能伤人,而他却与我们同路。”若耶皱着眉头,“可我不会算卦,也不会解,什么都不知道。”
“呃,你不要想那么多,其实有些事情,就算预知了也不能避免的,还不如不想。”松风把手放在若耶额头上,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像小孩一样笑着,“没有发烧,我还以为你病了,病人才喜欢胡思乱想的。”
“松风,你是在笑我?”
“没有,我在安慰你。”松风温和地笑着,眼神中没有一丝的虚假。
“不过天色暗了,望舒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若耶向楼下张望。
“我还是给你弹琴吧。”松风带着微笑,挥手便是一曲……
客栈三楼,若耶屋子的上方。
黑衣人在喂他的黑鹰,鹰脚上的小竹简若隐若现,写明了他的下一步任务,他把竹简捏进手心里,一簇粉末顺着指缝落在地板上。
“白虎。”妖媚的女声在屋子一角响起。
“当真不理我。”女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略为不满地撩了撩头发。
“别出来碍事。”
女子伸手从后抱住他,“哎呦,你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么?”
“你自己的任务呢。”
“我的任务就是陪伴你啊。”女子媚笑着。
“可笑至极。”黑衣人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听着楼下的琴音。
“我都是为了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女子脸色微变。
“你和我又有何干系。”黑衣人依然无视女子。
“你,哼。”女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重重的摔门声在房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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