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只有二十米长的墓道上,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还是心理上的原因,所以我下意识的就跟小胡子贴的很近。
我不清楚小胡子过去做过多少次买卖,但可以想象得到,他肯定也是好手。象一般墓道中那些诸如连环翻板,绳牵弩之类的小机关,对他来说如同玩具一样,即便触发了,也能趁着机关枢纽连锁反应的细小间隙月兑身。
我们走的很慢,手电全都照到墓道尽头那一堆东西上去了。走的近了一些,我就发现,那是很散乱的一堆东西,象是箱子,又象是雕像,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杂乱不堪,几乎把墓道的出口堵严了。
一切都很正常,我们慢慢的走出去大概十米的样子,墓道左右两边的壁上各出现了一个较小的拱门。这肯定是个合葬墓,两条较窄的甬道分别通往耳室,然后连通主墓室。一般规格的宋墓,墓室只有一个,但是到了北宋末的时候,墓室就出现了细致的区分。尤其是在南宋时,夫妻合葬墓中,两人的棺材是在不同的墓室里分别安葬的,所以至少要有前后两个墓室。
走到这里的时候,老龚就发现了一些蹊跷,他对西夏文化研究比较深,所以一直在时常的关注身旁的壁画。墓道前十米的壁画内容全面,而且画工精湛,色泽很匀称。到了这里,画工就粗糙了,而且用色很不协调,像是支差应付或者匆匆一挥而就的。
我们舍弃了两个小拱门,想要直接从这里进主墓室,老龚就开始猜测,他说这些壁画仿佛有点不正常,画是从入口那边朝里画的,明显虎头蛇尾。
我和小胡子都没搭话,瞎子都能看出这里的不正常,西夏古城遗址的坛城下面修了一座墓,这本身就很奇怪。
“先进去再说吧,这里已经进过人了,能给我们留多少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老龚的嘴皮子也稍有点碎,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见从他脚下传来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就象是人走在布满落叶的密林里,然后踩断了一根细小树枝的声音。
这一声很轻微的响动立即带动起一连串的反应,我还没来得及张口问,马上就听到头顶处有接连不断的“咔咔”声,随后,我嗅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形容不出来,刺鼻,好像放烂了的蒜。
“快退!”
小胡子象是被针扎了一样,在一晃即过的手电光中,我仿佛看到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紧紧贴着墙根,推着我就跑。
轰
前后几秒钟的时候,那种奇怪的味道更浓了,而且我们头顶就像猛然爆开了一片又一片灿烂的烟花,一团又一团淡蓝色的火夹杂着滚滚的白眼,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瞬间就把整条墓道给铺满了。
小胡子伸手就使劲捂住了我的口鼻,墓道上面落下的蓝火烧的很诡异,落在地上还在拼命的烧,把墓道变成了一片火海,而且那片白烟越来越浓了。这片火来的非常突然,我们根本没机会跑会墓道的入口。这时候小胡子推着我一转,钻到那条小拱门后的甬道里,然后拼命的跑。
“跑!不跑就没命了!堵住鼻子,尽量不要呼吸!”小胡子的语气很急促,其实那片蓝火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很强烈的危机,这时候立即就按他的吩咐,撩起衣角捂住鼻子,跟着他一路跑下去。
我们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蓝火燃烧时冒出的白烟已经灌进了甬道里,小胡子微微咬着牙,拖着我不松手。我们顺着扭曲的甬道一直跑,东拐西拐的可能跑出去几十米,甬道到头了,应该是到了连通的耳室,但是跑到这里的时候,入眼就是满满一屋子的箱子。
“进来!”
小胡子拉着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抬着手边一个箱子就去堵门。箱子很大,而且看上去很重,小胡子非常吃力,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那一片涌入甬道的白烟可能是致命的,要把这里的口给堵住。
我马上也去拖箱子,但是箱子的重量出乎我的意料,连吃女乃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搬得动。小胡子过来搭手,我们合力抬着箱子,一口一口的摞起来,把甬道的出口堵死。但是这样不可能把出口堵的严丝合缝,小胡子就左右的观察,还要继续跑。
“那是什么玩意?”我累的牛喘,两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
“磷火。”小胡子恢复了镇定,他扫了周围的箱子一眼,说:“先离开这里。”
我立即抽了口冷气,老龚这次差点把我们都拉到鬼门关去。这个坑的营造者不是一般的人,用的是很精巧而且很毒的机关。这种磷火一旦烧起来就扑不灭,落在身上要蔓延一大片,而且白烟都是剧毒,吸进去就要挂。
老龚和我们跑散了,而且这种要命的火一出现,我就隐隐觉得这个坑恐怕不会象小胡子先前说的那样平静。不过暂时算是月兑离了危险,随之,满地的箱子让我感觉有点奇怪,这里的空气说不上难闻,但是有一种很陈旧的味道。
我和小胡子匆忙中打开了一口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书,已经发黄,脆的和风干的树叶一样,轻轻一动就变成渣。
别的箱子里装着什么,暂时也顾不上看了,我和小胡子匆匆离开这里。我们是想尽快到可能存放东西的主墓室,然后想办法离开。但是我们的处境仿佛越来越不妙,而且越来越怪异,这个坛城下的坑明显离谱了,站在墓道里时,我会觉得这是个墓,而到了这时候,就说不出来这里究竟算是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那种三四十平方米大小的像耳室一样的屋子,而且到处都是箱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向感完全混乱了,小胡子的丰富经验根本用不上,连他都迷了,分不清该从那里到主墓室去。
到了最后,我和小胡子都分不清楚究竟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屋子,他怕迷路,在这里被绕晕,所以每经过一处,都会留下一个暗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慎重,所幸的是,我们面前出现的都是陌生的屋子,这就说明,最起码我们俩正在朝一个可能有生路的地方走,而不是在原地绕圈子。
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也压制不住,开始来回的翻滚。这个坑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在坛城的下面掏出了一个这样说墓是墓,但又不完全象墓的所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满地的箱子还要其他东西肯定不是陪葬,倒好像是存放东西的仓库。
随即,我的脑海中就冒出了方老还有老龚曾说过的话,西夏在灭亡之前,把兴庆府的一些东西转移到了黑水城和班驼,难道这个地方就是方老苦苦寻找的?
我带着这些疑问跟着小胡子走,渐渐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箱子还有杂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四面的墙壁上出现了消失许久的壁画,本来我和小胡子都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条件不允许,首要之务是寻找生路还有铜牌。
但是当我们第一眼望到壁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被壁画的内容吸引了。其实这些壁画已经很不完整,可能是当时的画工急于完工,处理不当,许多内容没有完好的保存下来。
我看到其中一幅模模糊糊的壁画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壁画保存不好,是因为后期处理的问题,但是画本身是很精美的,非常传神。
壁画只有一个人物,仔细分辨的话应该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道士。画中有一把刀从道士的脖颈处斩了过去,头颅和身躯分家了,脑袋正飙着血飞上半空。画面很模糊,但是我仿佛能够看到道士头颅上的一双眸子,被画的活灵活现。
整个画面血淋淋的,好像壁画中的每一滴血色都是用真正的鲜血画出来的一样,甚至我还觉得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