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多谢二小姐。舒榒駑襻”梅姨娘再次向苏谨心磕了个头,与以往不同,这次梅姨娘磕头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恭敬,且发自真心。
敬畏中带着几分信任,钦佩中又有几分惶恐。
毋庸置疑,梅姨娘是怕苏谨心的,在那日被苏谨心陷害之时,她就从此开始怕了这个才年方十四的二小姐。
笑里藏刀,心思缜密,巧妙设局,步步为营,这般的二小姐,实在是太可怕了。
“贱妾不敢欺瞒二小姐,都说就是了,”现在苏谨心要梅姨娘实话实说,一五一十地告知当年的事,梅姨娘哪敢不招,她微微闭了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含有了泪水,“那年,贱妾十五,遇到了他,并与他情投意合,奈何他出身贫苦,贱妾的父兄都不同意贱妾下嫁于他,于是,万般无奈,贱妾便跟他私奔了,还生下一女,后来…后来兄长找到了我们,就……就把他当场打死了,”梅姨娘忆及当年种种,几度哽咽,“父兄容不下贱妾的女儿,便把她送了人,如今二小姐手中的香囊便是当年贱妾亲手所绣放在孩子的襁褓中,谢芳绣答应贱妾,帮贱妾找女儿,而贱妾…”
“你就帮她一起陷害本小姐对吗。”苏谨心接过梅姨娘的话,看来,萍儿的确是梅姨娘的女儿,而谢姨娘此时还应该没有找到萍儿,否则萍儿不会只是个被人随便打骂的小丫鬟。
梅姨娘,你恐怕还不知,府中有个叫萍儿的小丫鬟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吧。母女两近在咫尺,却互不相识,不是天意弄人是什么,苏谨心收好香囊,嘴角笑意加深,如此说来,连上苍都在帮她,呵呵…有趣。
伸手替梅姨娘拨开她散乱遮脸的青丝,细细地端详,据福叔说,梅姨娘刚进府的时候,苏老爷也是宠爱她的,几乎夜夜歇在她的房里,只是时日久了,才厌了。能将苏老爷迷得神魂颠倒的,这姿色必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但这几年,梅姨娘的脸色却有些偏黄偏暗,不像那谢姨娘随着年岁的增长,反而越来越白皙红润,妩媚动人。
梅姨娘被苏谨心看得如芒在背,惊怕之中又添不安,她小心翼翼地道,“二小姐究竟要贱妾如何做,但凭二小姐吩咐,贱妾一定替二小姐办成。”
“找个大夫看看吧。”但谁知,苏谨心却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听着梅姨娘一头雾水,她又没有生病,看什么大夫。
苏谨心让巧兰打了一盆水过来,指着倒映在水中的梅姨娘的那张脸道,“若你能恢复当年的容颜,本小姐且问你,你可有几分把握迷惑我爹,重新获得他的宠爱。”要在她爹苏老爷面前说上话,并还能随时随地监视苏老爷,恐怕就只有苏老爷的枕边人了吧。
二小姐竟然要让梅姨娘引诱老爷!
这不是要跟夫人作对吗?
二小姐,您到底是不是夫人亲生的,不帮着夫人也就算了,还挑唆另一个女人来跟夫人抢老爷,巧兰震惊地看着苏谨心,显然是被苏谨心的话吓傻了。
啊…,只听的梅姨娘一声尖叫,然后,她捂住了脸,不敢看那水中的自己,不过几个月未照镜子,她的容颜竟老得这般快,还有那偏黄黯淡的肌肤,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她今年还不到三十,为何就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贱妾这等姿色,怎能入得了老爷的眼。”梅姨娘瘫软在地,多半是被自己的容貌所吓,世间女子皆爱美,梅姨娘也不例外。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一切等看过大夫再做决断。”苏谨心有些怀疑梅姨娘可能被谢姨娘暗中下了药,才使得容颜衰老极快,当然,即便没有被谢姨娘下药,她也想到了另一种法子来恢复梅姨娘的容貌,只是这法子,有些阴损,那便是——断人子嗣。
不过,梅姨娘跟随苏老爷这么多年,也未给他生儿育女,可见在梅姨娘心里,定是还放不下那个男子。
“贱妾知道了。”梅姨娘看到苏谨心嘴角的笑愈发的森冷,也不敢再多问,怕惹怒了这位高深莫测的二小姐,她就这辈子都见不到她的女儿了。二小姐在说那句‘本小姐必然让你今世与她相见’时尤其加重了‘今世’二字,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若她背叛了二小姐,那就只能等来世见她的女儿了。
“梅姨娘在此再委屈几日,便可以出去了。”苏谨心起身离开柴房,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梅姨娘,二小姐说她可以出去了,真的吗。
巧兰忙跟上苏谨心,但却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为何找梅姨娘而不找阮姨娘是吗?”巧兰是苏谨心身边最忠心的丫鬟,苏谨心对她自然没有半分的戒心,“阮姨娘是我娘身边的人,她只会效忠我娘,然后再效忠我,倘若有一天我与我娘撕破了脸,那阮姨娘必然会帮着我娘对付我,但那梅姨娘就不一样了,她有把握在我们手里,她不敢不听我的。”
巧兰似懂非懂。
“巧兰,这个给你,”苏谨心将那个暗旧的香囊抛给了巧兰,“日后你就贴身带着,还有,那梅姨娘若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的。”
啊?那不是骗梅姨娘吗,巧兰毕竟心善,有些不忍道,“万一梅姨娘认为奴婢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那可如何是好。”
苏谨心止步于青石小径,故作一脸凄凉,“如果没有梅姨娘的帮忙,你家小姐我就永远都回不了苏家,巧兰,你忍心吗。”
巧兰使劲地摇头,“二小姐,为了您,奴婢连死都不怕,不就撒谎骗人吗,奴婢做得到。”
苏谨心笑了,但笑中却染上了苦涩,萍儿已经被她送出了府,除了她,谁都不知道萍儿的下落,苏谨心啊苏谨心,亏萍儿说你心善,但你却阻止了她与梅姨娘相认,从此母女无缘相见。
苏谨心,如今的你,还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