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殇 爸爸,你杀死了我的爱情

作者 : 晴若倩兮

雨悸坐在办公室,前台说有一个瘸腿的男人找她。舒虺璩丣

她心神不宁,莫成毅咳嗽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始终想不懂,为什么请她离开莫言。

他是她的爸爸,他难道不希望他们两个幸福吗?

瘸腿的男人是当年的雷驰。她意料之外。

他说,小姐,好久不见,聊聊吧嫦。

她坐在窗边,闻着浓郁的拿铁。以前爱喝茶,现在却习惯了咖啡。

苦是苦点,却能提神。

自那以后便不再相见,雷驰,你过得好吗栖?

雷驰点点头,刚毅的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笑着说,如果这条腿再灵活些,便更好了。

雨悸低头看去,看他腿上的钢圈,她知道,是那晚留下的痕迹。

她苦笑,我是德里克的女儿,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他发愣,不断地喝着银毫。雨悸发现,他举杯子的手,会不停地颤抖。

他尴尬地抽回手放在桌下,解释道,生了场病,便这样了。

“雷驰,这几年,你一直在他们身边吗?”

雷驰眼神一收,看着面前依旧温润如春的女孩,感叹地点头。

“其实小姐那天来看先生,先生对您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她抬眸看他,轻抿了一口咖啡。聪慧如她,怎会不知他此行的目的。

他径自一笑,看了看窗外,收回神。

先生和少爷的这四年,让我这个局外人一一向您说了罢。

四年前的那一晚,子弹射入了少爷的心脏,他撑着口气跟德里克说完几句话,便落入海中。那一刻,我很绝望,真的以为他活不了了。可是他偏活了。那不是奇迹,那是先生救了他。先生以出游为借口离开e集团,是因为他知道少爷凶多吉少。他安排了两艘能躲避任何信号的潜水艇,一艘在海底,一艘在萨亚洲海的中游。

尹光耀一心希望先生因不幸死于国外,这样他的计划便可实施。先生派人乔装成他的模样,自己带少爷藏于阿根廷的一座小岛上。那小岛是先生父亲在世时买的。先生救了少爷,也派人救了我。少爷伤的太厉害了,是心脏的位置。先生一边要躲避您父亲德里克的搜索,一边动用所有能动用的黑道关系,请求专业的医生救治。德里克的子弹太过厉害,即使少爷穿了防弹衣,子弹依旧射入了他的胸膛。好久好在因为救治及时,才能延续少爷的生命。

半年了,就在先生快要绝望的时候,少爷终于醒了。醒来的时候,少爷什么都忘了,连怎么说话都忘了。那是最难过最心酸的一年。他的心脏时不时发疼,连走路吃饭也需要人照顾。少爷坐在轮椅上,听着先生跟他讲一点一滴的往事。有时候他听得认真,有时候又会像孩子一样问东问西。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先生的哭声。那几个月,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艰难的一年过去了,又迎来更艰难的一年。那一天,是夫人的忌日。先生说闷了这么久,该带夫人看看南美的日出。他叫了渔夫便去了,谁也不让陪。我们都没料到会有狂风暴雨突至,气象预报并没有检测到。夫人的骨灰盒掉落到河里,先生去救,不料被激流带走,撞到礁石上。骨灰盒再也找不到了,先生的腿也撞坏了,肺到现在也落下了病根。

他再也不能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听由命运安排。他很消极,没有活下去的信念。

雷驰大口喝了一杯茶。

突来的灾难让少爷变得更沉默了。那天的刺激,让他想到承担。我取代先生,跟他讲以往的事情。可和先生一样,我们都没谈到您。

他抬眸看了眼雨悸,见她不动声色,继而说道。

我跟他讲了莫家,讲了e集团,讲了夫人,也讲了德里克。记忆虽然丢了,可傲气没丢。少爷让我最敬佩的地方,也是他与命运抗争的毅力。他说,这残败的身躯又能干些什么,雷驰,你帮我站起来。那天,我哭了,我看到了希望,是隐忍和大难带来的新的曙光。

他开始一边照顾先生,一边咬牙锻炼。康复的过程是艰辛的,每一次他尝试着起身,疼痛会不约而至。常常深夜,我会听到他房内噗通的撞击声,我知道,是他在练行走,练不成,摔倒在地上。我们从不感到失望,跟在他身边的兄弟,因为少爷的振作,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再后来,能站起来了,少爷变开始背沙袋跑步、爬山、做俯卧撑、游泳、潜水,然后练枪。他的肩膀都受过伤,拿枪又让他吃了很多苦。他的忍受,他的坚持,无论冬夏春秋,都让我们在场所有的汉子钦佩落泪。他的状态恢复了,可他的身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雨悸突然想到,自己在泰勒别墅默默忍耐的一年。

第三年,他琢磨着创建m。e集团,必当需要赢回来,而m,则是他赢回e集团的一张王牌。他和先生终归是回来了,回到了中国。莫宅回不去了,先生说,带他去他父亲呆过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栋旧楼。

我陪先生住在那里,快一年了。

这些,就是故事的梗概。

雷驰讲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雨悸双手握在咖啡杯上,盯着那棕色倒映不出脸颊轮廓的液体。

透过这混色的液体,她似乎看到了莫言在南美洲的那段时光。夜里的灯光昏暗,他是不是咬着牙,手撑在桌上,拖着腿一点点站起来;太阳高照,面对靶子,他是不是不顾晒伤的肌肤,滴落的汗水,眼里只有看中的靶心。

这一切,她都不能陪着他度过。

她缓缓地抬头,“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雷驰眼神一收,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该说的,你便说吧。”

雷驰犹豫着,那一刻,看着她清明的眼神,他多希望,少爷和她,真能共度一生。

可是命运,偏偏爱开玩笑。

他颤抖着将一个深黄色的档案袋放在她的眼前。

她疑惑地接过,里面,是三十二份不同的车牌号码,和一沓当时她妈咪和爸爸出事现场的照片。

她的心微微在颤动,有股不好的预感冲上脑后。

“六年多前,少爷去往英国,说是学琴,实则受先生之命,帮小姐找回生生父母。”雷驰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抖动。

“a市碧水镇二十多年前的屠杀,是调查您身世的切入点,因为钟立宛女士,也就是您养母说,您是她在镇外抱得的孩子。后来,少爷发现了德里克·泰勒的不寻常,利用乔安娜,间接接近他。”

“锐利如德里克,他终究发现了少爷和先生的企图。那场大屠杀,是个惊天的秘密。他需要他们闭嘴。”

说到这里,雷驰犹豫着收了声音。对面女孩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她明白了全部。

“继续说下去。”她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声音冰冷而有些颤抖。

“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德里克的目标是先生,却不料夫人用生命保护了他。先生的这份恨,终究是放不下的。他一直在挣扎,他想到少爷,也想到您。少爷迟早会想起来,您就是德里克的女儿。可面对夫人的死,我们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走下去。”

“先生疼您,可他更不愿少爷难过,少爷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了……”

少爷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了。

再后来,雨悸不记得雷驰还说了些什么。站在十字马路中间,车辆快速驶过,擦过的人群不断回头看她。她看不到,听不见。

她抬头看天,原来,天,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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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唱着寂寞人的悲伤。她看了眼屏幕,按动了接听键。

她听到浑厚的声音,带着黑暗的靡音,“雨儿。”

她的胸腔突然便痛了,像被利器狠狠划过一刀。

交错的十字路,人生何去又何从。

雨狂涌而下,五月,天响了今夏第一个雷。

“爸爸。”她笑开了,雨水肆虐地打在她的脸上,流进她的嘴里。

她笑了,任唇上的血流出,任嘴角开出一朵妖娆的绝望花。

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她听到他感动的声音,“雨儿,你终于肯喊我爸爸了。”

她突然就哭了,大哭起来。可路上的疾驰的车辆看不到,匆忙的行人听不到。

她的泪水淹没在雨水里,她的哭声掩盖在雷声里。

她哭了,只有电话那头听得真切。

“爸爸,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蹲子,紧紧抱着自己,呜呜地哭着。

十字马路,灯红了又绿了。人们扭头看她,嘴里念着,又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

电话里的声音一紧,他张了张口,无力发声。良久,他说,“雨儿,回来吧,我们不爱了。回来,爸爸爱你。”

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疯狂地叫着,“我不!”

爸爸,我的爱情,葬送在你的手里。

你杀死了我的爱情。

我没有了,我的爱情。

天空失去光亮,灰色天空,哀婉沉重。

她终究起身,凄凉地笑着,“爸爸,你欠下的债,我给你还。”

那头,是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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