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隐约气氛不大对头.豫王妃出不去院子.便派小丫头探问.
许久.小丫头才回來.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妃.王妃亲王殿下來了.”言语神情也不见一丝欢喜.反而隐隐面带惊慌之色.
突然间.院子里的烨儿.尖叫一声.冲进屋内.躲到豫王妃身后.
豫王妃心中一动.未及深思.豫亲王就带着一群人走了进來.他穿着比平日略为朴素的常服.看出來之前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有淡淡的兰花香味.只有眼眶微红.略带着血丝.
他身后一排小厮们每人手中捧着一个一尺來长锦盒.盒子封得很严实.
豫王妃见状.拍拍烨儿的头.安抚儿子的情绪.然后赶忙到院中迎接.还沒待她开口.豫王便抢先说道.
“天气尚未转暖.王妃怎么就穿这么点便出來了.春天总得多穿点.”说着.豫王牵住她的手.一起走进屋内.
对他这番举动.豫王妃颇不适应.却也能猜到原因.见烨儿还躲在椅子后面.朝他招了招手:“烨儿.过來.这是你父王.”
烨儿也不叫人.只躲在豫王妃身后.
豫王也不生气.而是和蔼地笑笑.想要模模烨儿的头.却被他闪身躲开了:“呵呵.男孩子这样害羞可不好.”
豫王妃却只烨儿平日里非但不惧怕生人.甚至很有表现欲.是个有点“人來疯”的孩子.现在这番举动.许是有什么缘故.
心中存疑.她料到豫王前來.必定会带礼物表示诚意.但这些锦盒的大小数量却不似任何贵重物品.留心之下.豫王妃看到其中一个锦盒边缘有一小块黑色的污渍.仔细看又像是暗红的.
“星儿.带烨儿去午睡.”豫王妃吩咐贴身小厮.
星儿是豫王妃陪嫁來的丫鬟.伺候她好几年.主仆之间很有些默契.此时听出豫王妃神态严肃.立刻将烨儿领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豫王妃不露声色地亲自为豫王倒了杯茶.豫王接过茶水.说道:“王妃.本王是特地负荆请罪來的.”
“殿下这番话.臣妾承受不起.”
豫王一把抓住豫王妃的手.豫王妃低下头.佯作羞涩.眼中余光扫过锦盒.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本王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做了很多错事.直至今日.本王才真正了解.只有王妃才是本王唯一心仪之人.”
“哦.”豫王妃低眉顺眼地听着豫王的告白.她从父亲那里偶而传递的信中得到的消息.豫王发现自己能力不足之初.并沒有立刻來找自己.而是私下寻访才智之士者为自己出谋划策.但是当时已是一面倒的局势.很多睿智之人都不大看好豫王这边.加上他本人性子偏执倔强.数次找寻皆是无果.
事到如今.大概豫王终于看清楚了.也许豫王妃不是最优秀的智者.但却是唯一毫无退路只能帮助他的.
“本王并无虚言.”豫王深情款款地说道.“之前所作种种错事.追根究底也只是因为本王太爱王妃而已.”
“为了证明本王的真心.此次前來.本王为王君带來一份礼物.”豫王说着.指挥手下将锦盒捧到丁思齐面前.
豫王妃打开锦盒.一股血腥气裹着石灰的味道扑面而來.一颗沾满了石灰的头颅.睁大了眼睛.表情惊恐地望着自己.
晓是豫王妃自诩天不怕地不怕.晓是他打开锦盒时已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心中发寒.
豫王妃伸手合上人头的双眼.揩去脸上血渍和石灰.辨认出这是豫王府里一个不怎么受宠的侍妾.是豫王最早的通房.早在自己还沒有嫁入王府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经在王府中侍奉了.
她站起身.逐个打开锦盒.从备受宠爱的暮莲.到只被宠幸过一次的寒儿.豫王府所有的侧妃小妾的首级全部在此.
往日请安时.或是闲聊打趣.或者勾心斗角.一张张如花似玉的面孔.就这么带着扭曲的表情摆放在自己面前.
“王妃.”豫王裂开嘴.笑得非常温柔.“本王将她们都杀了让王妃消气.以后本王就只守着王妃一人.王妃可否原谅本王往日的错误行径.”
豫王妃默不作声地望着豫王貌似一往情深的表演.而他也端起场面上的笑容.和对方一起上演着鹣鲽情深的戏码.
比起从前.如今两个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人虚伪做作的感觉.一年半不见.无论是自己.还是这个男人竟都已经如此陌生.
送走豫王.让人将锦盒拿去安葬.豫王再怎样变.仍然不懂人心.他这番举动.只让会豫王妃觉得心寒.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也会变成一具尸首分家的死人.
豫王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虽然今天白天杀了很多枕边人.晚上却睡得特别安稳.他已经大半年沒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他坚信.只要豫王妃愿意.他总能轻易的将肃王打败.
宣宗的驾崩.带來的负面影响.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完结的.他似乎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结果.却从來沒想过.他给活着的人.留下的是最坏的结果.
无论是谁.在这场斗争中都沒有赢家.看似豫王胜利了.他的儿子登上了皇位.可皇上的身后还有皇太后.太后的上面还有太皇太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简单的借口将他废了.
毕竟要想掌握权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那些人想要通往权力之路.豫王便是最大的阻碍.所有的人都明白.孩子总是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关系更亲近.
肃王府内.瑞晗正咬着笔冥思苦想.正好肃王回來.见她这幅模样.开口问道:
“夫人在做什么.”
“新皇登基.我怎么也要写点东西向皇太后表示祝贺.她以后的日子可比大行皇上在的时候好过多了.就差结尾了.”
瑞晗抓抓头.将发髻弄得乱了.
“夫人若不满意.找人代笔不就成了.”肃王说.
“这可是件大事情.我们要和皇后娘娘拉好关系.可都要靠它呢我还是觉得自己写比较有诚意.”
瑞晗笑笑.“我再挣扎一下.实在不成了.再寻枪手.总不会丢你的人.”
“我可不在意这个.”肃王说.“不过若有空闲.倒是可以和夫人一起将文章推敲一番.你今天进宫去看太后娘娘了.”
“是要去.反正时至今日.我便是走得近些.也不会有人不开眼地弹劾我拉拢太后.”
“哈哈.拉拢太后.太后是随便就能拉拢的.”肃王笑道.
“虽然打算去.但并沒有与那边约定.王爷这么问.可是有事.”
“有个地方.想与夫人同往.”肃王回答.
“哦.好啊.”瑞晗嘴上答应着.心里大概明白肃王想带她去哪里.
肃王一直偷偷置备着.沒有跟瑞晗说过.心知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无奈天机令早已向她报告此事.故此.多少失了一分神秘感.
“那这次出行夫人是想骑马还是坐轿.”肃王问.
“天色不错.又是忙里偷闲.便一同骑马吧.日后怕是少有机会与王爷你并肩而骑了.”
“嗯.”
总算是初春.虽然天气干燥.但沒有风沙.并不令人难受.反而是阳光明媚.让人心里也跟着敞亮起來.
肃王赤袍玉带.单手稳稳握着缰绳.九花虬.紫玉辔.鎏金马镫.瑞晗望着他的侧脸.感觉对方仿佛整个人与太阳的光晕融为一体般.莫可逼视.
“夫人在看什么.”肃王转过头.
肃王闻言.微微侧头:“都四十岁了.还有什么好看.”
“嗯.好看.”
不远处的阴影之中一个头戴斗笠.脸上有疤的男人冷冷地望着被众多侍卫护中间.骑着马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这一年多來.他面对天水和华夏的双重追杀.其中艰险自不必说.但凭借雷风的帮助.他一次次月兑逃.甚至在逃亡之余.还拉起了一个小小的类似敢死队的组织.
三个月之前.他终于与南疆族长联系上.以打探來华夏的战略情报换取南疆的保护.但这只是暂时的
莫厚和万斯卡.竟敢让他带了一顶人尽皆知的绿帽.虽然本來就不打算和万斯卡这个女人怎样.但他决不允许对方先背叛他.
他迟早会收拾那对狗男女.但不是现在.他再次來到华夏.是为了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莫西再次看了那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与肃王一路往西.差不多快要出城.才看到一座坐北向南的宅邸.
肃王将來要大婚.新皇帝特意说明肃王府是给肃王和新王妃的准备的.瑞晗自然得另觅他处居住.
古代人对“二手房”应该沒有特殊的排斥.按瑞晗本來的意思.到时候随便让皇帝赐一个宅子.但肃王却不声不响背着她在此处起了一栋宅院.
东南角是五间三启门的红色正门.大门向里退进一丈有余.宅子的东西两侧是反八字的撇山影壁.两边是莲花底座雕成并蒂同心图样的抱石鼓.上下马石.
“昨天才落成.夫人作为主人.自然第一个來看.”肃王说着.走上台阶.
“夫人.不想看看新家是什么样子吗.”
瑞晗有点犹豫:“新王妃还沒进门.大行皇帝还沒入土.我们这样不好吧.”
“夫人就是太谨慎了.”肃王拉住瑞晗的手.往屋里拽.瑞晗也沒想跟他拔河.就跟着他上了台阶.
“若都像瑞晗一般谨小慎微.就算是成为天下至尊.也沒什么滋味.你看”
大门打开.瑞晗和肃王并肩站在门口.看着内中头宫门缓缓打开.紧接着更里面的二宫门.看着一层一层为他们二人打开的宫门.瑞晗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