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掌心打人,手心会痛;用掌背打人,手背不痛,心痛。
上官若风面上神情沉得很,先前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此刻再无一分上扬的弧度。灼灼盯来的目光,落在我面上,似要将我生吞活剥。再开口时,声音隐隐夹带了些怒意:“我不过是白日在人前拂了你的面子,给了你脸色看,你明知是做戏,还这样?”
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这男人……
他伸手再拭了拭嘴角的血迹,散漫看我一眼,讥嘲一句:“消气了?”
“你以为我是在气这个?”我直直看他,不惧不畏,突地觉得心中苦涩,“你以为我南宫汐月就天生骄纵,受不得一点委屈?顾不得一点大局?”
上官若风蹙眉,目中神色稍霁,带着明显的疑惑,“那你是……”
“你从来都有没有考虑过一点我的感受?”我凝视他微微变换疑惑的面容神情。
他只愣愣看我,眉间蹙得更紧。
我在气什么,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也不理解。突然觉得同这么一个男人说话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心下愠怒,我狠跺了下脚,转身就走。
这一回,他反应快了一步,抢先以背挡住了门,阻住了我的去路。
他凝眸看我,冰冷冷的声音:“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好狗不挡道。”我淡漠一句,伸手就去推他。
他只手将我的手拽住,再开口时,眉间目里的神情光亮隐有闪烁,他迟疑着,声音有些犹豫:“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心中一怔,面上不露声色,嗤了声,偏过头去。
耳边传来男子微含隐晦的声音,“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景疏骗你时,我不该同他一道瞒着你。”
脑海“轰”的一声,思维散开,似万条丝缕缠缠绕绕,纠葛纷缠,尔后杂杂乱乱。
骗我?瞒我?我疑惑回眸看他,心下陡凉。
上官若风并未发觉我神情有恙,继续说着,“景疏只是想看你着急,便捏了个谎。阿云正名之事我与你有过分歧,当时想着,同景疏一道吓唬吓唬你……”
“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晕厥昏睡?你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夜?宗室祠堂,你一直在暗处看我笑话?!”我抽回他拽着我的手,陡然涌起的怒意迸发而上。不过无意之间一个试探,却引得心底更加恼火。
他很快反应过来,眸色一变,“你气的不是这件,那——”
“上官若风你混蛋!”我怒极推开他,开了门就下楼去。
此时正是晚间用膳之时,酒楼里人声鼎沸。
我沉着脸,拨开拥挤的人群,往门口走,未走到一半就被人阻住去路。
一个喝高了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拦在路中,眯眼笑着,“小娘子往哪去?今日上元佳节,小娘子可愿随本大爷去看灯会?”
“滚。”
“呦,还是个冷面美人?”男子凑了近些,呵呵笑着,满嘴酒气过来“不知小娘子比起那万花楼里头牌姑娘的身段如何——”
话未说到一半,人已经被踢飞了出去,男子连着酒杯一起摔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咔——”的一声,桌子裂开。
我冷目看了眼刚从楼上追过来把人踢开的上官若风,他阴着脸色看着此刻在地上酒意大醒的中年男子,目中眸光如锋如刃。
酒意醒来的中年男子,本欲开口大骂,睁目看见是上官若风,生生把要开口的话咽了回去。呆呆谔谔地看了看上官若风,再看了看我,目中突然一惊,慌乱着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口中连连说着:“堡主,误会,误会……”
此地地属上官堡,在上官堡的管辖范围内,富人商绅均识得堡主面貌。
上官若风并未搭理他,只低眸向我,目中关切,语声温醇,“没事吧?”
我睬也不睬,直接出门。
上元佳节,灯火阑珊,街道小铺人群熙攘。提着花灯的姑娘、少年随处可见,两边小摊,吆呼声大,人人脸上均是节日喜气,除了我,除了我身后那个人。
心中憋着一团火气,看哪都不顺眼,各处吊挂着的灯笼琳琅满目,晃得人眼睛极不舒服。
上官若风知道我此刻心情不好,便只在我身后跟着,与我保持三步距离,不远也不近。
许是过节,人人话语无忌。
一旁珠宝摊子上买簪花的大娘见着我,热情招呼,“姑娘,买根簪子吧?”
我不理,只往前继续走,却被摊贩大娘一把拉住手,她指了我身后,“姑娘,大过节的就别生气了,看你家相公这样,也怪可怜的。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肯跟在女人后头?就算男人有错,这态度好,就原谅了吧。来看看簪子缓缓心情?”
我生个气脸上的表情就很明显?我瞪了一眼后头跟着的人,上官若风腆着脸色,神情有点僵。
“那男人同我没关系。”我甩开摊贩老板娘的手,直往前走。
刚走出几步,便听得后头大娘声音继续,“这位公子,同家里小娘子吵架了是吧?无妨无妨,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到大娘这买点簪子,自家媳妇总要花出点心思来哄才行。来看看大娘这的簪子,和你家娘子多配?”
我气恼回头,上官若风那厮真的被拐去看簪子了。一个个簪子左瞧瞧右看看,神情还很是专注。
心中更加窝火,我大步向前,再不回头。
隔了好久,人已经走到了府邸门口,那人早已不见了影,烦闷更甚。
走上台阶进门,冷冷下令门口守卫,“后头有人冒充堡主,待会过来就给我拿棍子一通打了扔出去。”
守卫愕然,虽有不解,但还是去拿了棍子。
棍子到手,就见着府外有一“疑似”堡主的白衣男子,侧脸微红微肿,手中拿了几只小摊上随处可见的劣质簪子上前,冲着本夫人喊了一声“月儿。”
众守卫相觑一眼,提了棍子就像那人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