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前的几日,弘昼再一次去了陶安的住处,陶安依旧守在亡女坟前,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一身长衫干干净净。
弘昼朝墓碑行过礼后,道:“听闻陶大夫的医馆已经寻好了,明日就能开张?”
陶安带着一丝感慨道:“是啊,之前顶去的人家听说我要重开医馆,二话不说就将铺子让了出来,连钱不肯收,还帮着我重新修葺了一番。”
“陶大夫医术高超,你能够打开心结,重开医馆,重新济世救人,大家都高兴得很。”
陶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听闻王爷你们明日就要起程前往福州了?”
弘昼笑一笑道:“陶大夫放心,本王一定等你医馆鞭炮放过之后再走。”说罢,他道:“陶大夫这会儿若没什么事的话,不如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面对陶安的询问,弘昼笑而不答,只是命人去将陶安的疯妻带来,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了约模两里地后,弘昼方才在一处正在修建的房屋前停下,看样子,似乎是一座祠堂,在那里做事的工人认得弘昼,纷纷上前行礼。
陶安忍不住心中好奇,再次道:“王爷,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这般说着,弘昼率先走了进去,陶安只得拉着疯妻跟了上去,他猜得没错,果然是一座祠堂,上面摆放着一尊石像,工匠正在进行雕琢,当看清石像的五官时,陶安脸上掠过一抹惊容,怎么……这石像看起来有些像他早亡的女儿?
未等他细思,身边的疯妻已经挣月兑他的手朝石像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女儿!我的女儿,娘终于又看到你了!”
但凡能供奉在祠堂中的,皆是有身份之人,陶安怕妻子闯祸,连忙上前将她拉住,斥道:“那不是咱们的女儿,不要乱来!”
疯妻哪里听得进他的话,一直盯着石像,挣扎着非要,正当陶安为难之时,弘昼道:“松手吧,那个石像……就是你们的女儿!”
在陶安惊诧的目光中,弘昼徐徐道:“当时你为了维护本王,在皇上面前说本王许诺,若你能救得了皇后,就为你女儿建造祠堂,受人间烟火;皇上与本王皆记得这句话,所以第二日便择地建造祠堂,并寻到曾经见过陶姑娘的人,依着他们的叙说让宫廷画师画了像,让工匠依诉雕琢;除此之下,皇上还下旨册陶姑娘为平阳郡君。”说着,弘昼从石像左侧的架子上将明黄卷轴取了下来,道:“这就是皇上的旨意,以后会长奉在这祠堂之中,保你们陶氏一族,百年昌盛!”
陶安双手颤抖地接过圣旨,喃喃道:“平阳郡君……平阳郡君……”
许久,他“扑通”一声跪在弘昼面前,激动地磕头道:“草民陶安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和亲王恩典。”
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虽然这道圣旨并不能让女儿起死回身,但至少给了她一份哀荣,甚至还让她受人间烟火,这比赏赐高官厚禄更合他心意。
“陶大夫请起。”弘昼扶起他道:“往后,若在这杭州府有什么人为难你,你可来京城找本王,本王一定帮你。”
“多谢。”陶安连连点头,哽咽道:“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莫怪。”
弘昼笑道:“陶大夫对皇后娘娘,对本王皆有救命之恩,切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好了,时辰不早,本王该告辞了,明日再来恭贺陶大夫重开医馆之喜。”
“恭送王爷!”在陶安感激言语中,弘昼离开了祠堂,在走出许久之后,他回头望去,只见陶安与他的疯妻一左一右伴在石像旁边,就像……伴着他们的女儿一样。
翌日,陶安位于城东的医馆重开,曾受过陶安救治的人皆来道贺,场面很是热闹,眼见吉时将至,有人催着陶安燃放鞭炮,以便正式开业,陶安却一直望着街口的方向,道:“再等一等。”
那人奇怪地道:“陶大夫可是在等人?”
陶安正要说话,忽地面上一喜,迅速拨开众人朝出现在街口的一行人走去,待得走近之后,他正要撩袍跪下,被旁边一人拦住,笑言道:“此处非在行宫之中,再加上四爷与是特意来恭贺陶大夫医馆重开之喜,所以陶大夫无需拘礼。”
说话的正是弘昼,至于他说的四爷与自然是弘历与瑕月,待得陶安点头后,瑕月上前一步,朝其浅施一礼,“陶大夫救命之恩,我却一直未曾亲自向您道谢,实在失礼,还望陶大夫莫怪。”
陶安想要去扶她,又觉得有些不适合,只得道:“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小人份内之事,实在不敢受的谢。”
此时,他身后有人喊道:“陶大夫,你再不来放鞭炮,这吉时可就过了。”
弘历闻言,笑道:“你快些去吧,莫要误了吉时。”
陶安道了声“恕罪”,回到医馆前,接过别人递来的火折子,点燃了挂在杆上的鞭炮,一时之间,鞭炮之声,不绝于耳,极是热闹。
待得鞭炮过后,陶安亲自拉下了覆在匾额上的红绸,露出“陶氏医馆”这四个字,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个匾额,思绪皆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时候,陶安施医赠药,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又不知让多少贫苦看不起大夫的人燃起了希望。
自从那场变故后,他们以为有生之年,再看不到“陶氏医馆”这个匾额重新挂起,想不到陶安竟然会主动重开医馆。
此时,四喜与小五抬了一个同样是红绸覆盖的匾额来到陶安面前,恭敬地道:“陶大夫,这是我家四爷与送给您的开馆之礼,请您收下。”
陶安朝站在不远处的弘历等人拱手道:“四爷与能来此处,已是陶某莫大的荣幸,如何好意思再收四爷的礼。”
弘历微笑道:“这是我与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还请陶大夫收下。”
见弘历这么说,陶安只得道:“那陶某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