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瑕月沉眸未语,齐宽在取了一枝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簪在瑕月发髻上后,轻声道:“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瑕月轻吸了一口气,道:“养心殿传下旨,因令嫔魏氏膝下有三女,且幼女体弱,无法照顾周全,故将和恪公主交由慎嫔宁氏抚养。”
齐宽轻呼一声道:“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一道旨意,以令嫔的性子她怎么会答应?”
瑕月起身,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动,在照入殿内的天光照耀下盈然生光,走了几步,她转首道:“只怕……这件事是令嫔一手为之。”
此言一出,齐宽与锦屏倏然一惊,后者更是骇然道:“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令嫔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怎么舍得拱手送给别人?”
瑕月嗤笑道:“有何不舍得,莫要忘了,皇二女是怎么死的,那几个成形的孩子又是如何胎死月复中的?”
锦屏思索片刻,道:“奴婢想起来了,自从令嫔诞下皇九女后,慎嫔就经常去永寿宫看望,且这一个月来,都未曾在主子面前提过令嫔半句不是,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但是……”她紧皱了柳眉道:“就算令嫔不在乎母女之情,但她已知自己不能再生育,三位公主既是她在宫中的倚靠也是她的保命符,送给慎嫔……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齐宽边想边道:“令嫔知晓自己不能生育,是这几日的事情,但慎嫔与她往来却已经一个余月,她们应该早就已经达成协议,只是现在才付诸行动;至于令嫔……奴才猜测,她知晓自己伤身不能再怀的时候,或许有过后悔,但骑虎难下,慎嫔那边步步紧逼,她又不想与慎嫔翻脸,只能照着之前的话,将和恪公主交给她,以换取慎嫔的交好。”
瑕月漠然道:“慎嫔、张嫔、恭嫔,她们三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三人之中又以慎嫔为首,抓住了她,就等于抓住了余下二人,一改如今月复背受敌的情况。”说到此处,她冷笑道:“魏静萱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锦屏思索着她的话,道:“还有忻嫔,她与令嫔一向走得颇近,怕是早就勾结一气。”
瑕月摇头道:“那只是表面罢了,忻嫔此人看似谦恭无争,实际心思缜密,无非宁氏几人可以相提并论,以如今的形势,她未必会当真站在魏静萱一边。”
锦屏想想也是,转而道:“主子,既然已经知晓了令嫔的诡计,不如去求见皇上,请他收回旨意,好让令嫔的打算落空。”
“圣旨已下,本宫若是这会儿再去求,未免有些着于痕迹。”面对她的话,锦屏不以为地道:“就算着了痕迹也没什么,以皇上待主子的好,一定会答应。”
瑕月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宫身为皇后,一言一行皆关乎国体,岂可任性为之?”
被她这么一喝,锦屏不敢再言语,与此同时,齐宽隐约猜到了瑕月的心思,试探道:“主子还是想从汪太医那边着手?”
瑕月徐徐道:“不错,她虽拉拢了慎嫔等人,但这些人早就不得圣宠,料想也也翻不出什风浪来,本宫说过,除非不出手,否则就定要魏静萱尸骨无存;再者,本宫虽不可逆转此事,却可不会令她好过。”
锦屏抖嘴道:“希望汪太医那边早些有好消息传来,否则一直看着令嫔那张虚伪恶毒的嘴脸,心里实在不舒服。皇上也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肯废了令嫔。”
瑕月凉声道:“在皇上看来,令嫔乖巧温驯,从不惹事,又怎会肯废她。不过眼下,她已经入套,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解决了她。”
景阳宫中,当宁氏接到圣旨之时,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虽非自己所生,但也足够了。
几乎是刚一送走传旨之人,她便命人备肩舆前往永寿宫,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宫人快一些再快一些,她已是迫不及待要将和恪抱在怀里,听她叫自己一声额娘。
平常要走小半个时辰的路,这次只走了一刻便到了,宁氏却仍旧嫌慢,未等停稳,便走了下来,剑兰连忙上前扶住,道:“主子小心一些,和恪公主又不会跑了。”
宁氏神色激动地道:“本宫知道,只是本宫一想到能听和恪叫本宫额娘,本宫就怎么也平静不来,三十几年了,终于让本宫盼到这一日。”不等剑兰言语,她催促道:“快扶本宫进去。”
宁氏最近常来永寿宫,所以宫人并未阻拦通传,由着她走进去,一进宫院,便看到魏静萱牵着和恪的手站在檐下。
瞧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本就已经极快的脚步又再次加快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檐下,一眨不眨地盯着穿着团红小袄的和恪。
“娘娘!”和恪挣月兑魏静萱的手,迈着小腿奔到宁氏怀里,当抱着和恪柔软的身子时,宁氏整颗心都几乎化了,喃喃道:“和恪,本宫的和恪。”
魏静萱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待得宁氏松开和恪之后,方才道:“现在可以放心了?”
宁氏望了魏静萱半晌,忽地朝她屈膝谢道:“多谢妹妹遵守约定,成全本宫思女之心,此恩此德,本宫当终身铭记!”
魏静萱连忙扶起她道:“这么做,真是折煞我了,有疼爱和恪,是和恪的福份,只盼以后待和恪宽容……”
不等她说完,宁氏已是道:“妹妹放心,本宫好不容易才有和恪这个女儿,必将她当成亲生一般看待,不负妹妹这番苦心。”
魏静萱微微一笑,蹲对全然不知自己命运已经被改变的和恪道:“和恪,你喜不喜欢慎嫔娘娘?”
“喜欢!”小孩子总是好哄的,谁对她好就与谁亲,这段日子,宁氏常来看她,每次来都会带衣裳或是吃食给她,和恪与她已是极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