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待温如倾再说下去,凌若已是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本宫从不曾想过与你生份,往后你也尽可来承乾宫坐坐,只要你别嫌弃承乾宫冷清就好。”
“不会的。”凌若的话,令温如言赦然生喜,妩媚艳丽的脸庞溢出一丝由衷的喜悦来。
“好了,你回去吧,本宫也想早些回去休息,惠嫔那里,你帮着多开解开解,不要让她钻牛角尖。”
“臣妾知道,臣妾恭送娘娘。”温如倾乖巧地行礼,直至凌若没入黑暗中后,方才领着宫人离开。
十一月二十六日,准葛尔迎亲使团抵达京城。
十一月二十八日,涵烟以固伦公主的身份远嫁准葛尔,在涵烟拜别温如言那一刻,温如言痛哭不已,几度昏了过去,过了今日,她的心头肉就将远去,此生再不得见。如倾与凌若等人陪着一道泪,皆是难过不已。
相比之下,还是涵烟冷静许多,跪求温如言保重身体,不过遥隔多少万里,她都会祝愿额娘身体安康,福寿宁远。
随后,上鸾驾前,她又托付凌若与瓜尔佳氏照顾温如言,较之刚刚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姨,她更相信凌若两人。
“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额娘出事。你自己也千万要珍重。”瓜尔佳氏郑重地说着,至于温如言已是哭得浑身无力,由宫人搀扶着在一旁。
一身鸾鸟金凤大红嫁衣的涵烟用力点头,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朝温如言等人敛衽行跪拜大礼,“额娘,熹姨娘,谨姨娘,小姨,涵烟走了。”
“女儿……”温如言低泣不止,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已然被泪水冲刷怠尽,露出胭脂下惨白如纸的脸庞。
涵烟狠心不去看温如言,她真怕再多一眼,自己就会抗拒不肯上轿。转身之时,无意中看到不远处,胤禛与那拉氏并肩而立,无言地注视着自己。
她上前,俯首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儿臣拜别皇阿玛与皇额娘,往后儿臣不能在膝前行孝,唯有在异乡遥祝皇阿玛与皇额娘万事皆安。”
那拉氏连忙扶起涵烟,初冬深寒中,她的手因之前一直笼在护手中格外暖和,只听她含泪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你了,你自己远在异乡一定要善自珍重。”
胤禛望着低头的涵烟,世人皆以为他冷情薄xing,不惜以亲生女儿去和亲拢络蕃邦,却不知他心里的难过。
他胤禛不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石猴,同样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那颗心亦是肉长成,若有第二个选择,他绝不愿牺牲涵烟。
如果他没有成为皇帝,涵烟就可像灵汐一样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只可惜没有如果,既然皇阿玛将大清江山交到了他手中,那么不惜任何代价,他一定要守住这个江山社稷,哪怕是以牺牲女儿为代价。
“怪皇阿玛吗?”。他问,声音低沉的就像天上遮敝了冬日的厚重云层。
抬头,涵烟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笑容,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阴霾撕裂些许,“原先是怪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儿臣知道皇阿玛必然有自己的难处。而儿臣既然生为皇阿玛的女儿,大清的公主,那么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事到如今,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皇阿玛善待额娘,不论她做错什么,都请网开一面,不要苛责她。”
“朕答应你。”这四个字胤禛说得一些犹豫也没有,若这样可以稍微弥补一些对涵烟的亏欠,他会很欣慰。
“那么……儿臣走了。”这六个字,成为了涵烟对胤禛说得最后一句话,从此俩父女至死都不曾见过。
长长的出嫁队伍自午门蜿蜒而出,内务府奉胤禛之命为靖悦固伦公主准备的嫁奁铺就百里红妆,引得京中百姓争相看望,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世人看到了皇家的尊荣,却不曾看到皇家的悲哀,因为悲哀永远掩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一回准葛尔来的使团没有出现上次那位使者,甚至连一个重复的随行人员都没有,皆换了新面孔,倒是有些奇怪。
十二月初一,涵烟奉命和亲后的第三日,胤禛下旨晋温如言为惠妃,成为继凌若之后的第二位正三品妃子。
这样的殊荣让无数人眼红,然对温如言而言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哀,她很清楚,这个妃位是牺牲涵烟换来的。若可以选择,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回到身边。
涵烟的离去,令她本就不盛的争宠之心彻底淡去,再加上对胤禛凉薄寡恩的看法,虽晋为妃位,却终日待在延禧宫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涵烟平安无事。
一场和亲,隐约改变了宫中的格局,凌若再不是最得宠那一个,温如倾与彤贵人后来居上,成为新宠。而年氏,随着青海一次小胜的奏报呈到京城,风头更盛,每每有赏赐,翊坤宫永远是最丰盛的那一份。
至于坤宁宫则是一派平静,入冬之后,那拉氏的头疼痛一直没有再犯过,凡有宫嫔去坤宁宫请安,她都会和譪地说上几句话,态度亲切,全部没有一丝皇后的架子,让彤贵人等人深感皇后平易近人。
在众多宫嫔当中,舒穆禄氏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不论刮风下雨,天气好坏,她都一定会去给那拉氏请安,不过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如柳与雨姗,绘秋等人被她彻底赶出了水意轩。
不过绘秋确实有几分本事,不知使了怎样的好处,竟然让成嫔留她与另两个宫人在景仁宫侍候。
虽说都是宫人,绘秋却自觉得比以前在水意轩是身份高多了,经常跑到水意轩来指槡骂槐,奚落舒穆禄氏,明里暗里的说她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最低等的答应。
如柳俩人对此自是忿忿不平,舒穆禄氏却充耳不闻,连带着也严令如柳等人不许理会,只当做狗叫便是。而绘秋见舒穆禄氏不予理会,只当她懦弱害怕,态度愈加猖狂,全然不将舒穆禄氏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