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知道事情的人已全被喝令三缄其口。回到府内,又是另一番波折。
整晚一直跟在一旁看着事情经过,却没有说话的尤临,突然和冷氏拦住我的去路。
刀鞘横在身前,尤临面色沉着,凛然与我对视,缓缓道,“若堡主真遇不测,堡中应当如何?”
我回眸看他,倘然与他正视,“上官堡不能一日无主,为避免外人有机可乘,上官清立马继任堡主之位。”
尤临蹙眉,似在思量,目中神色繁琐。
一旁的冷氏面色一僵,脸上涨红,说话的声音发着抖,“凭什么?”
“族中规矩,立嫡立长。”
尤临突地冷笑出声,傲慢睨着我,“你以为你还坐得稳堡主夫人这个位置?这满府上下有谁服你?”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了?
“人服不服是别人的事。做不做得稳这个位置,得由上官若风说了算。”我勾唇笑,冷眸斜睨冷嘤秋一眼,“我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上官堡宗室金漆族谱上。上官一族宗室,不得不认我这个当家主母。”
顿了顿,“不像有些人,连宗室庙堂都不能进。”
冷嘤秋面色突地刷白。
尤临目色一寒,盯着我,语意冰冷彻骨,“堡主失踪,这个罪责,夫人怎么当?”
心蓦地重重一跳。长袖底下暗暗握紧了拳,该来的早晚会来,我早已没有了推月兑的退路。
“我南宫汐月不是什么都担不起的人。”我不急不慢地开口,“在人未寻到之前,我任你们处置便是。”
“夫人爽快。”尤临神色冷淡,目中讥讽毫不掩饰,“那就有劳夫人这些时日好好待在房中,省得再惹是非。”
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
风过,曳起周围满树枝叶,沙沙作响,袍卷发飞。
变相的软禁呐……
我不去理会他态度无礼,冷着眸看了一旁的上官若雨一眼。
她自回来后便一言不发,此刻双唇紧紧抿着,见我看她,便垂眸偏头过去。
我冷冷笑笑,“我话说在前面,若府中有乱,可别哭着求着再让我出来。”
“若府中有乱,自不需您多费心了。”尤临斜眼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在冷氏身上落下,话语傲慢,“府中,可不止您这一位夫人。”
“哦?是么?”我笑得璀璨,淡淡眄向冷嘤秋,“只怕她担不起。”
言罢,转身便走。
尤临一路跟着我到东苑,见我进房,明目张胆的在我房门上头落了几把锁。然后再一声令下,很快有人拿了木条过来,榔头敲着铁钉“铛铛”杂响,四周窗户很快被封得严实。
一切早已计划好了似的尽然有序。
声响太大,吵醒了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上官清。
稚女敕的声音夹着愤怒,“你们在干什么?谁落的锁!”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紧。
接着就是门板被拍得“啪啪”直响。
“娘!你在里面吗?娘?!”声音惊慌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心弦猛颤,刀割般的疼。
我疾步跑到门边,手抚在门上,惊惶失措,“清儿……娘在,清儿……”
他听到我的声音,反而更加激动,“娘,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把你关起来?父亲呢?”
一字一句猛烈的敲击在我心房。
他说到“父亲”两个字时,我再也坚持不住,足下一软,整个人没了力气的坐到地上。
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没有得到回应,门被敲击得愈发激烈。
面对那么多人的诘问我都镇静挺过来了,可是,我该怎么和我的儿子说……他的父亲因为我的一声令下,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苡翠的声音突然焦急响起,“少爷,别敲了,您的在手流血……”
声音被淹没在一阵拍门的声音中。
我咬着唇,浑身忍不住的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稳着声音冷冷开口,“苡翠,把上官清带回房里去,不准他出来。”
“娘!”
我闭着眼不去听那一声熟悉的叫唤,咬了咬牙,运起真力,“带走他!”
门外清儿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好不容易静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了。
我倚着门靠坐着,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也没有炭盆暖炉,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酸痛的感觉变成细细的长针深深刺入骨骸,浑身的疼,浑身的痛。
我不敢闭目,眼皮微微阖上,就能见着满地的鲜血,和他白天临走时决绝冰冷的目光,黑衣银面的十二影卫……
从小到大,我任着性子我做错过很多事,没有哪回如如今一般……我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我儿子的父亲,我的丈夫,我心底深深念着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心如刀割,伤痛难言。
长袖里突然跌落两枝细长东西。
我自嘲的捡起,合在手中,狠狠磨撮。
这是那个小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生辰那日,二哥托苏流觞带来的小铁盒子。里面是一枚再无作用的白玉戒指,和三枝响箭,三只响箭,许我三个愿望……
可是,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十二影卫没有若没有他的意思,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血脉至亲也能利用得这么干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钝痛不已。
种种疑惑、痛楚丝丝袭来,我仰着头看着这一室的漆黑冰凉,心似也堕进了冰冷的黑暗里,无穷无尽,无限深远。
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坚持多久,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只求能够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