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另一侧,封君扬心中早已是对朝阳子厌烦至极,却因还有求于他,只得强压下了心中杀意,淡淡说道:“道长稍后片刻,我去唤她起来。|”
辰年闻声忙坐起身来,向着外面说道:“不用过来,我起来了。”
封君扬那里却仍是绕过屏风走了过来,上前帮着辰年整理好衣衫,说道:“不用着急,时辰还早,先吃些东西再出去。”
很快便有侍女端了水进来伺候着辰年梳洗,辰年将自己打理利索,又被封君扬看着吃过了饭食,眼看外面日头到了头顶,生怕误了逼毒的时辰,忙急匆匆地出了屋门。谁知朝阳子竟还在院中树荫下坐等着,见她出来便指着院子当中一块太阳地与她说道:“就那,快些,我告诉你运功之法。”
有侍女拿着毛毯与蒲团过来,还不及放到地上就被朝阳子赶走了,“拿走,拿走,要的就是上引阳气,下接地气,你铺这么厚做什么?”
辰年便盘膝席地而坐,依照朝阳子之法先调息聚真气于丹田,然后按他所说的顺序驱动真气在经脉内游走,运功之法并不难记,逼毒也不像昨日里引毒时那般难受,只是眼下已经入夏,又是一天中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刻,辰年只在太阳地里坐了片刻,就被晒得头脸各处都隐隐发疼,后背的衣衫更是被汗浸透。
封君扬正在屋内翻看各处送来的密报,时不时地抬头去看一眼院中的辰年,见此情景不由皱紧了眉头。顺平在一旁看到,迟疑了一下出言问道:“世子爷,天气渐热,要不要小的叫人在院中搭个凉棚?”
封君扬默了片刻,敛回心神重新将目光放到手中的书信上,说道:“不用,就这样吧。|”
院子里的树荫下,朝阳子坐在藤椅上喝着侍女奉上的茶水,模样很是悠闲自在,直待头顶日头开始偏西,他这才慢腾腾地站起身来,背着手转悠到辰年背后,忽地向她背心处猛地拍了一掌,轻喝道:“好了!”
他掌力拿捏的极好,辰年经脉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只吐了一口黑血出来,胸口处的闷窒感顿时减轻了许多。就听得朝阳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准时出来,莫叫人催。”
说完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封君扬已是从屋内出来,将辰年从地上扶起,关切问道:“怎样?”
辰年脸上被太阳晒得通红,脑袋更是有些晕乎乎的,她不愿封君扬为自己担心,便向着他笑了一笑,说道:“还别说,这老道人虽讨人嫌,却真是有些本事。”
封君扬默默打量她许久,忽地低声说道:“你且忍过了这段时间,待……”
“我知道,”辰年打断他的话,抬眼看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眼下不过就是吃些苦头,我能忍。”
他两个都不傻,瞧出朝阳子这逼毒的法子太过奇怪,简直就像是故意在叫辰年吃苦头,偏此刻又不能不听朝阳子的话,更不敢与他再起争执,因此当下唯独只有一个“忍”字。
辰年瞧封君扬眉头紧锁不展,想了想便又说道:“阿策,你搬回去住吧。有你在这里,免不得要有不少外人来来往往的,不如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清静些也便于疗伤。再说过几日乔老也要为你修复经脉,我可不想到时候屋外一个病人屋内一个病人,咱们两个隔着窗子可怜巴巴地俩俩相望。”
她虽是这样说,封君扬却明白她是不愿自己瞧到她吃苦受罪的模样,他淡淡地笑了笑,应道:“好,正好我那里事务也多,在你这里十分不便。”
他果然就在傍晚时搬回了原来的住处,将这个安静的小院让给辰年独住。小院外安排了不少暗卫保护,院里却只留下两个侍女照顾辰年,均是和辰年已经相熟的。其中一个侍女瞧辰年脸上被晒得一片红肿,便说道:“表小姐那里像是存着专治晒伤的药膏,不如奴婢去要些过来给姑娘用?”
辰年却觉得这样向人去讨东西不好,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没那么娇气,用凉水敷一敷也就好了。”
谁知话刚说完,封君扬那里就叫人送了几瓶上好的药膏过来,侍女收了药膏,抿嘴笑道:“倒是奴婢多操心了,姑娘的事自有世子爷那里惦记着呢。”
辰年被她二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揭开瓶盖闻了闻那药膏气味,岔开话题问道:“用得到抹这些东西吗?”
以前在山寨的时候她也没少顶着毒日头出来疯跑过,却从没用过这些东西,心中更隐隐觉得没必要用这些东西。她又不是小柳,挨不得半点日晒,一到夏天不管天气多热,出门必然要将自己头脸包的严严实实,走路尽贴着墙边走,做贼一般。
两个侍女闻言却都是极肯定地说道:“当然要用。”
她二人忙去打水给辰年重新净面,将那药膏细细涂抹在她被日头晒红的地方,脸上脖颈处都涂到了,只留了眼耳口鼻在外。辰年虽不习惯,却也觉得皮肤上涂了药膏就清清凉凉的,不像之前那般痛痒了,便也就由着她们两个捣鼓自己。
晚间时候,陆骁前来看辰年,初见之下愣了一愣,指着她的脸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脸上也敷药?被人打肿了?”
辰年脸上被侍女敷了厚厚的一层膏药,说话很是不便,闻言只恼怒横了他一眼,口齿含混地回骂道:“你脸才被人打肿了呢!”
陆骁没听太清楚,凑近了细看辰年的脸,见她脸上虽涂满了药膏,却皮肤光滑平整,不像是青肿的样子。辰年见他一脸好奇,生怕他再伸手过来杵自己的脸,吓得忙向后仰了身体,满眼戒备地看着他,赶紧解释道:“这就是治晒伤的药膏,不是别的!”
她这句话说得极清晰,陆骁倒是听清了,心道这夏女果然是言行古怪,只被太阳晒了那么一会儿就抹了这么一脸的药,也不怕麻烦。
辰年又紧着问他道:“你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