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偏头看了眼刚刚被从外撬开的窗户,和这眼前的这团小身影,目中一冷,“敢翘我的窗户,你是皮痒了?”
小小的身子推了一把比他人还高的椅子过来,踩着脚蹬爬上去,坐定后,十分自如自在的朝我呵呵一笑,“你要是真想打我,在我爬窗户进来时就该动手了,不会到现在才说话吓唬我。”
我皱眉,“出去。”
“不出去,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进来呢。”上官浔摘掉头上的貂裘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了手就去够桌上的茶壶,可惜小手太短,够不到。
我执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你进来干什么?”
小男孩接过水,大喝一口,将杯子放回桌上,盯着我被“打过”的脸看了一瞬,再瞥瞥地上狼藉倒着的胭脂水粉,眼里露出恍然的神情。然后才回我刚才的话,“今天下午爹爹叫我们在他书房练字来着,我溜到门口就被他逮住了。然后,爹爹说要罚我在院子扎一下午马步。”
我面无表情看他,“这同你来我房里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嘛!”上官浔瞪了我一眼,再喝了一口水,“我爹爹说,要是我能把你从房子里请出来,或者有办法叫你开门放他进来,他就不罚我。”
“……”
上官浔眨巴眨巴眼,笑眯眯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生我爹的气,把他关门外了?”
我揉了揉额角,起身,决定去内室睡个午觉,“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问。你要是怕被罚,就在我这待上一下午,等时间过了你爹就不会为难你。”
才走出一步,袖子就被拉住。
我低眸顺着袖子看过去,上官浔双手拽着我的袖子不放手,“我都和我爹商量好了,我这事要是办成功了,他不但不罚我,还准我晚上出去看灯会。”
“想看灯会就叫你娘带你出去看。”
“我爹不开口,我娘就不会带我出去。”上官浔拽着我的袖子不依不挠。
“你看不看灯会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依着你?”想把袖子扯回来,却无奈这一双小爪子死活不松手。
澄澈的眼珠子转了转,脆脆的声音:“哥哥也想看灯会!”
“他要是想看灯会,就让他自己来找我。”我不耐烦地扯着袖子,突地脑海闪过点什么,我停了动作,俯子看他,“你哥呢?”
“被罚抄书呢,两百遍,估计得抄到明天。”他抬头望着我,一脸认真的模样。
“抄书?为什么?”
“爹爹本来是让哥哥来找你来着,可是哥哥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是不愿帮爹爹做事。就被罚了。”上官浔一手仍然拽着我的袖子,一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估模着应该是今天在宗祠里看到你被爹爹打了,心里别扭了吧。”然后抬头,望我,话中感叹,“之前那么大的一声响,你的脸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皱皱眉,不想同小孩子谈论挨不挨打的话题,“你出去告诉你爹,如果还罚你哥抄书,就叫他再也别想进我房了。”
上官浔松开了我的袖子,一脸怏怏,“你还是不跟我出去,也不要我爹进来。”说罢,再次爬上了之前的椅子,目中突地闪了闪,“反正抄书也是练字,我哥练一会儿字也没什么的。有一下午时间,我们聊聊?”
我从未想过这一个毛头小子会以这样的口吻同我说话。聊聊?同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可聊的,我当下决定不搭理。
哪知,上官浔见我不睬他,当下手伸进怀里模索几下,掏出个油纸包来,献宝似的递给我。
“什么东西?”
我狐疑着的打开,里头是几块形状被压得有些扭曲的糕点。
“咦?压坏了呀,刚刚明明还不是这个模样的。”上官浔模模脑袋,表示很沮丧。
我瞥他一眼,捏了块糕点就往嘴里送,“谢了。”
小孩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望着我,说出一句极扫兴的话,“你就这么放心吃了?不怕里头被下了药?”
再拿糕点的手滞了会,继续将第二块糕点捏起,送进嘴里。嚼完,吞进肚子以后,再回他,“这里头要是被下了药,你爹可就不会只罚你扎马步这么简单了。”
喝了口水缓了缓,我重新坐回椅上,“还好你还记得我今天中午没进食,不然我就该纠结该怎么避过你爹出去找吃的了。”
“你宁可饿着,也不想看到我爹?为什么呀?”上官浔目中满是疑惑。
我瞪他,“小孩子不该问的就别问。”
上官浔低眸,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蓦地,又恍然好似想到些什么,他抬起头来,细细看我,琉璃珠子似的眸子,望着我,一眨不眨。
我吃完最后一块糕点,睨他,“又怎么?”
小孩眨眨眼,面上带了几分调皮模样,“我发现,你不讨厌我。”
我皱眉,拿帕子拭去手上糕点的碎末,“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一个丁点大的孩子?”
“可是你不喜欢我娘呀!”上官浔定定看我,目里多出了几分探寻。
“我不喜欢你娘就连带也要讨厌你?这是什么逻辑。”
“可是,她们都说,后娘不会喜欢别人生的小孩子。”他望着我,说得一脸肯定。
“后娘?”我眯了眯眼,坐直了身子看他,“谁跟你说我是你后娘的?我是你嫡母,你叫我一声亲娘都不为过。”
上官浔偏头,呵呵笑着,“意思不是差不多嘛。”
“差远了。哪个丫鬟乱嚼的舌根?下次见了,只会我一声,我把她撵出去。”
上官浔不好意思的笑笑,从袖管里掏出个东西来,伸到我面前,“这个还给你。”
我低眸,小手里的是一把玄色精致的匕首。刀鞘漆黑,上头隐有细细繁复的纹络图案,匕首顶端,是一颗内嵌小巧的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