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舒残颚疈”我回了我爸妈家,在饭桌上,我直接把这句话扔给了他们。我妈一个没接住,筷子向后翻在了地上。倒是我爸,面不改色:“嗯?嗯。”我妈顾不上拾筷子,厉声道:“谁的?”我弯腰,替她拾:“我的。对了,我已经是个孕妇了,以后这弯腰捡东西的活儿,您自己来吧。”
“什么叫你的?你一个人能怀孕?我是问那男的是谁。小张?小李?”我妈翻开了我的旧帐。她曾见过我的两员男友,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他们如同张三李四似的,早已在我生命中渐渐默默无闻,不了了之了,只是偶尔被我妈念叨念叨罢了。
“都不是。这一个,可比他们俩的基因好一百倍。”史迪文是出色的,无论是外形,还是大脑,他皆属上等。
“那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让我和你爸见见啊?你去见过他爸妈了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妈的喜悦已溢于言表,仿佛并不认为我的未婚怀孕有什么不妥。
“这辈子是没那个时候了。爸,妈,我不打算结婚,我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我说得郑重其事,不苟言笑。说完,我撂下筷子,出了门,回了我那一个人的家。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壮壮的降临,也需要空间去思考和争辩我的不婚。不过,我笃定,他们无法强迫我结婚,更无法阻止壮壮的存在,因为他们比我更期盼那个小生命,更甚于期盼我的婚姻。
我那一个人的家是一套二室一厅的二手房,说是二手,其实也有九成新。两年前,我倾囊买下它,搬离了我爸妈,同时,我换了新工作,步入“宏利”,认识了史迪文,开始了新生活。生活之所以有“新”,自然代表有“旧”。旧时,我与诸多未婚女青年并无大异,与父母同住,工作时间工作,工作之余恋爱,时不时接受父母“催婚”的谆谆教诲。而我与其余未婚女青年之间的“小异”在于,我的任务并不是要把自己嫁作他人妇,而是要娶回来一个丈夫,一个倒插门的丈夫。
何家究竟几代单传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是独子,我爷爷是独子,我爸爸的爷爷也是,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在我之前,我妈曾怀过一对双胞胎,可惜没保住,流产了,据说,那是一对儿子。后来,她生下了我这女流,再后来,她的肚子就一直没再鼓过。
我从没有把“重男轻女”的帽子往我爸妈头上扣过,因为就算他们再“轻”我,我这二十八年下来,也长到了一百斤,足够“重”了。身为家里的独苗苗,我有义务茁壮成长,有义务百折不挠,更有义务将“何”这个姓氏延续下去。所以,我需要一个丈夫,一个孩子,一个以我的家庭为重的丈夫,一个跟随我的姓氏的孩子。可惜,我自情窦初开至二十六岁,并没有成功寻觅到那么一个丈夫,自然也没有怀上那么一个孩子。我不懂,为什么在我看来无可厚非的事,在我的男友们眼中,却是不可理喻的。他们说:“什么?孩子要跟你的姓?什么?你要传宗接代?拜托,你用不用这么封建啊?”而我会说:“只要你不封建就好了,你只要听我的就好了。”接着,他们就纷纷拂袖而去了。
恋爱大同小异,结局如出一辙,于是我倦了。为了避开爸妈的咄咄,我买了房子,搬了出去。两年过去了,我没有再谈恋爱。至于史迪文,我把他定义为我的伙伴。我从没有想过和史迪文结婚,更没有想过史迪文的孩子会不姓史。他那么自以为是,那么好胜,事事总想压人一等,又怎么会“嫁给”一个女人呢?
我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歪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了。史迪文已经开始工作了。他并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们的关系,结束了。我的手又在我的小月复上,那里瘪瘪的,那里已经有了一条小生命了吗?我下了床,去厨房煮了一个鸡蛋,吞了下去。壮壮需要营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