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外面昏黄的路灯,能够看清桥头附近的情况。因为楼梯上没有灯光,所以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陈宗健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桥头那边的情况,看有没有人往桥下走去。
西北风越来越大,把路边的树吹得东倒西歪地摇摆。路上的行人不多,但车辆来来往往,一辆接一辆地遮档着他的视线。
陈宗健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留心着桥头周围的可疑人员和异常情况。他的神经绷得很紧。这件事的成败,对他来说,关系实在是太重大了。要是事情财露,不管是被警察抓住,还是被小流氓打伤,都将影响到他与林晓红的关系,甚至他一生的命运。
终于,他看见一个人东张西望地走进了他的视线。他手里拎着一只沉甸甸的纸袋子,慢慢朝七号桥东边这面的桥下走去飚。
走到桥坡处,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走。
果真有人来送钱了!
陈宗健激动起来。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甚至觉得已经抓住了林晓红的手。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这个人走到桥下去了。一会儿出来,手里空空的,没有了纸袋秭。
他似乎有意做给他们看似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扬了扬,才朝来的方向走去。一会儿,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车辆依然那样来去匆匆地开着,行人也在各自走着自己的路。
桥底下的情景他们看过,是个半弧形的空洞,人迹罕至。河面上有船只经过,但晚上是看不见岸上东西的。地上杂草丛生,粪便遍地,脏不忍睹。所以,那袋钱放在那里,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被人拿走的。
周卫星也看到了这个情景,有些兴奋地说:“这个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去拿钱了。”
陈宗健很沉着,他要再等等,看有没有人在周围埋伏。现在是七点二十一分,起码得等半个小时以上,再行动。
陈宗健的眼睛一直看着桥边的情况,看有没有人走下去。只要没有人下去,那袋钱就不会飞掉。他很有耐心,等到八点,也不出去。
周卫星催他说:“应该没有人埋伏,你怕的话,我帮你出去拿吧。”
陈宗健不吱声。沉不住气,就会出事。
“我不多要你钱,就一万。”周卫星比他还要迫切。
陈宗健敏锐地说:“你不要急,我感觉有些不正常。”
周卫星不解:“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
“凭感觉。”陈宗健说,“还有,刚才那个人的动作有些奇怪,他的手好象不只是做给我们看的。”
“哦,我感觉不出来。”周卫星参谋说,“我觉得是正常的,他的意思是说,我把钱放这儿了,你们去拿吧。”
陈宗健说:“你想得太天真了。他的意思,很可能是对另外的人说,钱放在这儿了,你们盯紧点。”
陈宗健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八点半,才对周卫星说:“我出去试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来,然后回家等我。”
陈宗健戴上口罩,走下楼梯,转到后边那条路上,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他见没人注意他,才转身朝桥坡处走去。
这时,他全身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象一台灵敏的仪器,感应着周围的反映。他忽然感觉气氛不对,所以在向桥下走去的时候,蓦地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发现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两个平顶头小伙子,慢慢向他走过来。
他拔腿就跑,转上桥坡,就往西狂奔。那两个人果然撒腿就追,而且大喊起来:“快拦住他——不要他让逃了——”
随着喊声,桥西头又窜出两个平顶头小青年,分列南北两边,伸出手,叉开腿,挡住了他的逃路。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将陈宗健一下子堵在了桥的中间。
这时,他纵有翅膀,也难逃他们的围追堵截了。
路上的一些车辆和路人,纷纷停下来看热闹。他们都以为在抓小偷,或者在围捕犯罪分子,脸上都露出了好奇和惊愕的表情,有的人还正义感大发,做着帮助他们抓他的准备。
“快抓住他——他是一个小偷,骗子,敲诈人钱财的歹徒。”后面的平顶头边追赶他,边嘶声大喊。
这时,他竟成众人注目的的歹徒!
陈宗健面临着一场生死的考验。是的,今晚,要是被他们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也要被叶局长责怪和看不起,也许还要影响他的反腐工作。唉,怎么会这样的啊!
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第一次行动,跟邪恶富商进行斗争,就出师不利,面临被抓住,打残甚至弄死的厄运。
不!这不是命,也不是天灾,而是一个**!
这个**的制造者是韩少良。韩少良,你好歹毒啊,有这么多的钱,不肯化钱消灾就算了,竟然还请了打手来抓我。你宁愿在将大把大把的钞票送给女人和贪官,送给赌棍和骗子,也宁愿蒙受更大的损失,都不肯给些穷人去成家立业啊!
陈宗健想想,觉得有些悲哀,但他没有放弃努力。而是边气喘吁吁地逃跑,边下决心作最后的挣扎。
为了林晓红,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教训和报复韩少良,更为了完成叶局长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设法突出重围!
跳河!他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
跳河是来得及的。可河水很冷,而且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哪里游得快?又从哪里爬出来呢?南边是一座水闸,只能往北边潜逃。
水性他是很好的,农村里的孩子,从小就与河沟打交道了。可他们要是继续大喊大叫,说他是小偷,骗子,敲诈人钱财的歹徒,让更多善良正义的人,来看住两岸。那么,他爬出来,不就正好被他们逮个正着吗?
韩少良,你这个贪官,恶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宗健有些绝望在心里呼喊着,但他还不想束手就擒。林晓红,这是你的主意,我要是被抓,你也会很痛苦,甚至还会受到牵连。
不,晓红,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对不起你啊——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股奇异的力量来到了他身上。
他以中学里百米赛跑的速度向前飞奔,同时,脑子里在想着月兑身的办法。只有冲过前面那两个平顶头的防线,才能冲进两边的农民居住区,穿弄走巷,甩掉他们。
对,突出重围,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里,他就咬紧牙关,加快速度,索性朝南边那个身材高大的平顶头直冲过去。他知道那个家伙待他走近时,不是伸腿绊他,就是扑上来抓他。
于是,他在离他两三米远的时候,在那个平顶头向他扑上来的危急时刻,突然往左一拐,身体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象一只灵活的兔子,弯腰佝背,飞捣双腿,绕过了他的身子。
在他们的惊呼声中,陈宗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刺,然后飞身一跃,跳下桥坡,冲进了前面的农民住宅群。
“抓住他——”后来的四个小流氓边追,边大声喊叫。
但天黑路窄,房屋密集,一会儿,陈宗健就钻进一片密集的住宅区,把他们甩掉了。
他不敢停下来休息,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北急速穿行。一直奔出这片住宅群,拐进另一个住宅区,才减缓速度,绕回周卫星租住的小屋里来。
好在他在中学里得过百米赛跑的冠军,好在他机智灵活反映快,否则,这次他就在劫难逃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心里有坚定的信念,爱情的力量。
陈宗健满头大汗地走进周卫星租屋的场院,万分焦急的周卫星喜出望外,连忙奔出来扶他:“陈宗健,你真厉害,竟然冲出来了他们的包围。”
陈宗健伸手挡开他,没有让他扶。尽管他已经跑得口中泛出了血腥气,但还能支撑得住。他进屋后,一坐在凳子上,累得直喘粗气。
周卫星的漂亮情人,赶紧给他泡了一杯茶:“快息一下,这次幸亏你灵活,否则就出事了。”
周卫星有些感动:“陈宗健,要是这次我出去,就完了。我警惕性没有你那么高,反映也没有你快,最主要的是,我跑不快。中学里,你得过一百米比赛的第一名,我最快也就跑出过十五秒八。还没有这个耐力,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陈宗健坐了一会,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一个“歹徒”顷刻又变成了一个俊朗的男人:“只一二分钟时间,就决定了我的不同命运。要是我被他们抓住,你想想,会有什么遭遇?”
周卫星心有余悸地说:“刚才,我真是吓死了。见你拨腿就跑,开始以为你看错了。后来见桥两面一下子窜出来四个打手,我才吓坏了。连忙奔出楼房,可是我没法上来帮你,只好在后面看着,心紧张得都快碎了。唉,你不让我出去是对的,我也更加佩服你了。你真是为我好,这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不舍得多给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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