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弘时当即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皇额娘当知户部是六部之中除吏部外最要紧的地方,弘历若领了户部的差事岂非更得意?这……这儿臣实在不明白了。”
相对于他的惊讶,那拉氏平静如初,“你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不错,户部是个好地方,但户部的差事却不是那么好领的,只要各地有一点灾荒饥乱,交不上赋税,就得派人去清查,以确定是否要上禀朝廷免除那一地的赋税。”
弘时奇怪地道:“可这与弘历又有什么关系?”
那拉氏抚着光滑冰凉的指甲道:“之前推荐弘历进户部的官员便可以顺理成章推荐弘历去清查。只要他一出京城,那么很多事就说不定了,譬如山贼,譬如土匪,也许那么歹人一时恶从胆边生,将咱们的四阿哥给杀了,谁又晓得呢。”
听到这里,弘时总算明白了那拉<氏的全部打算,眸中充满了惊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拉氏竟然想做到这一步,但不得不承认,眼下,唯有这个办法才可以让自己得到储君之位。
只要弘历一死,就无人可与自己争,弘昼并不是太过得皇阿玛喜欢,生母也不显赫,至于谦贵人生的那两个小阿哥就更不足为虑了。
弘历总算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样害他性命,会否……
这个念头甚至还没有转完,就被弘时给否决了,甚至觉得自己出现这样的念头简直是可笑至极,天家哪有兄弟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争夺至高无二的帝位,为了那个宝座,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可以狠下心。否则又怎会有“一朝功成万骨枯”的诗句呢。
见弘时久久不说话,那拉氏弹一弹指甲道:“怎么了,可是觉得皇额娘太过残忍了?”
弘时回过神来,赶紧欠身道:“皇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感激尚不及,又怎会有他想。”
他这个回答令那拉氏颇为满意,轻言道:“你能理解皇额娘就好,这件事你与廉亲王他们几个好好去商量商量,不过千万别惊动了你皇阿玛,否则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儿臣明白,皇额娘尽管放心。”事关自己前途,弘时怎会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只要赢了,整个大清江山的未来就将落在他手上,真是想想都痛快不已。
看到弘时这个样子,那拉氏取过茶盏轻轻地抿着,所有笑意皆被深深隐藏在茶盏背后。
弘历,且让你再活半年,半年后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之后,就该轮到你那个额娘,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两母子在黄泉下相聚的。
正说话间,外头响起轻轻地叩门声,小宁子垂首道:“主子,奴才去看看有什么事。”
在得到那拉氏允许后,小宁子快步走了出去,片刻后回来禀道:“主子,是慧贵人来了,正等在外面。”
不等那拉氏说话,弘时便道:“皇额娘,儿臣不扰您谈事了。”
“嗯,这些天天气乍暖还寒,你自己当心着些,别着凉了。”那拉氏慈祥的叮咛了一句,方才挥手示意弘时离去。
在开门的瞬间,那拉氏看到了静静站在檐下的舒穆禄氏,眸光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本宫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停顿片刻,道:“让她进来吧。”
今儿个一早她便命人去传舒穆禄氏过来,如今已经足足过去一个多时辰,而杏花春馆离这里并不远,走过来连半个时辰都不用。
小宁子不敢接话,直至那拉氏再次说话,方才如逢大赦的退下去将舒穆禄氏带进来。
那拉氏眯眸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舒穆禄氏,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何现在看来,却觉得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譬如……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看穿她,究竟是为什么?
在那拉氏凝思的时候,舒穆禄氏已经走到屋中,朝其屈膝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只有从容之色。
“慧贵人请起。”那拉氏微微一笑,待其落坐后道:“本宫还以为慧贵人今日不会过来了呢!”
舒穆禄氏浮起一缕淡笑,“娘娘有命,臣妾岂敢不来。”
“是吗?”。那拉氏看着宫人替自己换上新茶,蔓然道:“为何本宫觉得慧贵人对本宫似乎很有意见,连本宫送去的汤药也不愿喝,还将杜鹃好一顿责骂,这是何故?”
舒穆禄氏早就知道杜鹃回来覆命时,一定会加油添醋,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回娘娘的话,臣妾只是觉得自己身体康健,并不需要服用这样滋补的药,倒是娘娘经常CAO劳,合该多补补才是。至于说责骂杜鹃,那是绝对没有的事,还请娘娘明鉴。”
那拉氏没有在杜鹃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道:“这么说来,慧贵人以后都不会再喝了?”
虽然那拉氏声音听着平静,舒穆禄氏却晓得她已经恨到了极处,毕竟自己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却与她反目。不过,这一些已经不再是她所要担心的事了,“是,臣妾多谢娘娘一番好意。”
舒穆禄氏毫不犹豫的话,令那拉氏笑容一滞,复已如常,起身轻拍着手道:“好,慧贵人真是快人快语,希望慧贵人不会后悔今日的话。”
舒穆禄氏随之起身,神色如常地道:“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不会后悔。”不等那拉氏说话,她又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
那拉氏微微点头,待舒穆禄氏离开自己视线后,目光一转,落在她未曾动过的茶水上,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看来慧贵人是打定主意要与您撕破脸了。”小宁子忧心忡忡的说着,一旦舒穆禄氏不喝那药,很有可能怀上龙种,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麻烦。
那拉氏扶着他的手走出屋子,站在光照充足的庭院中仰头道:“本宫知道。本宫只是很好奇,她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与能耐。刚才本宫看着她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她一点都不怕本宫,仿佛认定本宫奈何不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