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在那拉氏这里讨了个没趣,又没三福训了一顿后,心有不甘,寻思着怎么讨那拉氏欢心,唯有入了那拉氏的眼,他才可以出人头地。而他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手驯鸟的活着。
苦思之下,决定还是从这方面着手,不过内务府那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哪是讨要就能得来的,这只鹦鹉是他咬牙拿以前得赏来的一只白玉鼻烟壶换的,换了这个后,他身上可真是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小宁子将鹦鹉拿回后,整整一夜都在对着它叫主子吉祥,叫得嘴都酸了,不过这番辛苦倒是没白费,今儿个这鹦鹉就模仿着会开口叫主子吉祥了。他欢喜之下,迫不及待得就拿来讨那拉氏欢心了。
那拉氏静静地听他说着,待得他说完方才含了一缕笑意道:“你倒是很会揣摩本宫的心思。”小宁子刚因这句话而有所高兴时,就听得那拉氏声音骤然一冷,“不过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个狗奴才揣测本宫心思了?”
小宁子听着不妙,赶紧跪伏在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偏那鹦鹉不知趣,还在那里使劲叫着“主子吉祥”“主子吉祥”,鹦鹉嗓子本来就尖,此刻在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的那拉氏听来更是刺耳不已,耐性更是在此刻达到了极点,寒着脸对三福道:“去,把这只聒噪的扁毛畜生给本宫埋了,还有这个奴才,也拖下去杖责三十。”
小宁子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三十杖足以要去他半条命了。那拉氏看也不看他,径直扶着翡翠的手进去,留下三福处置小宁子。
“福总管,饶命啊,求您帮奴才跟主子求求情,饶了奴才这回吧。”小宁子扯着三福绣有蟒纹的衣角求饶。
三福并没有因他的求情而露出任何不忍之色,在那拉氏身边多年,一副心肠早已锻练的冷硬如铁,莫说一个小宁子,就是十个百个同时跪在他面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三福模了模还有些肿的脸颊,弯下腰拍着小宁子惨白如纸的脸,道:“小子,主子的心思不是那么好揣摩的,下次再讨好主子之前先想想怎么样才能既讨了好又不让主子反感,不过依我看,你怕是再也没这个机会了。”宫中不止那些主子娘娘们争斗不休,底下那些个奴才同样为了出人头地而互相倾轧,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一切皆只是为了权势荣华。
从最近的几件事中,三福看出小宁子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种人,太过危险,他是绝对不会给其机会往上爬的。
扔下那句话,三福不再与他纠缠,直接叫人将他拖下去受刑,至于那只鹦鹉也被埋到了后院树下。
待做完这一切后,三福方才进到正殿,对正在喝茶的那拉氏道:“主子,已经处置妥当了。”
“嗯。”那拉氏淡淡地应了一声,将白瓷描金的茶盏往桌上一放,手中过大的力道令得茶盏在碰到桌面时溅出些许茶水来。
从这个动作中可见她心中依然惊怒难平,自然这份惊怒不可能是因小宁子而起,小宁子不过是那根倒霉的引火索罢了。
翡翠小心地觑了那拉氏一眼道:“主子,静太嫔当真不是熹妃bi死的吗?”。
“你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多巧合吗?”。那拉氏面色阴沉地道:“皇上今儿个摆明了来替熹妃解围的。哼,也不知道熹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离开半年还让皇上如此念念不忘,亲自去接回来,许她从大清门入不说,还这般维护她。”
“照主子这么说,皇上是存心包庇熹妃?”翡翠眼中透着一丝惊意,害人性命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属于大罪,何况害得还是先帝遗妃,可是眼下皇上却明知熹妃犯错还存心包庇。
那拉氏缓缓点头道:“不错,这一点太后心里怕也是清楚的,但皇上都这么说了,太后也不好太过驳皇上的面子,所以就来一招顺水推舟,将此事轻飘飘地给揭了过去。”
“那这么一来,以后想再对付熹妃,岂非很难?”三福小声问道。
那拉氏冷笑一声,道:“慢慢等着吧,十几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总有一日,本宫将她踩在脚底下慢慢折磨!”顿一顿又道:“行了,你们先下去,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翡翠与三福施了一礼后恭身退下,到了外面,三福正要离开,翡翠叫住他道:“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一点皮肉伤罢了,又不是没挨过打,过几天就没事了。”三福想笑,不想扯动了脸上的伤,痛得他吸了一口凉气。
翡翠摇摇头,自怀中取出一个珐琅圆钵,“这是我昨夜里去太医院要来的,听太医说,对这种淤伤最是有效不过。”
三福愣了一下,旋即浮起一丝感激之色,他与翡翠相识二十几年,倒也没客气,接过道:“多谢了。”
翡翠犹豫了一下又道:“你啊,往后在主子面前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言多必失,主子的xing子现在是越发难捉模了。你已经挨过一刀了,若再挨一刀可就太过不值了。”之前挨一刀不过是变成太监,可若是再挨一刀,那就成死人了,三福本就是为了保命才不得已入宫为太监,若是最后还丢了性命,岂非冤枉。
三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笑一笑道:“我知道,没见我今日都没怎么说话吗?”。他捏紧了冰凉的圆钵关切地道:“别光顾着说我,你也一样,自个儿小心,在主子面前别出什么岔子。能从王府一直跟着主子到现在的可就剩下你我二人了。”说到最后,言语间透出落寞之意。
以前那拉氏xing子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把自己份内的事做了便相安无事,哪怕偶尔错了什么,那拉氏也只是好生与他们说,从不训斥;可是自从世子被李福晋害死后,那拉氏的xing子就越来越古怪狠毒,就是他们这些伺候了那拉氏十几二十年的人,说话行事也得处处赔着小心,唯恐一不甚招来祸患,说起来,他昨日说错话只是自掴几个巴掌,实在已算走运。
“总之各自小心吧,我先走了。”翡翠转身离去,在她身后是三福感激的目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他人的关心了,尤其是在尔虞我诈的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