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比如我们掩藏了什么?”我身子向前倾,咄咄问道。舒残颚疈
“比如,”秦媛故意停了一停,再把目光从咖啡上调到我的脸上:“我们用冷漠掩藏了寂寞。何荷,你是寂寞的吧?虽然你总在微笑,也总对周围显得不屑一顾,但实际上,你是寂寞的吧?”
我的身子又向后倒,倒在了软绵绵的沙发靠背里。我被她看穿了,也被她说穿了。她这块老姜,还真是名不虚传的辣。我待人谦谦和善,从不与人生怨,却也不乐于与人交好。郑香宜与我年纪相仿,又有血脉之亲,从小她就爱对我喋喋不休,倾诉她的少女情怀,而我,一向只是个倾听者。至于我从小到大的旧时同窗,也都随着时光流逝,纷纷散在天涯了。现下,我也只是交了诸如姜绚丽这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饭友”。知己,这个词对我而言,太陌生了。没有知己,没有人分享我的哀乐,更没有人可以走入我的思想,这样的我,应该是寂寞的吧。
我看向秦媛,秦媛正看向窗外。她说,她跟我是同一类人,那么,在她的冷漠背后,必定也漫延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寂寞吧。
我正陷在那灰蒙蒙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秦媛蓦地叫了人来结账。我惶惶掏出钱包,她却道:“你陪我,自然是我请你。你刚刚这段时间,算我买下的。”我完全回到了现实中来,眼看着秦媛那张冰冷且目空一切的脸,我毅然决然拍出一张一百元。她当我是什么人?买下我这段时间?我这段时间就值一杯橙汁的钱?不过末了,侍应生毕恭毕敬刷了秦媛的卡,我只好又把钞票塞回了钱包。
秦媛站直身,对我说:“对了,别打毛睿的主意。中国这么多有钱人,少了毛睿这一个客户,你也照样能维持温饱吧?”说完,她自顾自走了。
刚回到现实不久的我,再一次茫茫然了。毛睿?我区区一个客户,与她秦媛何干?她秦媛见识过大风大浪,总不至于因为眼红毛睿归我所有而放段,当面来“拆散”我们吧?怎么?不让我打他的主意,莫非她想亲自染指。但,她这当面警告的招数,未免也太不高明了吧。我从沙发上弹到门口,对着秦媛优雅的背影嚷嚷道:“喂,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还指着他奔小康呢。”秦媛一定听见了我的话,不过,她没作出任何反应。
我爸的六十大寿,只有我和我妈在家为他庆贺,六个菜,二凉四热,外加长寿面和茅台酒。两杯下肚,我爸的脸孔微微发红,泛着健康而喜庆的光泽。我买了一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当寿礼,这时已经挂在了墙面上。不过,这电视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至于那“锦”,自然是我肚子里的壮壮。
我爸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儿肥瘦适中的排骨,又补上一筷子黄花鱼:“多吃点儿。”我笑呵呵地应对,心中浮现出四个字:母凭子贵。之后,我礼尚往来地为他斟满了酒。
饭后,我爸的醉意虽已不浅,但却仍有心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他说:“省得一屋子乌烟瘴气的。”我妈朝着我爸说话,实际上却是说给我听:“以前说你你怎么不听?非得看着电视抽。六十岁了,才知道心疼我们母女啊?”我苦笑了一声:他这是在心疼他孙子。我的苦笑并没有逃过我妈那灵敏的耳朵,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又绵绵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