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完一场生死大战的洛惜离,还在微微喘气。|她的身上,似乎也有些许伤痕。可是因为惜离身边总有白雾与柔软的狐狸尾巴缠绕,让人瞧不真切。
突然,一直低着头看着李碧落的她,抬起头来,一双金银眼眸,让人暗暗赞叹。
“主人。魔剑与魔剑主人已被制服。”说着,她便对着端木阳泰跪了下来。只是将自己那完美的脸庞,留了一个侧面给宇文崇乐。
“……好。”端木阳泰木讷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伸手去接犀利双手奉上的那一把绝世好剑。而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宇文崇乐跪拜,“臣!罪该万死!”
“……国师大人,何出此言啊。”宇文崇乐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是重了。他看了看向自己低头行礼的端木阳泰,又瞧了瞧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的闵润玉。
突然,他招了招手,让闵润玉自主自动地来到他的身边,不带任何犹豫。惜离单膝跪在端木阳泰身后,虽然瞧不见端木此时此刻的表情,却从他微微颤抖的背影之中,看到了一丝又一丝的悲愤之情。
那一刻,那些本该被惜离摒弃的过去,渐渐地又开始侵占着她的整个思绪,让她心智动摇,思绪紊乱不堪。
在这世间因情字而可怜可悲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在这景阳宫里的主仆二人、君臣三人之中,仿佛只有宇文崇乐置身事外。又或者,谁也没有逃月兑情劫的考验。|
“臣管教无方……让属下如此狂性大发,实属不该。”端木阳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下了决心,斩钉截铁地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昏迷不醒的李碧落身上。
惜离一愣,刚想要说什么来为李碧落辩驳,手上却一空,人已经被站起来的端木阳泰丢到了龙椅之前:“这是罪臣的随从,李碧落。他今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请皇上责罚。若是圣上降罪于罪臣,罪臣也无话可说,甘心受罚。”
说到这里,端木阳泰便五体投地地跪在了宇文崇乐面前,整个脸都几乎贴到了地上。惜离跪在他的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着这一切,最后也只能学着端木阳泰的模样,对着一介凡人俯首称臣。
良久,景阳宫内安静异常,谁都不敢在宇文崇乐发言之前发怵一点突兀的声响。先前浓烈的血腥味因为宫门大敞而渐渐消散,徒留下凛冽寒风夹杂着洁白雪花入内。先前那些留在宫柱与地板墙壁上的血迹,也渐渐凝固,颜色越来越深之下,竟然让人无法在黑夜之中捕捉到他们的形状。
“爱卿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有你的下属出手,还不知道这帮大胆刺客,会如何大闹景阳宫呢。”时间悄悄流过,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端木阳泰终于等来了宇文崇乐的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让他感到太过意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下,宇文崇乐已经从高台之上下来,轻轻扶起了端木阳泰。端木阳泰抬起头来,看到的依旧是那张对于他人生死之事冷漠淡然的笑脸。即便此时此刻,宇文崇乐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却并没有让端木阳泰觉得有任何温暖的地方。
相反,这样的笑容,时常会让端木阳泰觉得不寒而栗。而今他的性命被人捏在手里,这样的感觉,更是来得强烈。
“来人啊。把这些刺客的余党给我拖出去,斩。”
宇文崇乐於端木阳泰无言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他抬起眼帘,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还在场中呆若木鸡地站着的那几个人。惜离回头看去,发现正是先前在景阳宫内调戏闵润玉的那几个武将。
只不过,本该是七八个人的数量,而今已经只剩下了两三个。惜离看了一眼那些四散在宫殿里的血肉,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极其厌恶地回过了头。
而这几个侥幸从魔剑之下逃生的人们,刚还在庆幸自己虎口求生,却没想到死亡依然在他们左右,不曾逃离。
回过神来的他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始了惊天动地地哭喊求饶。
“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
几人讨饶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就连回音都被风雪所淹没。惜离闭着眼睛,似乎瞧见那几人跪在雪地之中身首异处的模样。她的脸色白了又白,藏在袖中的双手,禁不住紧紧攥在一起。
“你们,都起来吧。”见到景阳宫内已经安静下来,宇文崇乐扫视一周之后挥了挥手,便搂着战战兢兢地闵润玉又坐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
惜离抬起头来,见到端木阳泰和其他噤若寒蝉的官员都已经站了起来,便也默默退到了端木阳泰的身后,匿了自己的真身。只不过,当她正准备插上那根玉簪,让自己重披青色衣衫的时候,她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你身边这只妖精,还是穿白色的好看。朕喜欢她穿白色。”
惜离一愣,盘起的发在怔愣间再次从她指尖滑落。惜离抬起头,对上了端木阳泰满是复杂的眼神,也看到了宇文崇乐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神态。
而闵润玉那又惊又怒的模样,她亦是尽收眼底。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这玉簪,你以后就不必带了。”
端木阳泰说着,手便附上了她握着玉簪的手。过了一会儿,那玉簪便在二人手掌之中变了颜色。
惜离捧在掌心里仔细看了看,发现原先通体黝黑的玉簪,而今却成了一只雪白晶莹的梅花簪,玉簪尾处,还饰有流苏。
不觉间,惜离的心思一动,脸上便有了笑意。
“谢谢。”
她抬起头来轻声对端木阳泰如是说着。
端木阳泰很是沉重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