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回到酒店时,正逢罗某也才回来,手里提着两盒十八街麻花。舒残颚疈
我头痛:狗不理,十八街,今天这是怎么了?地方特色如此浓郁。
罗某左顾右盼,显然是在找史迪文。我只好给她提示:“要不要来我房间坐坐?”
“好啊,我正想让你教教我怎么视频呢,我想和我儿子视频。”罗某打开话匣子,“咳,这麻花也是买给我儿子的班主任的,逢年过节送张卡什么的,平时再小的溜儿地维持着……”
我的房间一尘不染,服务生早就打扫得妥妥当当。酒店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两只枕头都蓬松如初,没有两个人模爬滚打过的痕迹,若能找到一根男人的胡须,也大可以死不认账,说是之前的房客月兑下的。一拨拨的房客旧的走,新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灏。
罗某坐在电脑前,母子团圆,感人肺腑。
今天,不光是地方特色,就连个人特色也尤其的彰显。罗某是千千万职业妇女中的一员,而史迪文除了是个两面人,仍是那百花丛中过,朵朵都沾身的败类。
直到郑香宜和于家二公子的饭局都收了场,史迪文仍杳无音讯叁。
吃个包子能吃四个钟头,狗不理果然名不虚传。
我索性也和郑香宜视频。她又穿了那件杏色的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表姐,你猜于泽他和我说什么?算了算了,你猜不到的。”
“等等,我还偏要猜猜。”我胸有成竹,“他是心系程韵伊对不对?不像周综维那无耻的肤浅小人,只爱她***的外表,他是真的心系她吧?所以,无非两种可能性,一,他要你挽回周综维,那么他也好就势收复程韵伊。二,他要和你速配,这是老掉牙的把戏,目的同样是迫使那二人回心转意。”
郑香宜摇摇手指:“我就说么,你猜不到的。他让我辞旧迎新,他说就算将来周综维回心转意,也别再给他机会。”
“哈,这不就是升级版的,老掉牙的把戏?先博得你的好感,继而,和你速配。他没直说而已。”
这次,换郑香宜胸有成竹:“不可能。他要演戏的话,至少要有演技好不好?可你相信吗?他对我是过目就忘。我先到的餐厅,他来了以后找了一圈,没认出我来,还误把别人当我,坐到别人那桌去了。吃完了饭,他去开车,我在餐厅门口等他,他车开过来,又没认出我来,还得我伸手打车似的,他才停下来。速配?速配也不是这么个配法吧?也太不敬业了。”
我感同身受:“啊……是啊,他对我也一样,过目就忘……”
郑香宜着手更衣,战袍的拉链在背后,她姿势狼狈:“没下次了,一顿饭两个小时,他给我打气打了一百二十分钟,可以了。唉?这么说来,于家还真是一家人好人。”
笼统地说到了于家,郑香宜不得不说到于小界。她趴到镜头前:“对了,于泽说于小界住院了,那天咱们前脚走,后脚救护车就来了……”
我急急地打断她:“你牙缝儿里有菜叶。”
郑香宜翻出镜子照了照,倒也不张皇:“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本性就是丢人。”
“能辞旧迎新吗?”
“不能。说谁不会说啊?你们的好意我也就是听听。”
“那能丑小鸭变天鹅吗?”
“也不能。变了天鹅,他倒是会回头,可有什么意义啊?”
这一次,郑香宜得道了,句句在理,连我都不得不叹服。可若干年后有朝一日日转星移,她也转了念,窍一开,事事开,她不但又会爱了,还变了天鹅中的战斗鹅。
至于于小界,辞旧迎新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才是。他无须青蛙变王子,他是开袋即食的王子,优质品,无瑕疵,永久保鲜。大病一场也好,为我褪层皮,掉两斤肉,他也就仁至义尽了,康复后接着走在他的康庄大道上。
罕有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会烧香拜佛地祝他过得比我好。
史迪文回来时,我都上床了,但睡是睡不着的。
他没打电话,直接来敲门,当当当,当当当,有规律的六响。
对史迪文装死人一向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压根儿不装,下了床,挂着门链,开了条门缝:“哟,才回来吗?”
“进去说话。”史迪文笑嘻嘻地将手伸进来,拨弄门链。
“明天吧。”我拍掉他的手,打了个哈欠。
“吃醋了?有朋自远方来,我以身相陪也是人之常情呀。”
“你怎么没给我打包二两回来?我也就不用干吃醋了。”
史迪文言之凿凿:“我真的只当她是朋友,程度也就是牵牵小手。”
这次我冲动了些:“那金字塔挂件,她说是我偷的?”
“她可真没这么说。”
“至少也是这么暗示你的?”
“暗示明示半明半暗示通通没有,她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何荷,我也只是问你拿没拿,我可没说‘偷’。”
冲动过后还有更不可阻挡的。史迪文对汪水水的维护,像是抽掉了我堡垒中最最底层的一块砖,其上摇摇欲坠。多说无益,我猛然便要关门。
史迪文一条手臂伸进来,门自然是没关上,而他这次也破天荒地没雪雪呼痛,只是嘶了一声。
“假如,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信吗?”我站到门后,不和史迪文面对面。
“信,可我但愿是你拿的。”史迪文执意不用‘偷’这个字眼,“那个,我本来就想给你。”
“想给,可是你没给。”
“因为你说你不稀罕。”
“可你看出我稀罕了。”我少女似的斤斤计较。
“看出来是一码事,可你就不能说出来吗?何荷你是水泥嘴啊?”
“说出来好给你拒绝我的机会吗?”
“我不会拒绝。或者真等我拒绝了,你再摆出你那张不屑一顾的臭脸,也不迟。”
史迪文的手臂还那么伸着,我才一不作声,他胳膊肘一弯,大手就模索着向我抓来。
我吸吸鼻子,不得不又回到门缝前:“我要投诉。这门链也太长了吧,歹徒都快能钻进来了。”
“歹……歹徒?”史迪文缩回手,指着自己。
我和史迪文的相处,有鲜明的三个阶段。从最初的自然和谐,到我单方面提出over,屡屡的话不投机,再到今时的次次化险为夷,他总会将我哄好。或许他不会承认他在“哄”我,这词儿对他来说太卑微了,但从效果上来说,我确确实实是被他哄好了。
“还不放行?”史迪文也认为火候已到。
我摇摇头:“明天吧,今天这样的ending还满成功的,别再弄巧成拙了。”
史迪文顿了顿,同意了:“也好,可至少来个深吻吧?”
“又是深吻?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
“你有你来啊。”史迪文叫嚣。
“退后半米。”
史迪文照做了。
而我回过身,背对着他,缓缓月兑下了浴袍。今天在浴袍之中,我只穿了一条史迪文所说的“小内内”。我完全可以想象史迪文此时大脑充血,欲火焚身的尊容。随即我一尥蹶子,关上了门。自然,我也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史迪文,百爪挠心,生不如死。
这一夜,我一夜安眠。
还是那句话,不深究,无远虑的话,我还真过上了意趣盎然的小日子。
第二天,我接到了姜绚丽的电话。我和史迪文的“好事”,传回了宏利北京总部。是不是罗某传的无从追究,天津方面也有几十只眼睛在齐刷刷地旁观。嫌犯无数。
姜绚丽问我:“steven比于小界更好吗?”
我反问她:“你认为他们俩谁更好?”
姜绚丽没回答。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根本无须排查嫌犯。史迪文着手回应猎头。天津之行将是他在宏利的收官之作。
天津博纳影城正在举办怀旧电影节,史迪文买了两张四零年版《魂断蓝桥》的票来。而在一旁等候的我,正怀抱着一捧红玫瑰。
刚刚在影城门口,有一间花店。史迪文临场发挥,对花店的店员说:“给我来一把红玫瑰。”
店员彬彬有礼:“先生要几枝?”
史迪文已掏出钱包:“来一把就行了。”
我好生服气:“来一把?你以为你买韭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