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华夏京城,云很低,像是触手可及的棉花糖,也像“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牧群。|当瑞晗刚刚完成上午的功课,仰面躺在秋花遍地的屋前院子时,才发现九月流光之际,天居然可以蓝的这样澄清耀眼。
瑞晗那里知道,此时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别人的眼帘。
“姑娘。你倒是好悠闲呀!”忽然瑞晗头上的阳光被人挡了去光茫。瑞晗与来人互望了一下,见来人的服饰与别院中的人很大不同,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干草,面上一僵,尴尬道:“请问你是?”
来人轻咳一声,笑眯眯地看着瑞晗,“姑娘,我是肃王爷身边的贴身侍从,你叫我安保就好。”
“哦……”瑞晗点了点头,盯着安保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竟然没胡子,心中略动,诧异道:“请问你来可是有事情?”
安保来到别院,留下肃王一道密令,让瑞晗整理行装,陪同珈蓝一道进宫为太后诊病。虽然是密令,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别院。影十七跑过来不咸不淡地恭喜了一番,就飘然而去,倒是暮雪兴奋不已。
“姑娘,你真厉害,可以和珈蓝师傅一起入宫,暮雪能来王爷的别院当差,都觉得是天大的事情,没想到姑娘却能进宫!姑娘你进宫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当今圣上?”替瑞晗打点行装的时候,暮雪不无羡慕地道,“也不知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子?若是姑娘见到圣上,可要好好看看……”
“你知道什么!!”敏儿白了暮雪一眼,随后望着瑞晗娇女敕的脸,面带忧伤地说:“我听说太后身体一向不好,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这个时候将你和珈蓝大师召进宫去……”
因为时间仓促,瑞晗并没有准备什么,只是换了件太医院医女的宫服,便匆匆登上门外等候的马车。临行前,瑞晗忽然从马车中探出头。
“不用担心,王爷就算不在意我的生死,也不会随便拿珈蓝师傅的性命开玩笑的。”瑞晗拍着敏儿的手,淡淡地说道,“你呀,就将心老老实实地放在肚子好了,我还要吃你做的饭菜呢。”
进宫的过程并没有瑞晗想象的那般复杂,珈蓝只坐了一顶青布二人抬小娇。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便稳稳当当地从宫门抬了进去。瑞晗跟随在轿子旁,穿着月白的医女儒服,做一个寻常医女打扮,快步跟在轿子后面。|
小娇径直往宫中行去,进了英武门后,门禁侍卫忽然增多了起来,瑞晗心中猜想,这里大概就是皇帝的后宫了。
阳光透过层层树荫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细碎的光影,瑞晗很想抬头去仔细欣赏下华夏国最宏伟的建筑,可惜现实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
慈宁宫中,玉色的丹陛承阶而上,蜿蜒在层层的珠帘下。帘下垂着的长长流苏挑出曲折的福字,梨花错金的美人榻上卧着一个中年女子,安然合目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慈宁宫中沉重的气氛,给人一种不安的讯息。
端王快步走过去,摇了摇榻上女子的手臂,轻声唤道:“母后娘娘……母后娘娘……”
传闻太后这病得的十分诡异,早上还好好的,可当后宫们请安离开后,不知怎地,太后就突然晕了过去,陪在太后身边的端王急忙传了太医来,施针煎药,但太后至今没醒。
“去请了皇上没有?”心中焦躁的端王忽然向身旁的宫女大吼一声,全然没了往日的温雅,吓得慈宁宫中的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八哥!”立在一旁的肃王悄悄拽了下端王的衣角,小声道:“皇上还在批阅奏章,想必一会儿就来。”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向慈宁宫外张望,一双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还有什么比太后娘娘的玉体更重要的事情吗?”端王不服,继续大声说道。
“八弟。”睿王忽然走到端王身前,悄声说道:“毕竟太后娘娘不是圣上的亲生母后,而且……”话说一般,睿王轻轻扫了一眼端王不再言语。
当今太后乃是先皇武宗继后,并非当今圣上光宗的生母,宫中宫外也曾流传过许多太后与光宗不和的消息。太后一直认为自己的亲儿端王才应该是皇位的继承人,为了皇位之事,太后甚至一度想要拒绝接受太后封号。
端王不去理会睿王,微蹙眉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露出一阵阵焦虑,“十三弟,珈蓝大师怎么还没来?要不要在派人去请?”
“八哥放宽心,应该是快到了……”肃王脸色如常,眸子中难得的露出一阵自信的表情。
他话音未落,一袭青衫的珈蓝出现在慈宁宫大殿。
瑞晗并非太医院中的医女,并不能随珈蓝入殿,只得在门外随时等候,看珈蓝是否有安排。借着等候的机会,瑞晗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华夏皇宫来。
高耸的金黄色城墙向两边延伸,金碧辉煌的屋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檐上的五彩神兽雕得栩栩如生。大气磅礴,景象万千!沿着墙根往前走,尽头还是围墙围成的长长的走道通向两头,又往反方向走,也差不多是这样。
看似荣华富贵的生活,却不知活活囚住了多少人。瑞晗正望着皇宫出身,就见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对立在前面身份低微的医女们扫视了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阿万的?”她的衣裙华丽,走路间裙角轻轻地随着微风摇摆,若有若无地有飘过一阵香气。
“我是。”瑞晗见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她,微微鞠了一躬,走上前。
却见那宫女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标准的瓜子脸上却是嫌弃厌恶的神情,恶狠狠地说道:“还傻站在这里干嘛!肃王叫你进去呢!!”
瑞晗一听是肃王吩咐她进去的,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情绪,肃王既然在这里,那太后的亲子端王岂不是更应该在这里,若是进去那不是要穿帮?
“还不快的!!磨蹭什么呢!!”这宫女是太后身边有脸的丫头,叫香韵,平时自视甚高,可如今肃王却让她来传唤一个小小的医女,心中一股火正愁没地方发。
瑞晗见推月兑不了,只得跟着香韵的后面,缓缓地往慈宁宫正殿走去。
凝重的气息笼罩着慈宁宫大殿,上前为珈蓝递针的瑞晗缓缓抬头,惶惶不安的纯澈眸子在碰触到端王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一滞。端王更是不可思议望着瑞晗,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过惊讶,不解,疑惑……
一时间慈宁宫中的气氛竟再次变得十分诡异。珈蓝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向瑞晗轻轻挥挥手,让她退下。
她抱着小药箱退出慈宁宫的那一刻,好像听到端王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她不敢再抬头,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端王似乎就沧桑了许多,少了份往昔的儒雅。
瑞晗刚退出慈宁宫,就看见远远的一大队人马过来了,一干宫女太监全都跪下至伏地,瑞晗心中极不情愿的“入乡随俗”的跪了下去。
只一会儿,光宗的礼仪队便到了跟前。前面是着赤衣的举着两个直柄的明黄色伞盖,跟着两个着紫衣拿着长屏扇,再后面是一长排银甲配刀的侍卫,随后就是顶黄色的八人大轿,光宗正阴沉着脸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奴才,也不叫起直径走进了慈宁宫。
“臣弟参见皇兄。”见光宗进来,三位王爷急忙行礼。
光宗厌恶地看了看三人,随即却是冷嘲的笑出声,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怒斥道:“你们这群废物!!白拿着朕的俸禄却不能看病,皇太后病得如此严重,竟要依靠宫外的大夫,若是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等着陪葬吧!!”
光宗猛地话锋一转,看向立在一旁端王,“不过,朕以为这宫中之事,还是应该由朕做主,三位皇弟你们说呢?”光宗的目光恶狠狠地扫过三人,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掩饰对他们的厌恶。
听闻此言,三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下,却不敢说话。光宗最是猜忌,见三人如此,心生狐疑,喝道:“三位皇弟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了,就算朕不在了,朕的皇位也是要传给朕的儿子!!!”
陪同光宗一同前来的皇后闵氏闻言色变,吃惊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脸色变得苍白。
眼看光宗面色越来越是不善,便要发作。闵氏忽然求情道:“皇上,请勿动怒。太后娘娘乃是端王的亲母,肃王从小又在太后身边长大,二位王爷如此焦急之心,还望皇上能体谅!”
光宗怒极反笑,拍案打翻了茶盏,清脆的陶器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被慈宁宫中的寂静放大数倍,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由心惊胆寒。
“果然是朕的好皇后……”光宗的眸子中忽地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闵氏瞬时花容失色,嘴唇直哆嗦的跪下颤声道:“臣妾惶恐,三位王爷虽然行事有逾越之嫌,但他们对皇上却是极其敬重的……”
在场众人见光宗大怒,都有几分惶恐,各自噤声屏气。
“太后醒了……”珈蓝突然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