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坐在病床边,一手端着一只玻璃杯,一手用棉签沾了水,轻轻点在时景峰干裂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上。舒虺璩丣做手术前他的唇是微微泛紫的,照医生说的,那是心肌缺血的一种外在表现。
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了,即便此时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从眼角向两鬓延伸的鱼尾纹,不算深,但也能清晰的数出来。
头发倒是依旧浓黑,陈凌知道他是染过发的,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从发现有大片的白发就开始染黑,直到他躺在病床上,看样子该是前不久才染过的。仔细想想,似乎是从她来到他们家后不久,她就发现他开始生出白发,是因为她太叫人操心了。
陈凌放下手里的水杯,伸出食指按在时景峰的眉间,轻缓的揉着,嘴里轻声呢喃,仿若是在对他说话,又好似自言自语,“你怎么还是喜欢皱眉呢,是不是想起从前的事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都要忘记了,你还会记得吗?”
那时候的陈凌在刚刚经受父母双亡的打击后不久,就又遭受了其他的伤害,变得乖戾,暴躁,对人充满戒备。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时景峰的家,可想而知,她与时景峰一家人的相处几乎就是灾难。
陈凌开始厌学,讨厌别人的管教,逃课,顶撞老师。后来甚至跟校外的几个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整日里浓妆艳抹,抽烟,酗酒,打架,短短几个月时间,品学兼优的陈凌就沦为令老师学生厌恶的小太妹。
起初学校老师念在她正承受着丧失双亲的悲痛,总是好言相劝,鼓励她尽快振作起来。日子久了,不见她有丝毫收敛悔改的意思,老师也开始恶言相向,或许那其中更多的是一种激励,但那时的陈凌逆反心理极强,因而变得更加无法无天。最后只得由时景峰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如若不然,便只有退学一条路。
陈凌对于上不上学早已经无所谓,学校将她赶出去反倒正遂了她的心意,只是时景峰一再的坚持,校方才勉强同意保留了她的学籍。
休学后的陈凌只觉得自己终于彻底解放,可以无拘无束,只要出门就会连着几天不回家,和那几个青年混迹于d市各种娱乐场所。
她是不缺钱的,时景峰在这方面没有给她任何限制。原本陈凌以为她用的都是父母留下来的遗产,直到她大学毕业,时景峰把所有文件给她过目签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挥霍掉的全部都是时景峰自己的收入。
虽然时景峰在d市经营着自己的建筑公司,经济实力颇为雄厚,可得知事实的那一刻,陈凌仍是不无震撼。毕竟,她之于他,不过是朋友的遗孤,他照顾,是为情义,不顾,也无不妥。
进入大学以后的陈凌回想起那段荒诞的轻狂岁月,喟叹的同时又不免庆幸。如果她遇到的不是时景峰,她的人生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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