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弘历激动地道:“儿臣不是畏首畏尾,只是不想再为皇阿玛带来麻烦。”
胤禛微一点头,盯着弘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能害怕麻烦,相反,你还要设法去解决麻烦。”
“儿臣明白皇阿玛的意思,儿臣会试着去做。”弘历这句话刚说完,胤禛便接上来道:“那你现在告诉朕,该用什么法子去解决今日早朝时的麻烦,那些大臣不会仅限于口头弹颏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折子上来,一封两封,也有可能十几二十封,怎么办呢?”
弘历明白,胤禛这是在考自己,他低下头紧张地思索着,想要从自己这十几年所学的知识中寻到一个可行的解决之法。良久,终让他想到一个法子,“为君子者,当坦坦荡荡,不惧任何事,他们要弹颏便让他们弹劾,儿臣问心无愧,不惧他们,甚至可以当面与他们解释。”
听完他这些话,胤禛大笑了起来,正当弘历以为自己的回答正确时,却听胤禛道:“弘历,你太天真的,朝堂之上,讲的不是君子,而是权谋。”见弘历一脸不解,他再次道:“能以君子之言行戒行自己,并一辈子遵循的,唯有圣人而已,余者虽读圣贤书,却不能免除世俗与私心。若由着他们弹劾,只怕最终,你这个阿哥会以犯上越僭的罪被关入宗人府,至于辩解,那更是笑话,这些人一个个饱读诗书,在千万读书人中月兑颖而出,你觉得自己可以辩得过他们?”
胤禛的话令弘历无言以对,醒悟过来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整日待在宫中,所见的所听的都是宫中一隅之地,对于这些自然没有深刻的意识。”胤禛负手慢慢走下桥,边走边道:“其实对于那些大臣人,你需要做的不是置之不理,也不是太放在心头,而是要记住张驰之道,可以听他们说,却不能被他们所左右,否则就是他们手里的一个傀儡,明朝的时候,就出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呃,说到这个,朕考考你,明时将皇帝压制最狠的是哪一个大臣。”
弘历对于历史很是熟悉,一听这话,想也不想便回道:“回皇阿玛的话,是张居正。”
“不错,想要避免张居正之祸在我大清重演就一定要牢牢控制住那些大臣,让他们为你做事之余,又不会太过份。”说这话的时候,胤禛想到了年羹尧,任何敢于威胁皇权的人都要除去。
“所以,这件事,若让朕处置,就会先将他们递上来的折子留中,让他们明白朕不想处置这事的态度,若他们还不识趣,想要挑战朕的底线,那么该让他们再一次明白,这个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
弘历皱着英挺的双眉道:“皇阿玛,这与皇祖父以前教儿臣的不一样。皇祖父总说,待臣下要宽仁,多听他们的意见,哪怕他们做错了事,也该给予改正的机会。”
胤禛停下脚步,道:“你皇祖父说的不错,不过时移世易,有些事已经变了。刚开始待臣下宽仁时,臣下会感恩戴德,可时间一久,他们就会渐渐忘记,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以为这个天下有他们的一份。”
其实康熙晚年的仁政使得贪官成堆,国库成空,影响了整个大清的运转,康熙后来发现这个问题,却已无力再改变,只能将这个摊子交给胤禛去收拾,“凡事皆要恩威并施,且掌控自如。”
这些事对于如今的弘历来说,还有些太过复杂,令他不能全然会意,在胤禛已经走到湖边时,他忽地追上去,郑重其事地道:“皇阿玛,儿臣想领差事。”
胤禛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刚才皇阿玛说的没错,儿臣所见所见一直局限于宫中,想要真正明白皇阿玛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唯有踏出宫禁,增长见识,如此才能真正帮上皇阿玛的忙。”
胤禛赦然一笑,道:“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不好,不过怎么着也得等你满十六之后。”
弘历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走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问道:“皇阿玛,您也是十六岁才开始当差的吗?”。
“这个自然,咱们大清的阿哥,必得到了这个年纪才许开牙建府,然后领差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弘历回道:“儿臣以前跟在皇祖父身边是地,常听皇祖父夸皇阿玛差事当得好,说皇阿玛是干实事的人,儿臣将来若能有皇阿玛一半的能力便心满意足了。
胤禛哈哈一笑道:“朕当了四十五年的阿哥,所见的事比你不知多上多少,你若是也当上四十五年阿哥,也会与朕一样。”说到此处,他感慨道:“不过朕不比你皇祖父以冲龄之岁继位,所以你想要当学朕四十多年的皇阿哥怕是没机会了。”
弘历见胤禛略有失落之色,忙道:“儿臣相信皇阿玛一定可以万寿无疆,莫说四十五年的皇阿哥,就算五十年,六十年也没关系。”
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胤禛失笑道:“你这孩子,从谁那里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五十年,那朕都年近百岁了,纵观历朝历代,可没听过有哪一位皇帝可以活到如此高寿。”
“别人不可以,皇阿玛一定可以。”弘历神色坚定地道:“从现在起,儿臣会每日向神佛祈祷,保佑皇阿玛圣体安康,福寿无边。”
胤禛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眼角有那么一些许湿润。
另一边,弘时在下了朝之后,没有回他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方壶胜境,那拉氏正在给一只羽色斑斓的鹦鹉喂水,小宁子见她这段时间心绪不佳,便去内务府要了一只鹦鹉过来。
在宫人的行礼中,弘时来到那拉氏面前,欠一欠身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